一年级三百人按照训练时的分队,共设了六处入口,每队从不同的入口进入演习区域。
孟教官他们这队,一共分成十个小队,仍旧是按照之前选人的顺序,每隔10分钟就进入一组。
贺卓他们被排在最后。
按照规定,只要进入到演习区域,演习就宣告开始,没有所谓的安全区域。
理论上来说,先头进入的队伍对随后进入的队伍,会有天然的优势,可以提前打好埋伏,先发制人。
不过因为同一入口处进入的,都是来自同一班的学生,这样的“杀熟”行为也就极少发生。
尤其排在贺卓他们前面的,正是陈若非的小队,哪怕是几人中对陈若非最不熟悉的周勉,也直觉地认为他不会在前面设伏。
因此他们在进入时,心态十分放松。甚至随后见到陈若非他们几人就等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时,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看见他们,霍重远远地就招呼了一声,“搁这儿干嘛呢?怎么没进去?”
那几人中有人抬手冲霍重摇了摇。
待到贺卓他们走近,陈若非才开口道:“一起吧。”
他说得十分轻描淡写,却又不容反驳。
霍重和周勉诧异地对望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贺卓。
没人会想要拒绝陈若非的组队邀请。
“好。”
贺卓点头。
陈若非从倚坐的岩石上站直了身子,抬手将自己的长狙甩到背后,然后冲着贺卓伸出手,“枪给我。”
伸手要枪可不是正常组队该有的节奏。
霍重脸上的表情立马由欣喜改为戒备,他挡到贺卓身前,防备地问:“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陈若非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只是暂用,这样快些,我不会改变武器归属。”
此话一出,连陈若非的队员都忍不住诧异地看向了他。
演习时所用的武器,虽然性能与型号与真实中的没有任何差别,但其实都经过特殊改装。
所有的武器中并不装载实弹,而是使用模拟弹来进行射击。
这些模拟弹在从枪□□出之前,会被加入一段所属码,最终根据所属码来判定目标所受的伤害来自于哪一只武器。
这些数据,会被同步传输到相应终端,确保在混战中明确计算伤害来源。
终端提取所属码的同时,也会对伤害数值进行同步分析,并反向传输到目标的接受器上。如果目标受到“致命”伤害,接收器会直接亮起红灯,宣告该人员的“死亡”。
所有参加演习的学员,每个人都被分配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所属码。
他们在挑选好武器后,就已经通过各自的光脑用所属码对其进行了锁定。
演习中间,如果有人缴获了他人的武器,在使用之前要对所属码进行刷新,这样才能确保使用该武器所造成的伤害有效。
所以说,使用没改所属码的武器,基本就等同于给别人刷分。
虽然规则上并没有说这样不行,但显然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干的。
陈若非的队员,原以为他只是想跟贺卓或者盛以夏合作,这个他们没有意见,对抗赛初期,寻求有力队伍的合作十分常见,可给人做嫁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其中一人迟疑地开口,“若非,这个……”
陈若非偏头,轻声承诺:“放心,我会保证大家最后都得满分。”
安抚了队员后,他又冲着贺卓催促道:“枪。”
贺卓挑了挑眉。
这几天来,他与陈若非处得不咸不淡,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待一整天而互相不说一句话。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陈若非虽然在尽量克制,却仍因他的归来而心绪起伏。
他以为这人不会愿意与他有更多交集的,未想会在这时候想要帮他。
虽可能是好意,贺卓仍旧谢绝道:“不用了,我枪法还行。”
陈若非注视了他的眼睛两秒,终于移开目光,没再强求,“那就保护好自己。”
他转身,强势地交代众人,“接下来都保持警惕,我们往入口偏东的高地走走看。”
他的小队闻言自动散开,各自寻好自己在队伍中的位置,按照他要求的方向前进。
霍重也赶紧拉着贺卓跟到了陈若非小队的冲锋手身后不远。
他们的这队,闻野自己申请做狙击手,盛以夏说要“划水”,周勉说“看到流弹就心虚腿软”,霍重和贺卓这个临时队长就只能发扬风格当了冲锋手,让剩下两人拿了中射程的□□。
好在贺卓习惯了不挑武器,什么都可以拿来用用,因此也没什么意见。
倒是陈若非小队的人见到贺卓就这么大无畏地走在前面,有点不知道是该说“艺高人胆大好”,还是该说“无知者无畏”。
让队伍中的保底10分当最容易壮烈的冲锋手,这个队伍绝了,竟然还跟他们走一堆儿的自己也绝了!
十个人在陈若非的带领下,一路绕道而行,终于在一处高地上远远地发现了一小股“敌人”。
对方同样是一只十人小队,此刻正位于他们视野的下方。
众人收缩队形,缓下脚步,伏低了身体向下观察。
贺卓:“他们前进的方向,有点太适合伏击了。”
霍重很兴奋,“那就伏击啊!我们堵到他们前面去,两面夹击,直接收割。”
陈若非偏头看贺卓,“你怀疑有陷阱?”
盛以夏蹲在贺卓身旁,笃定地轻笑,“不会的,这只是大一新生的第一场对抗演习。相信我,他们单纯着呢,只是不太会选择行进路线。”
贺卓二话不说地起身,“伏击。”
与盛以夏擦身而过时,他轻声道:“你跟着我。”
盛以夏眨了下漂亮的眸子,“说好了我划水的。”
贺卓瞥他,“我身边水深。”
盛以夏轻笑,“哦,有道理。”
霍重也跟着移动,“不是,我们连详细的计划都不制定的吗?就这么散开了?”
贺卓停下来,扭头,快速道:“对面是树林,我们三个人进林子。在他们走到中间的时候进行伏击,霍重你等我这边开火,就立马跟上。到时候他们或是在路中间跟我们对峙,或是转身逃跑。对峙的话,陈若非带人夹击。逃跑你们就再伏击一拨,我们收口。”
他说完,看向霍重,“以上就是计划。”
霍重:“行吧。”
于是,周勉和闻野被留在陈若非这边,贺卓带着盛以夏和霍重绕到对面。
进入林子后,又跟霍重分开,最后只剩了贺卓和盛以夏两个。
快速奔跑中,盛以夏贴在贺卓身边,两人摆动的手臂几乎都要撞上,盛以夏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抱怨,“骗子,这算哪门子的划水?我这一趟跑下来出的力气,比前面三天都多。你说你,算不算是惯骗——”
未等他的话说完,贺卓猛地停下,一把薅过盛以夏的领子,将他摔向一边。
盛以夏似毫无防备,一下子撞在一棵树上,来自于背部的剧烈冲击让他一顿猛咳。
贺卓二话不说,举枪抵在盛以夏的左眼上。
好不容易,盛以夏才止住咳,他舒展地靠在树干上,虽被枪抵着,脸上却仍旧带笑,“这是什么意思啊,队长大人?”
贺卓:“虽然是模拟弹,但这么近距离的射击,废掉你一只眼睛,却还是绰绰有余了。听说联盟的仿生科技已经登峰造极,我还没有见识过,你呢?要换个义眼看看吗?”
盛以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你还是这么擅长装腔作势嘛,小骗子。不过,我竟然还真是又有点信了……”
贺卓勾了下嘴角,“你觉得……我不敢开枪?”
盛以夏立马举起双手,“别别,我不是都说我信了嘛。你当然敢开枪,但别开啊!我全身上下,就眼睛长得最好,纯天然、□□。还不想换成假的呢!”
他顿了下,又似委屈一般地说道:“不是,我们俩好歹也算‘旧识’吧,你就这么对待曾经的‘伙伴’吗?”
见贺卓不为所动,他试着提醒道:“四年前……卡拉蒙娜……还记得吗?”
贺卓挑了挑眉。
他原以为自己与盛以夏不可能会有什么瓜葛,毕竟两人的成长经历天差地别。
若说是在他被掳前认识,那也太过扯了。
但当盛以夏提到四年前的卡拉蒙娜时,贺卓终于想起来了。
在暗暗躲藏,想办法干掉霍克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遇见过一个来自联盟的小傻子。
虽然小傻子一直得意于自己的伪装,觉得自己将联盟的身份隐藏得挺好,但贺卓却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傻子根本不可能来自于任何一个脱管区。
因为在脱管区长大的小孩儿,脸上根本不可能有那般天真和娇憨的表情,就差没明晃晃地写着“来骗我吧,我人傻钱多”了。
在见到小傻子的那一刻,贺卓就感受到了那诚挚的邀请。他当即决定,要不负那傻子的满腔热忱。
贺卓将记忆中的那张脸,与眼前的人进行一一地比较。
与年龄无关,那张脸,与眼前人的眉眼鼻唇,既有着微妙的相似,却又差别巨大。
但仔细想来,两人脸上那混合着天真与骄纵的神情,却还真是别无二致。
“你当时带了仿生面具?”贺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