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安静的复健治疗室内,突然响起低低的吸气声。
原本趴在地上半天没了心跳的人突然动了,那人晃了晃脑袋,试图撑起身子坐起来。
然而,身体的主人似乎忘记了双腿已经废掉的问题,腿部一用力,自双膝传来窜至脑部神经的剧痛发作,脑瓜子“嗡”一响,“嘭”得一声,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回地面。
“擦!”迟蒙罕见地吐了个脏字,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面部肌肉控制不住的露出狰狞。
视线有些模糊,抬手抹了把流到眼角往眼睛里渗的液体,还没有从神经被撕扯的疼痛中缓过来,就被手背上的一片血红液体整懵。
木木地抬手又抹了把从脑袋上流下来的液体,确认脑袋还在不停流血,再不自救可能又得挂一次,迟蒙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半撑起身子,根据零碎的记忆摸索着点开光脑手环。
“柠檬。”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有些阴郁沙哑,还带着几分痛苦的扭曲。
“连接轮椅。”
看着光屏上显示成功连接,迟蒙拧着眉头轻点光屏,下了指令。
被人暴力摔在一旁的轮椅瞬时重启,伸出的机械臂自动扶正自己,朝着迟蒙行驶过来。
坐上轮椅,迟蒙忍着脑中的刺痛翻记忆找药品存放地。药品在主卧,她又下了回主卧的新指令。
“嗡嗡——”兀的,贴着肌肤的手环传来微弱的震动,尚未关闭的光屏从角落里弹出一份邮件提示。
“人已经送到你别墅,正好处于发情期……”匆匆瞥了眼显示不全的邮件提示小框,迟蒙丝毫没有理会这封无厘头的信件的意思。
双腿还残留着仿佛被当场截肢的疼,脑瓜子里的神经又撕扯得嗡嗡的,脑袋上还顶着一个不停流血的口子,让她腾不出一丝多余的精力关注除了止血保命之外任何的事。
关掉光屏,虚脱似的靠在轮椅椅背上,微微用力揉按着太阳穴,渐渐的,疼痛减弱,终于让快要爆炸的脑袋有了些思考空间。
她应该是被炸死了。
为什么呢?
她狗胆包天地想要制造传说中有九百九十九条能量回路的超级能源卡,还特意申请了最新高端型显微镜——微观系列4型显微镜,但在她雕刻第九百条能量回路时,微观4就难以清晰分辨不同片层。
原卡能源越充沛,可以雕刻承载的能量回路越多,她想尝试九百九十九条,所以取用了高级原卡。
看不清片层与回路,就会雕刻失败。
而雕刻失败的后果——就是爆.炸。高级能源卡的爆.炸,即便穿着防护服也只能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再醒来,她成了迟檬。
揉了揉眉心,迟蒙试图从混乱又破碎的记忆中搜索出更多的有效信息。
似乎受到过什么刺激,迟檬的记忆十分混乱。情绪最强烈、出现最多的就是暴躁怒吼、摔砸流血场面,大部分都是迟檬砸的别人满脸血,唯有这次将自己脑袋磕了瓢。
轮椅行使的平稳速度却不慢,迟蒙还没来得及梳理更多记忆,轮椅就停在了主卧的房门前。
记忆太多又太混乱,当务之急是止血保命。迟蒙将一团乱麻的记忆压下,抬手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一股浓郁香甜却不腻人的椰蓉奶香争先恐后涌入鼻腔,刚平缓些的神经似乎受到某种特殊的刺激,微微躁动起来。
轮椅自动朝着床头一旁的橱柜滚去,迟蒙眼尖地瞟到缩在床脚处的人——一个漂亮到可以说是精致的男人。
男人眼眶嫣红,熏染得眼尾都变成了烟霞般的绯色,眸光似水,水汽弥漫,却在看向她时充满了警惕,手臂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细颈花瓶。
按停轮椅,迟蒙皱眉看向精致的青年,视线瞥过他咬破了仍在渗血的殷红唇瓣。悄然间,鼻尖的椰蓉奶香更加清晰浓郁,明明是毫无攻击力的香气,却让迟蒙精神愈发躁动不安。
身体本能地逸散出一些信息素,似乎想要警告企图“攻击”她的椰蓉奶香。
“唔……”突然,缩在床脚的青年唇间溢出一声轻软的闷哼,面色霎时间红透,眸光躲闪,垂下的长睫似乎在掩饰什么。
掺杂了淡淡的酒香,房间内的椰蓉奶香变得更加浓郁而勾人。
迟蒙眼皮轻跳。她怎么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呢?
精神的躁动感越来越强烈,然而迟蒙已然被身体某处无声展示存在感的异常给整懵。
迟蒙愣愣的,目光渐渐有些散。
几片破碎的记忆从脑中划过。
alpha、beta、omega……信息素,发情期……
发情期?对了,抑制剂!
灵光闪过,迟蒙立马意识到她当前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想到再刺激腿伤有点过于疼,原本伸向大腿的手一个掉转,小小地扭了一把胳膊上的肉,利用疼痛在信息素的影响中保持清醒。
接着催动轮椅飞速来到橱柜前,掏出一支抑制剂,又飞快行向床边的人。
“给。”短促的声音沙哑而尤带阴戾。
经过迟蒙无意识逸散出的信息素刺激,鹿鹤白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只剩保护自己的本能。
被一头满脸鲜血,神色不耐烦,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的凶兽威胁接过什么,鹿鹤白在潜意识影响下往后缩了缩,抱紧了手中的武器。
“抑制剂。”迟蒙稍稍提了提音量。
一过来就被浓郁热烈的椰蓉奶香扑了一脸,身体的异常更是明显,遭不住扑脸的信息素冲击,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瞥了眼床脚那弱小可怜惹人犯罪的精致美青年,迟蒙咬咬牙,狠狠心,抬手一拳砸向膝盖。
“卧嘶——槽!”
剧痛发作,脑袋里的神经末梢仿佛被攥住疯狂撕扯,面部扭曲,疼得迟蒙连连暗骂脏话。
今天真的惨,这坑爹的遭遇……逼得她一天破戒骂脏数次。迟蒙简直想抹泪。
尽管害怕女凶兽会暴起伤人,鹿小白仍凭借着最后的一分清醒意识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去接抑制剂。
手刚伸出去的下一瞬,蓦地看到女凶兽恶狠狠地自残双腿,面部狰狞声音狠厉地低喝“卧槽”,他吓得一愣,盛满雾气的眸子眨了一下,圆滚滚的泪珠吧嗒落下,后面止不住了似的,吧嗒吧嗒不停往外掉。
迟蒙:“……!”
好看是好看,但现在这情况她哪还顾得上欣赏美人落泪,胡乱想着,迟蒙一把拉过鹿鹤白停在半路的手,把抑制剂塞了进去。
“?!”等等!那个标签是写着“a”么?!
松手的刹那,瞟到标签上隐约有个“a”,迟蒙又忙伸手一探,将鹿鹤白正吓得飞快缩回去的手臂扣住。
“擦,还真是alpha抑制剂。”迟蒙脸色难看,二话不说,强行从白嫩纤细的手掌里抠回药剂。
逃出阴晴不定的魔爪,鹿鹤白嗖的一下把被抓过的手藏在瓶子后面,再也不敢抬头看一眼女凶兽,垂着眸子,只用另一只手抱着瓶子,安静地发愣。
迟蒙又回到橱柜前翻了一遍药箱。
迟檬一个纯a,家里只存放了alpha药剂,然而ao抑制剂并不通用!
屏息暂时阻隔掉鼻尖肆虐的椰蓉奶香,又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脸色潮红,手脚无力连手中的花瓶都抓不住、任它滑落在地的鹿鹤白,感受着脑中即将压制不住又蠢蠢欲动的躁动。
迟蒙:“……”真的好麻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