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面试的这位中科院博士叫白彦,主攻病毒增殖学,在医药高等研究院的招聘计划中,病毒增殖学领域的研究人员只招聘四个,而进入面试的研究人员却有十三个之多,白彦在拿到第一个面试名额的时候,他心就已经凉了大半截,第一个面试的人,得分肯定不高,被ass的概率太大了,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面试的,没想到谢书尧当场就给他发了offer。
白彦有点激动,“谢教授,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么”
谢书尧笑了,“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你在病毒增殖学研究领域的成果虽然不算很多,但你发的论文我都看了,很有想法,也很有自己的研究主见,只是在科研逻辑上还稍微欠缺一点,不过这无所谓,都可以锻炼,加入到我们团队中来,三个月的逻辑训练,绝对能让你脱胎换骨。offer已经发到你手里了,你随时都可以来医药高等研究院报道。offer有效期是签发之后的二十天内,如果过了二十天还不来报道,那就只能说很遗憾了。”
白彦连连点头,“用不了二十天,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最多需要五天时间,就能来这边工作了”
谢书尧满意地点头,亲眼目睹白彦就如同中了亿万大奖一样飘飘忽忽地走了出去,她同徐康院士说,“我特别喜欢自己有想法的科研人员,只要带着他们入了科研的门,他们的研究是会渐入佳境的。杜岳就是这样的人,一组六十万的实验做出来的数据,我挖掘出五十五万的价值来之后,余下的五万价值,杜岳差不多能挖掘出四万八来,包萌就稍微差了一点,她只能挖掘出三万的价值来,不过这与个人天赋有关,包萌的天赋在实验测试上,那一双手就堪比精密仪器了。”
把两个得力助手都给夸了夸,不偏不倚,接着开始第二个人的面试。
第二个研究员从事的是免疫学方面的研究,谢书尧很欣赏这个人的科研逻辑,也给发了offer。
一连看着两个研究人员都拿到了offer,剩下的人都松了口气,看来这医药高等研究院的招聘门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嘛
结果到了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第六个人以及第七个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拿到offer,全都被谢书尧婉拒了。
等在外面的面试者这才想起那三比一的淘汰率,前面的人拿到offer的越多,留给后面人的机会就越少。
可谢书尧评判研究人员去留的标准是什么
刚刚被刷掉的五个人中,明明有三个人的初评成绩很好啊,都已经拿到九百多分了,这样的人还能被刷掉
拿到九百多分的人被刷了,拿到六百多分的人却留了下来,为什么
不仅仅是那些等着面试的人想知道为什么,充当面试官的徐康院士、杜岳和包萌都想知道谢书尧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为什么有些他们看着很优秀的人,谢书尧连解释都没有给出太多,只是用一个不合适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等到三十个人面试完,一个半小时已经过去,到了茶歇的时间,徐康院士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谢,在你心里,决定这些人去留的那杆秤,究竟是什么我有点看不懂你面试的这个路数啊”
谢书尧拿出被他刷掉的那些研究人员的简历来,脸上带着可惜之色,解释道“在我心里,决定一个科研人员是否能留在医药高等研究院,其实有三项标准,一项是天赋,一项是努力,另外一项是可塑性。”
“天赋很重要,尤其是处在产业链顶端的科学研究领域,有天赋的人稍微努力一下就入门了,没有天赋的人就算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都摸不到门槛。我们这边招收的博士都是工学博士和理学博士,他们的数学基础应该是十分不错的,但我看这些人的简历以及自我介绍,根本没有展现出他们应该有的数学天分。”
“那位发表了十一篇文章,其中九篇都是二区的湘南大学博士,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厉害,包括汇报的时候,一直都在沾沾自喜,可我看过他的文章,他运用的数学模型,我在四年前就已经之指出了那个模型的缺陷,并且提出了新模型,可是他不知道,也可能是知道后没用,因为我提出的那个模型比较复杂,计算难度也很大。”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别的博士生身上,我觉得无可非议,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认可我的理论和模型,但这样的博士没有资格加入我的团队,因为我相信我是对的,我认为,只要有点数学基础的人,都应当能看懂我的那篇论文,明白我提出的模型的优越性在哪儿,可遗憾的是,那个博士没有看懂。”
“第二项是努力,对于那些发文章特别特别困难的学科来说,博士生在读期间发表两到三篇文章都已经算是顶天了,但对于一些十分容易写出文章的学科来说,博士生在读期间发表三四篇文章我是想不通的。”
“更让我想不通的,他们论文的第一章里,引用的还是我读本科的时候看的那些新论文,在他们的研究领域,最近几年涌现出好多优秀的学术成果,都发表在了相当优秀的期刊上,他们为什么不引很明显,平时阅读文献的功夫没下到位,连国内外研究现状都没哟摸清楚,怎么从事国际最前沿的研究把项目和经费交到他们手上去,我不放心。”
“还有一些博士写的论文,都是国际学术界做烂了的东西,发表的文章固然多,但就是对照着别人的论文进行了复拓,完全没有自己的思考在内,这样的论文,就算写一百篇,那又有什么意义这样的人是没有学术自信的,他一直都在邯郸学步。”
“还有一些博士在五分钟面试的汇报中说的话,都是老生常谈,旧调重弹,我感觉他们的导师过来说那些话,才是正常的事情这些人已经和学术圈脱节了,我想不明白,医药高等研究院能从他们身上汲取到哪些新鲜的血液。”
“以上要求都是硬性要求,最后一个要求可塑性,说出来可能会让人觉得有点假大空,但在我心里,这同样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参照指标。”
“一个博士,能否从他导师的荫蔽中走出来,这是相当重要的。那位博士张口闭口就是他导师说了什么,他导师认为是什么,我想听的是他的思想,不是他导师的思想。”
说着说着,谢书尧就被逗乐了,“那个人也是真的胆大,他就不怕我和他导师有学术分歧,或者是我和他导师有什么过节我面试的是他,又不是他导师,净扯一些没用的东西。以为报出他导师的名字来,我就能破格录用他想得美,他导师的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
徐康院士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那个人的导师是李凤银教授,复兴大学那边的学科带头人,在基因编辑领域做出了不少成果,有希望评上院士,算是院士评选的热门。”
谢书尧撇嘴,“就算您这个成名多年的大院士站在我面前,说要把您的学生塞过来,我都得仔细考校考校,天赋不够、努力不够、可塑性不够的,我都会拒绝,更别说他导师还没评上院士茶歇时间差不多了,包萌,去叫下一个人进来面试吧。”
听谢书尧讲了自己的评判规则之后,包萌和杜岳就摸到了一些门道。
面试的时候,二人都会一边听报告,一边翻看那些人的简历,看完之后,哪怕不用谢书尧说,二人也大致能猜到汇报人的去留了。
天赋不够的人,准确地说,是天赋已经触及到数学上限、化学上限、生物学上限、药学上限的人,不要
有天赋但犯懒的人,绝对不要
不够努力的人,不管有没有天赋,都一盖不要
基本上已经定型,没什么可塑性的人,谢书尧也不会考虑。
这样下来,杜岳和包萌每次都敢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徐康院士看着这两位一开始只知道对他说的话进行附议的小年轻渐渐发表自己的观点时,心里还挺惊讶的,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两位给出的意见,和谢书尧的想法基本差不离。
徐康院士走了个神儿,突然灵光一闪,想明白谢书尧为什么要加可塑性这个听起来比较怪异的要求了。
因为谢书尧在培养自己的研究团队。
她要的是一个能够与她在同一个频率、同一个维度上搞科研的人,而不是要一个东拼西凑出来的科研团队。
事实上,一个想要顺利发展下去、发展壮大的科研团队里,确实不能存在太多种不同的声音。
杜岳和包萌是谢书尧亲手带出来的,两人听谢书尧说半句话,差不多就能明白谢书尧接下来一段话要表达什么意思,这点他就做不到。
杜岳和包萌就是那种可塑性很强的人,跟着谢书尧做了几年的研究,已经变成了两把锋利的剑,谢书尧指一个课题给这两位,这两位都能差不离地做下来。
可如果带一个可塑性一般的人,那完犊子了,谢书尧同那个人的沟通极有可能会变成鸡同鸭讲的车祸现场,到时候还要公事一个项目,真是想想就糟心。
就比如说,万一谢书尧留下了那个李凤银教授的学生,到时候谢书尧让那博士干个什么,只要谢书尧的观点与李凤银教授的观点存在点儿差池,那个博士就很有可能会同谢书尧辩解,而谢书尧又是徐康院士所见的科研人员中,学术自信相当强的那一个,让她带一个整天都和她唱反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