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气口的管道非常狭窄。
但是对他来说不成问题。身体极度柔韧,扭曲成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他轻易地把自己塞进了管道里面。
整个逃脱的行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庄重地像是在跳一支祭典上的舞蹈。
指甲陷入玻璃,像是掐入水晶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金属网在他手中像面条,可以任意摆弄。
结果,等本应在身后的少年鬼魅地倒挂在他面前时,军医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
一只柔软的手臂伸出,像情人般温柔抚摸他的下颌,下一秒却出人意料地嵌住他的喉管,一瞬间就让他丧失了语言能力。
剧痛中,军医眼球上翻,看到少年像蛇一样柔软地从顶上的排气管口流了下来,站在他的面前。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都记不清楚了,太阳穴突突地鼓动,眼前蒙上了一层血雾。他只看得清迷雾中,那双令人恐惧致死的金色竖瞳,始终不远不近,牢牢地捕捉着他的每一丝恐惧绝望。
无机质的瞳孔里反射不出他的倒影。
啊,这是死神的眼神……他最后想道。
“不好吃。”
松开手,少年的金瞳暗了下去,他舔了舔手指上的血痕,即使做着残忍的事情,表情依旧像孩童一样天真,极具欺骗力。
人类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垂了下去。
没有理睬失去吸引力的劣质晚餐,虫鼻翼翕动了一下,钻入了排气管口。
军舰里四通八达的排气系统让周身的气流十分繁杂,他还是准确地在其中找到了最美味,也是最独特的味道。
多亏虫灵敏的鼻腔,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
他攀附在排气管口上悄悄地看着她,狡诈的大脑里刻印下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分析着她的弱点,演练着每一次可能的攻击手段。
她在和谁聊天,看似放松的身姿下隐藏着刀锋一样锐利的警惕。
她绝不是容易得手的猎物,他暗暗感到遗憾。
他还需要一点耐心,慢慢地,慢慢地,编织一张网,等待她上钩的那一刻。
……
“——再不滚,我就侵犯你。”
很遗憾,最后的警告也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不如说,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才是。
她想要让他知难而退,却不知道过激的话语激起的是他亢奋的战栗。
抵在她腰上的东西慢慢复苏,温度远远低于常人的低温,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他低头去看,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感到好奇。
“真当我是死的了?”
还、真、是好风光啊!
艾德莉咬牙切齿地抓住少年的手腕,腰腹用力,一瞬两人的姿势就完全扭转了过来。
剧烈的动作透支了本来就见底的体力,她昂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滚烫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砸在了身下少年的脸颊上。
“啊,”乖顺的少年突然挣扎了起来,力气却小到好像在欲拒还迎。没有挣脱扣押自己的双手,他退而求其次,伸出艳红的小舌胡乱地舔着脸上的汗珠,却因为舌头不够长,无法尝到汗水的味道,委屈地皱起了眉头。
瘦弱白皙的身体被迫打开,双手颤巍巍被压制在头顶,露出早就被少女体温蒸的发红的胸腹,窄窄的腰部扭动着,不安分地在她身上磨蹭,寻求着尚未获得满足的快乐。
艾德莉再次深呼吸,只觉得身体也被点起了火花,渐渐馋食着仅存的理智。
“求、求你…”双眼迷蒙起来的omega丝毫不感到羞耻,向着身上的少女露出献媚的笑容,不熟练的声音恳求道。
王女闭了闭眼睛。
假如听到omega这样的请求,还不下手,这还能算个alpha吗?
说出去可能都会被怀疑不举吧。
那为什么还不下手?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这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惹的火。
丝毫不懂得自我保护的omega,为了身体的欢愉向侵略者恳求,那么,无论被做出什么,都是自找的吧。
“……呼,真是愚蠢。”
用最后的力气松开手,忍耐到笑容扭曲的少女看起来活像个十足的反派。
然而她却从杂物堆里揪出一块薄毯,不由分说地把眼前赤|裸的身体裹成了个滚筒,吃力地扛了起来。
肩上的少年很轻,让她有些恍惚。
真是的,今天她做的善事超标了吧。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好人吗?
少年蓬松的黑发朝下垂在她的背后,一双白嫩的长腿在空中吃惊地动了动。
艾德莉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屁股上,“安静。”
肩上的少年听话地不动了,手臂却不知不觉依赖地圈上了她的腰,又像株植物一样紧紧缠了上来。
这间储物室并不算隐蔽,刚才他们滚进来时,被撞开的门依旧半阖着。
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找来了。
“omega的味道在这里。”
“好浓的味道,好香,快要忍不住了……”
“有别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怎么办?”
“不如我们一起打倒那个家伙,然后把omega分了……”
窃窃私语在门后响起,看样子不止一个人。
艾德莉嘲讽地冷笑。
为自己开脱的时候总是一口一个失控了,动手的时候倒是小心机不少啊?
——聚集起来的alpha,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她肩上这个毫无自觉的家伙。
“抓紧了,我们突围出去。”
她也不是对他有什么好感,只是觉得,有着孩童一样天真眼眸的家伙,其实是不懂得这个世界的污浊的吧。
她还没有低劣到,趁人之危满足自己欲望的地步。
……
被扛在肩上,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一掌打在他臀上的时候,他忍不住发出了兴奋的闷哼声。
她的选择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虽然他确实是用自己作为诱饵,目的是在她失控的时候趁机扭断她的头颅,但她并没有看出他的动机。
应该是没有吧……?
他不确定地想着。那也就是说,她是自己放弃了到手的美餐?
怎么想都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虫生陷入了迷茫。
换做贪婪的虫,早就急不可待地大口吞咽起食物来,绝不会对猎物的牺牲有一丝一毫的感激。
对了,头朝下的少年眨了眨眼,自以为明白了她的做法。
她是想独吞猎物啊,这样就说的通了。
不想和别人分享食物吗,也就是说,在她眼里,自己是很有魅力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开心。
“别想走!”
虽然此时艾德莉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凭借着出色的体术从围堵的六七人中突围了出来。
把不甘的吼叫丢在身后,她转眼间已经逃得很远了。
“下来走路,你太重了。”冷言冷语道,她不愿意看他一眼。
裹着薄毯的少年双脚一落地,她就走到一旁去观察情况。
现在的情况,只有把omega隔离,才能阻止混乱。只要这股魅惑的信息素不在船上,其他人都会恢复正常。
“星舰底下应该有逃生舱吧?”
少年转头,看见王女狼狈地靠在墙上,不甘不愿地朝他递来一只手:“……扶我一把,去逃生舱上去。”
现在是下手的好时机。金瞳亮了亮,她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快点,你是想被轮吗?”
确实是下手的好时机,少年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动手。他听话地靠上来,扶住了那只手。
……再等等吧。
他垂头,冰凉的手指早就染上了人类滚烫的温度,变得有点不像一只虫了。
“认证,艾德莉.卡尔因斯坦。”
眼前的舱门认证了指纹,缓缓打开。
“请通过,艾德莉殿下。天佑卡尔因斯坦。”冰冷的机械音发出早就设定好的声音。
艾德莉松了口气。
本来只是想要尝试一下,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用王女的权限打开这扇门。
看来大哥在军队的权威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这里是船舱边缘的逃生通道。
门打开后,走进去,是狭长的甬道。按开甬道末尾的按钮,齿形的舱门打开,可以直接通向星舰外无垠的宇宙。
甬道两旁,用金属齿爪固定着许多小型的逃生轻机甲,上面的指示灯都是亮着的,随时等待使用。
与本能的拉锯让她显得十分疲倦。一进入逃生通道,看到通道的门暂时关上,她就靠着少年的身体滑坐了下来,手紧紧握成拳,低喘两声,指挥看起来较为轻松的少年:“把那边的的锁打开,把机甲放出来。”
“摇动摇杆,装填能源。”
“看到显示屏上的授权指南了吗?在上面签名。……签你的名字就行。”
一直按她说的去做的少年在这一步突然停住了,歪着头有些疑惑。
“怎么了?”艾德莉抬头,看见少年迷茫地朝她看过来,重复道:“……名、字?”
他没有名字。
显而易见的事实。
不知为什么感到有些暴躁的王女语塞,按下莫名的躁动,一扫他脖子上的黑色代号:“240901。”
“零一。写零一。”她说。
少年看了看她,把笔递了过去。
他不会写字。
“啧……”艾德莉撑起身体,抢过他手中的显示屏,又夺过触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个零,却又顿住了。
潦草地划掉,她在原来的地方重新写上了两个字。
“言叙。”
“行了,你就叫言叙。”也许感觉自己的态度太过敷衍,她又匆匆加上一句话,欲盖弥彰。
把显示屏递给少年,上面显示已经通过所有程序。
“把机甲的舱门打开吧,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两人都听到逃生出口外渐渐聚集起来的声音,失去理智的alpha与野兽没有区别,逡巡着,寻找着可乘之机。
“嗯……”少年应答的声音有些迟疑。
他在艾德莉的视线逼视下走到了机甲面前,地伸出手,握住了把手。
……打不开的。
把手上的基因认证锁和之前如出一辙,当时他耍了些小手段打开了舱门,这次却没有相同的条件了。他不是人类,无论他的皮囊是什么,他的本质都不会改变。
他咬了咬嘴唇,揪住身上的薄毯思考了一下,做出了应对。
于是在艾德莉的眼中,她看到少年先是在舱门前慢慢运了好一会的气。
然后他用力一拉——
哎呀一声向后倒了下去。
别提有多矫揉造作,有多做作。
“摔倒”的omega转头,泪眼朦胧地慢吞吞说道:“打不开。”
艾德莉:“……”
艾德莉头上青筋暴起。
“滚!”
两人坐进了机甲,狭窄的驾驶舱只容得下两人以极亲密的姿态交叠在一起,少年摸了摸头上被敲出来的包,企图向后靠。
被推开了。
“你到底是有多容易信任别人?”
头顶传来冰冷的声音,她似乎气过了头,现在冷静了下来,正在一个一个仔细地辨认着驾驶盘上的仪器,眼角余光都不愿意分给怀里的少年。
“因为我救了你,所以就觉得我不会伤害你吗?我可没有这样的自信。”
观察一阵后,她轻松找到了启动装置,这台银白色机甲的脚上冒出蓝色的火花,顺着轨道向舱门滑去。
锯齿形的舱门缓缓打开,机甲也就顺势滑了出去,进入了无重力状态。
“言、叙。”她怀中的少年答非所问,突然开口道。
随口起的名字被他玩味在唇齿间,莫名让她有些尴尬,又有些羞耻。
“言叙,言叙,言叙,言叙……”继第一声断续的呢喃,他渐渐熟悉了自己的新名字,一声一声清亮亮地叫着。
这是很喜欢的意思?
漂浮在太空中,耳边是绝对的寂静,只有少年喜悦的叫声,她竟然耳根发烫。
“瞎喊什么,吵死了。”
故作不耐地说完,艾德莉接到了安德烈的讯息,信息素变淡之后,已经有人冷静了起来,情绪得到了控制。
他问她现在在哪,是不是和那个omega在一起。
“不用担心我。”一向不太擅长对付别人的关心,她冷淡地回复。按下发送信息,她又切换到了大哥的通讯频道。
之前大哥说要让她在议会上汇报事迹,可看她现在的情况,恐怕是不太合适了。
低头看了看怀里几乎一丝不挂,只松松包着薄毯,锁骨到前胸全露,连漂亮的胸肌上两点都暴露无遗的少年,还有衣衫不整,满脸红潮的自己,她决定先跟大哥发个消息推掉。
突然,少年伸出手,把她的通讯器拿开,随手扔在了一边。
“干什么……唔……”
质问的话语被柔软的双唇堵住,这一次在茫茫宇宙,再也没有人能来打扰他们。
一而再,再而三。
事不过三。
王女翻身,把作死的omega压在驾驶座上,回吻了回去。
这是你自找的。
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了吗?
唇齿交叠,她伸出舌头,在他的口中肆虐,追逐着,侵略着口腔中的每一寸空间。
她忍耐到了极致,终于得到满足让身体有些失控。没想到他比她还要失态,仰着头,可爱地呜咽了几声,眼角渗出泪水。
缠住她的手臂密不透风,双腿也交叠着锁在了她的背后。
她空出一只手拖住他的腰,比她想的要更加柔韧,紧绷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力度。
她稍微有些分神,为什么她总是会觉得他看起来很柔弱?
他抱在怀里,其实比她想的更加大只。看起来瘦弱的手脚其实都修长有力,手掌偶尔会给她一种能够压制住她的错觉。
少年其实并不是非常消瘦的体型,非要说的话,其实更像是一只漂亮的豹子,身体的曲线简直都是为了动起来时残酷的美感而生的。
是了,是被这种危险的美丽所诱惑了。
一吻完毕,她与他分开,他念念不舍地凑上来,想要继续,却被推开。
“你是狗吗……”她用拇指擦干他的嘴角,他却歪头张嘴把那只手指含进口中吮吸,时不时还用尖尖的犬齿不轻不重地咬一口。
她呼吸逐渐急促,两人纠缠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内形成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效应。
卡当,金属皮带扣撞在了控制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可惜现在没有人会在意。
他突然重重地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牙齿陷进了指腹。她闷哼一声,抽出手指时,带出了血迹。
“你想吃了我吗?”她看着指腹上深深的齿痕,不以为意地调笑道。
吞咽着血液的少年来不及回答,他为那从未品尝过的美味失神,身体里两股不同的空虚似乎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满足。同时,又升起了更加难以忍耐的渴望。
他感到煎熬。
是的,他想回答,他想吃了她。并不是暧昧的爱语,也不是调情的手段。
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蕴含的森冷肃杀的气息,在两人身体如此贴近的时候,她却完全不知道身下躺着的是怎样一个择人欲噬的魔鬼。
是的,这真的只是一次信息素造成的冲动而已。
她松开揽住他的手,双手抓住下摆把衣衫从头顶褪下,露出被黑色抹胸包裹的身体。
常年锻炼的她拥有的并不是养尊处优的王女的身体,反而更像是一名战士的躯体。
从肋骨以下,密密麻麻的旧伤疤盘踞在肌肤之上,却没有损伤整体的美感,反而增加了野性的诱惑。
同样是由于常年的锻炼,这是一具没有任何多余赘肉,线条干净漂亮到极致的身体,从深深的锁骨以下,到水滴状的肚脐眼,纤秾合度。腹部以下还有着漂亮的人鱼线。
气氛炙热,像是被无言的渴望所裹挟,她眼神渐渐迷离,抚摸着他的颈后腺体,张开嘴,咬在了他的后颈。
信息素注入了他的身体,明明人类的身体带来的感受都是虚假的,他却还是沉迷在信息素带来的错觉之中。
反抗与臣服,支配与被支配,狩猎与被狩猎。强烈的反冲在他大脑中肆虐,冲刷着身为王虫的骄傲。
——标记,成结。
她爱抚着他绒绒的头顶,换了个姿势,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怀抱着人类柔软温暖的躯体,他甚至一瞬间忘记了身为虫的侵略本能,只能感受到后颈轻微的刺痛麻痹,以及胃袋里暖暖的满足感。
真奇怪,明明没有进食,为什么会感到满足?
他摸了摸平平的肚皮。
她伸手到他清瘦的后颈,揉了揉刚刚标记,仍旧敏感红肿的牙印。
力度难得的温柔。
也许是短暂标记后,没有了过剩的信息素诱惑,两人都冷静了许多。
他却还是在她的抚慰下,低低哼了一句,溢出有些丢虫的软软撒娇鼻音。
突然。
“为什么王女还没有回复,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不敢接通讯了吧?”
“陛下,恕我直言,您是不是偏心地有些过分了,实际情况真的像您所说的那样吗?”
“我也赞成将军,这本来不是殿下的功绩,再加上她劫持运载船的过失,实在不可能功过相抵。”
一阵嘈杂的声音冲入单调的驾驶舱,荒诞的交织瞬间让场面变得混乱了起来。
艾德莉豁然抬起头,只见不远处在无重力情况下漂浮的通讯器放出刺眼的白光,虚拟的影像在驾驶舱里铺开,恍惚间让人以为不是处在宇宙中,而是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上议院,议会进行中。
通讯器忠实地把两方的景象都投影到了对方的眼中,于是那一头本来人声鼎沸的议员们,还有坐在中间,轮椅上的皇帝陛下,一瞬间,全部陷入了恐怖的寂静。
有人眼睛都要瞪脱窗,有人拿掉了手中的资料,有人夹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落地,摔了个粉碎。
——还有人握紧了轮椅的扶手,硬生生把金属轮椅扶手掰弯。
艾德莉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中,理智回笼。
她扯起地上的衣服,披在少年的背上,也掩住了两人亲密拥抱的躯体。
少年背对着通讯器,乖巧地配合她把脸埋在了衣服之中。
然后艾德莉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大哥露出人生中最灿烂最官方的笑容。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开口。
“预备军校,a区,机甲学院预备生,艾德莉.卡尔因斯坦,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