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只是一瞬间,却已经足够让韩世承心如刀绞。
“世承。”
看到韩世承一动不动，韩进催道：“我们该离开了。”
韩世承转过身，和付成梁的目光交错而过。
alpha基因里天生的压制性让这个短暂交错的瞬间火花四射,韩世承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凌煊,和韩进一起离开了灵堂。
灵堂前还有不少人，中午赵平安在不远的酒店开了白事的宴席,不过韩进并不打算留下。
“走吧。”
韩世承说：“您先回去吧，我等人。”
韩进看到韩世承的注意力一直没离开灵堂,心里忍不住叹气。
“今天别人家里有白事,你的儿女情长先收一收。”
韩世承说：“凌煊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韩进说：“家逢新丧,估计这几天也在守夜,身体有些不适你也不必太担心,他的父母都在身边。”
韩世承压根就劝不动。
“我看看他，这样放心一点。”
他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靠在立柱边等着凌煊。
自从在医院醒来之后,韩世承就一直在等这一天,他在医院休养了大半个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凌煊生日会那天倒塌的花墙,再然后，就是医院醒来的事情了。
从父母那里，韩世承知道了不少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比如自己失忆了一年，再比如赵家和付成梁勾搭上，两者要合作开发水迁湿地，以及各种生意上的大小事。
唯独没有他最在意的一件事。
“那凌煊呢？”
韩母问：“你问凌煊做什么？”
韩世承问：“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和凌煊都没有什么交集吗？”
韩母说：“能有什么交集？他在忙他的工作，你也在忙你的工作，你还想有什么交集？”
韩世承不信，又觉得有那么点可信。
凌煊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根本不会考虑恋爱的事情，更何况自己并不在凌煊的匹配名单里，凌煊想要恋爱，又怎么会是和自己。
毕竟他伤害了凌煊那么多次，凌煊不会原谅他的。
有时候韩世承想起来，恨不能再重活一世。
可是他知道，上天不会再垂爱他一次了。
出院之后，韩世承去了一趟中央银行的地下保险库，他的保险库专属管家告诉他，凌煊已经把之前他放在里面的礼物拿走了，韩世承又去查了房产交易记录，那套小房子已经过户给了凌煊，不过一笔账款同时也打到了账户上，打款人是任博司。
这个交易并亲自处理，款项也并不大，当时正失忆的韩世承，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至此，他和凌煊的联系看起来便全断掉了，他的各种联系方式也被拉黑，之后辗转拿到凌煊助理的联系方式，却总是没有机会能见到凌煊。
直到今天在赵永宏的葬礼上，韩世承终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一刻也不想错过。
*
“感谢付总来送我家老爷子最后一程，我家老爷子生前最大的愿望是能跟着付总一起开发水迁湿地这个项目，可惜世事难料，现在只有把这个愿望寄托给后人了。”
比起刚刚和韩世承父子的寒暄，面对付成梁，姚纯明显更加热情，她先是掏心掏肺地感激付成梁来吊唁，接着又让赵霁和赵平安两人出来给付成梁道谢。
“真的麻烦付总了，以后还要请付总多多担待。”
“谢谢付总。”
付成梁看起来却不太吃这一套，他客套地说了句“节哀”，只和姚纯握了握手，便越过姚纯一家，看向了他们身后的凌煊。
凌煊今天很美，他安静地就像胸口的那朵白花，虽然一言不发，却瞬间吸引了付成梁的注意。
付成梁大步走过去。
“节哀。”
他和赵平平夫妻握过手，然后面向凌煊。
“节哀。”
凌煊抬起手，握住了付成梁的手，这是付成梁第一次碰到凌煊的身体。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凌煊的手有些冰。
今天天气不错，即使是在灵堂里，手也不至于会这么凉。
付成梁又看向凌煊的脸，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心微微蹙起，有些病态的疲惫。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付成梁开口问道。
“谢谢付总关心，我挺好的。”
今天身体的不适并不在凌煊的计划里，不过既然已经引起了付成梁的注意，他便顺水推舟继续了。
付成梁关心道：“注意身体，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先去休息。”
凌煊礼貌地说：“多谢。”
付成梁向灵堂外走去，下一个宾客还未到，凌煊转过身问姚纯：“我可以去休息吗？”
付成梁还没走远，姚纯自然是不肯放凌煊走的。
从凌煊那天走进医院时起，她就时时刻刻提防着凌煊，只是她有些摸不准凌煊的心思。
在姚纯心里，凌煊实在太安静了，赵永宏废遗嘱的时候，他没动静，去世之后，也一直没有任何要和赵霁争家产的动作，她总觉得凌煊打算放个大招，因此今天故意没有把凌煊和赵平平的名字写在家属区上。
凌煊又忍了。
直到付成梁走进来。
哦，想攀高枝？还故意装病？
姚纯说：“今天是最后一次陪你外公，平时拍戏参加活动那么积极，今天站一会儿就嫌累了？”
赵平平听不下去了：“今天你知道让我们多陪陪爸了？那之前呢？为什么不让我和凌煊去看我爸？”
比起凌煊，姚纯更讨厌赵平平：“如果你还有孝心，就安静一点。”
凌煊指了指家属边的名字。
“外公住院时，你不让我们去探望尽孝道，去世之后，也不给我们留一个家属的位置，还是你觉得，只有姓赵的可以？”
“那你也没资格啊，姚女士。”凌煊说，“在我妈还是赵家的大小姐时，你就是我外公的情妇而已，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着我妈指手画脚？”
“凌煊，你非要闹事是吗？”
姚纯顿时恼了，赵平安也开始跳脚。
“凌煊，有你这样冲撞长辈的吗？”
他和赵平平年纪差不多大，过去没少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受歧视，后来赵平平的母亲去世，姚纯顺利上位，才渐渐过上正常的生活，只是出身这件事，还是让他耿耿于怀，尤其是后来姚纯告诉他，赵永宏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时，赵平安就更在意这件事了。
喧闹很快就引起了灵堂里其他人的注意，刚刚走到灵堂口的付成梁也转过身来。
姚纯会搞人际关系，赵霁又是赵永宏遗嘱里继承人，赵永宏其他旁支的亲戚自然是要向着姚纯一家的。
“不过就是名字没写上去，加上去就是，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今天是永宏的葬礼，大家都心平气和一点。”
“凌煊，都是一家人，说话别太伤人了。”
姚纯委屈上了，她红着眼眶倾诉着自己这些年来的不如意，凌煊就静静看着她演戏。
过了一会儿，付成梁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怎么回事？”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付成梁走了过来。
他是外人，然而现在，和赵永宏但凡沾着一点关系的亲戚，都不敢在付成梁面前多说什么。
永鸿集团的全部身家都压在了付成梁身上，是死是活，也就是付成梁一句话的事情了。
凌煊淡定道：“也没什么，我不太舒服，想去休息，有人不愿意而已。”
“既不让我和我父母的名字写在家属区上，又用长辈的身份来压我。”凌煊的目光扫过家属区的名字，最后落在付成梁身上，“付总，您觉得这问题要怎么解决？”
付成梁看向姚纯。
姚纯擦了擦眼泪：“是接办丧事的疏忽了，丧事都是我们主持操办的，估计他们就以为只有这些家属而已。”
“这样吗？”付成梁看起来明显不太信，“加名字是很难的事情吗？为什么发现了不加？”
姚纯没说话。
付成梁又说：“把名字带上，凌煊我带去休息了，有事情再联系。”
凌煊把父母安顿好，然后和付成梁一起离开了灵堂。
韩世承刚听到灵堂里的动静，打算前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就看到凌煊从灵堂里走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付成梁。
“你是不是穿得太少，着凉了？”
付成梁把西装脱下来，披在了凌煊身上。
“谢谢。”
凌煊拢紧身上的西装，他在灵堂里被檀香熏得头疼，走出灵堂，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走吧，我送你去休息室。”
“嗯。”
两人一起向休息室走去，和愣在原地的韩世承擦身而过。
凌煊就像没有看到韩世承一般，和付成梁说着话，直到两人走远，韩世承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打算跟上去，韩进把他拦住了。
“你去哪里？”
韩世承冷声道：“我去看看凌煊。”
“有人陪他了，没看见吗？”
儿子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变得不争气，韩进忍不住就开骂了。
“别人成双成对，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一出口，看到韩世承黯然的目光，韩进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这，哎，算了，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韩世承却宛如没有听到韩进的话。
“是这样吗。”韩世承低声道，“原来他有人照顾了。”
他失魂落魄地向停车场走去，韩进不放心，连忙跟了上去。
*
休息室就在灵堂不远处，凌煊进去之后，付成梁也走了进来。
“介意我坐一会儿吗？”
“随便坐。”
凌煊在沙发上坐下，过了一会儿，助理敲响了门，给凌煊送来了粥和沙拉。
凌煊有些意外：“你帮我点的？”
助理说：“是赵阿姨说你没吃早餐，让我送点清淡的吃的给你。”
“谢谢。”
助理把粥放到凌煊面前，又给付成梁端来了茶，然后才悄悄离开。
凌煊打开粥盒，看到是鱼片粥，皱了皱眉，又合上盖子，放在了一边。
付成梁问：“胃口不好吗？”
凌煊说：“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好，大概之前工作太忙，现在松弛下来，整个人都不太适应了。”
付成梁又说：“那我可以猜测一下，我现在坐在这里，不全是意外？”
凌煊抬头看向付成梁，付成梁翘起长腿，左手闲适地搭在沙发靠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沙发的皮面。
他足以洞察一切的敏锐目光，已然猜到了一切。
凌煊笑了一下，又拆开了沙拉盒。
“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付总呢？”
付成梁说：“凌煊，你如果想见我，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我说过，只要你想，我随时赴约。”
“可这并不是私人邀约。”凌煊叉起一块小番茄，想了想，说，“说合作也不太合适，应该说是，提醒？”
养多了体贴乖巧的金丝雀，凌煊这样狡黠的美人，让付成梁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和挑战。
“愿闻其详。”
凌煊说：“我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不知道你们怎么判定风险，不过我听说了水迁湿地被人拦截的事情，这个算外部风险吗？”
付成梁说：“当然算。”
凌煊问：“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付总心里对这个项目的内部风险是怎么判定的？”
付成梁说：“这个比较复杂，如果你想听，下次约个时间，我慢慢告诉你。”
“兴许没有下一次了。”
凌煊吃了两口沙拉，还是没什么胃口，又把盖子合上了。
“付总，如果我说我外公的去世，可能不是意外，你信吗？”
付成梁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
“听说韩世承在截胡水迁湿地之后，也出了事，我猜，应该也不是意外。”
凌煊手搭在沙拉盒上，目光澄澈，丝毫没有惧意。
“如果韩世承和我外公去世，不是你的授意，那么下一个出事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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