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百姓,另一方是秦军,而且国库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粮食,唉……”
说到最后,秦元长叹一声,眉头死死皱在一起。
王诩思忖片刻,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孰轻孰重的问题,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或许你早就想到了,就看你想不想听我说出来了。”
“您说吧,我有心理准备。”秦元道。
王诩点头,看了秦元一眼,眸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说道:“秦国,最重要的便是雍城,雍城一日不在秦国手中,秦国就可能随时遭受中原诸国的讨伐。”
这个意思表现得很明显了,其实更加露骨的话他还没有说,一方面是因为他不适合说出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事情,大家都明白,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说出来反而还是伤感情。
“我明白了。”
秦元面色复杂,沉默良久才说道。
王诩看了他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有些事情,必须得你自己去做,且不论会背上骂名,只要你认为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不后悔便可以。”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不会后悔的事情。”
秦元苦涩说道。
王诩摇摇头,并没反驳,只是看着这般样子的秦元,心里忽然发酸。
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现在的秦元,就是被这样强推出去的。
稚嫩的肩膀哪里能担起一国的重任。
只能但愿这个差事不会落在秦元头上,即便是知道这个可能很渺茫,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不符合实际的希望。
不过,当天晚上,秦堰便是紧急召了秦元入宫,商讨至第二日晨时,秦元才回来。
回府,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许立人在门口等候着。
见着秦元回来,小步凑过去,说道:“夫人来了。”
“我娘?”秦元问。
许立人点头,看了一眼府内,火速缩回来,说道:“夫人面色不是很好,您见着的时候,说几句软话,别再刺激夫人了。”
“啊!”秦元一脸雾水的说,“我没有刺激她,等等,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立人叹气一声,说:“夫人已经知道你担任赈灾使的事情了。”
“知道又如何,我之前去九原郡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秦元一边走,一边说。
许立人一把拉住秦元,无奈说:“夫人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这次赈灾使,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一个不慎就会身败名裂,而且这还是个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反正夫人现在很生气,您见着她之后,说句好话。”
秦元闻言,眼眸中露出深思,片刻后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见着秦元依旧是没有多么放在心上的意思,许立人终于是有些着急了,语气急促说:“夫人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了,若是您再不听话,那夫人该会多么伤心啊。”
这番话就犹如一把利剑,狠狠插进秦元心中。
心脏蓦然一疼,他脸上露出勉强笑容,说:“许叔,你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跟明镜似的。”
许立人松了一口气,“那您进去吧。”
秦元大步往里面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着一脸平淡的夏夫人。
夏夫人正坐在太师椅上,岁月从不败美人,即便是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光景,夏夫人仍是美的惊人。
见着夏夫人,秦元脸上立刻换上笑容,凑近过去,站在夏夫人身畔,说:“娘,您什么时候得空来我府里啊,该是孩儿去宫中拜见您才是啊。”
夏夫人平视远方,说:“哪能啊,你现在能耐了啊,做什么事情也不和娘打声招呼,还是说你现在心高气傲,眼里没有了娘的存在了啊。”
这说的明显是气话。
秦元面色一僵,默默的蹲下来给夏夫人捶腿,夏夫人并没有拒绝,低着头看向他道:“元儿,你上次去九原郡,娘每天都在担心你,害怕你睡不好,吃不香,你出去的那段时间,娘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秦元捶腿的动作一顿,继而抬起头,脸上是愣愣的神情。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你从小便知道。”
夏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蹲在地上的秦元拉了进去,见着膝盖处有点脏,心疼的拍了拍,落在旁边坐下。
紧紧握着秦元的手,生怕松手,下一刻秦元就会消失。
“尤其是当你宋叔那事传来的时候,娘更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娘啊,不求大富大贵,只盼望着你们能好好的。”
夏夫人说到你们的时候,很明显的顿了顿。
秦元心中清楚,娘这是想到了玖儿了。
他轻声安慰道:“娘,您放心吧,我……”
“自从你们降世,娘就没有放心过。”夏夫人眸色复杂,拍了拍秦元的肩膀,叹息一声,说:“现在,玖儿远嫁异国他乡,是死是活,娘都不知道,娘啊现在就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够在临死前能够见到玖儿……”
秦元的眼睛咻的一下就红了,他扑到夏夫人的怀里,“娘,等孩儿当上秦王,定会倾国之兵将玖儿带回故土。”
沉默的男子,向来不擅长表达心中的情感,可此时的他,情绪却是如温泉一般喷涌而出,源源不断,亦或是像洪水开闸一般,一泻千里。
夏夫人只是摸了摸秦元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两人足足待了一天,吃完晚膳后,夏夫人就提出了回宫。
秦元心里不舍,站在门口说道:“娘,我陪您进宫吧。”
夏夫人笑了笑,说:“你现在是你父王钦点的赈灾使,还有大事去做,娘就不打扰你了,反正你要记住一句话,保护好自己,若是见你回来的时候,一身伤痕,娘可是会伤心的。”
秦元傻乎乎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娘放心吧。”
见着这个样子,夏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上了马车,很快,马车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秦元呆呆的望着,心里就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十分难受,他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情况才得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