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本想过段时间再跟你说，但现在恰好提到了，就顺便一起聊一聊吧。”迟蒙沉默了半晌，最终决定把婚约的问题摆出来。
“你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婚约是什么？”
鹿鹤白一下子怔住。
“从我的双腿受伤开始，到无法治愈的结果出现，我在迟家位置逐渐发生了改变。因为污染物质长时间的折磨，我的精神状态也渐渐出现了问题，变得狂躁易怒暴戾阴骘时时发狂。”
“身为迟家这一代唯一的alpha，如果没有了天之骄子的光环，注定会变成又残又废的疯子。那么，在我还拥有一定的清醒意识时，仅剩的作用是什么？你或许能猜到。”迟蒙看了一眼发怔的鹿鹤白。
“你大概听说过我的信息素会伤人的传闻，那是真的。我有信息素排异反应，排斥与我信息素匹配度低于75％的任何人，无差别攻击。”迟蒙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我不知道……鹿家有没有帮你做过跟我的信息素匹配度测试？”
“你说你是自愿联姻，那你知道与我联姻风险很大么？”缓了片刻，迟蒙话锋一转，又给鹿鹤白抛去了一个问题。
鹿鹤白很安静地沉默，他隐隐察觉到什么，又不能确定。
“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发病发狂、信息素会无差别攻击人、又双腿残疾，失去光环的迟家废子……我觉得，没有人会想嫁才是。”迟蒙越总结越感觉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好归宿。
嫁给她不仅享不了荣华富贵，还随时可能把小命丢了，怎么看都是一个谁嫁谁倒霉的大火坑。
“你希望解除婚约。”听迟蒙说了一大串她自己的负面与劣势，话里话外都是“不值得嫁”的意思，鹿鹤白终于接上了迟蒙的脑电波。
“嗯。”被那双静谧的雾蓝色眸子认真的看着，迟蒙下意识抬手，又想碰一下眼镜，摸了空后，转而将一缕碎发往耳边别了别，又道，“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还需要一个名义上的omega配偶。”
鹿鹤白的眸色变了变，微微深了些。
迟蒙静静地喝起了果汁，留给鹿鹤白一些慢慢思考的时间。心里也思索着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鹿鹤白看起来纯粹无害，但他绝对不傻。能在她已经半废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选择替嫁进迟家，除了勇气与胆量，应该也有一份他自己的小谋算。
从表面来看，鹿鹤白这些天对她很好，一直默默地以最令人舒适的方式从细节上照顾她，看起来就像十分坦然顺利地接受了夫妻的身份，在努力融入她的生活，获得她的喜欢。
但细心观察就可以发现，鹿鹤白并不喜欢她的接触，每次与她单独相处时总会特别紧张。有些行为举动明明不习惯甚至不喜欢，也会忍着尽可能地不露分毫，处处谨小慎微。
鹿鹤白非常关心她的精神状况。
单说送她的这个手链，就有宁神静心安抚精神力的作用。虽然不知道木珠是什么香木，但墨玉，是常用于士兵战后治疗精神损伤，消减杀意戾气与平复狂躁，安抚精神力的静心石。
迟檬也有一枚，但几乎没有效果，某次发狂摔碎之后也没再见过。
鹿鹤白应该希望迟檬能够保持清醒。
所以……是只有清醒的迟檬才对他有所帮助么？迟蒙又喝了一口酸甜适中的果汁，看了眼鹿鹤白。
鹿鹤白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雾蓝色的眸子又恢复了透澈的色彩。
“我可以配合你做一对表面夫妻。”鹿鹤白的眼睛清透，少了之前那刻意流露出的暖意，“我也可以做你的专属净化师。”
迟蒙微微一笑，话也直接的很：“那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又或者，为你提供什么呢？”
鹿鹤白的目光轻轻落到迟蒙的脸上，唇瓣翕动几下，最终出声道：“帮我获得一份在鹿家的话语权。”说完，鹿鹤白的眸光略微下垂几分，唇角无意识地微抿。
迟蒙突然感觉鹿鹤白其实还是有点傻的。丝毫没有交易甚至谈判的气势，有些不自信的小动作轻易地暴露了他的虚张声势，比如他自认为的狮子大开口的试探条件。
可能他认为自己提出的条件对于现在半废又没权势的她而言很难做到。毕竟以迟檬的身份来说，现在确实借不到迟家的势了。但她可以凭借老本行自立。
鹿鹤白虽然说想要在鹿家获得话语权，但他的真实目的八成是更简单的，可能是让鹿家损失一点财产，又或许是让鹿家改变某个并不重要的决定？
似乎是迟蒙思考的时间太长，鹿鹤白又重新抬眸看向了她，仔细观察他还有一些些紧张。
迟蒙看着鹿鹤白眼底闪过一点纠结，似乎在反思自己的条件是不是太难达成了，心里有点好笑。
“有时间限制么？”迟蒙压下笑意，问道。
见迟蒙神色轻松，没有不愉，鹿鹤白愣了愣。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试探着补充了一句：“半年可以吗？”
迟蒙没忍住，轻笑出声。他才是出条件的人啊，问她做什么？
“或许可以。”如果她老本行拾得顺利的话。迟蒙虽然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但言语中的自信着实让人难以忽略。
雾蓝色的眸子泛了几分波澜，鹿鹤白微诧，许是没料到迟蒙答应得如此爽快。
“还有其他要求么？”一下子解决了两件事，迟蒙的心情好得很。
鹿鹤白下意识摇了摇头，蓦地又顿住，迟疑道：“可以帮我保密么？”
“关于净化的能力。”鹿鹤白的睫毛轻轻扇了扇，略一解释。
迟蒙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鹿鹤白成为鹿家的弃子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可利用价值不高。
现在鹿鹤白获得了稀少的净化能力，本身的价值成指数增加，一旦暴露了净化师身份，必定会被鹿家带回去压榨利用。
只要鹿家愿意，费点心思资源找到一块凝神水晶，把鹿鹤白着重培养一番，完全可以多一个掌控在自己家族手中的中级净化师。
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暴露身上动人的价值，无异于将自己变成一块任鹿家宰割的肥肉主动送上门去。
看来，鹿鹤白在鹿家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迟蒙的思考只是一瞬。
“没问题，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了，当然要一起合作共赢。”迟蒙扬了扬唇角，眼眸微弯，略微歪了下脑袋。
鹿鹤白：“……”忽然有点怀疑迟檬的可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