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亚把他抱起来,将将坐在自己身上。
她宛若一只不知疲倦的猛兽,正嗷嗷待哺。
他飞快地红了脸,左右挣扎着要下来。
但是鱼肉上了案板,哪有那么容易被放下来,他被alpha的双手拴住了腰身,径直卡在了她身上。
“放心,现在没人,我都清场了。”像是特意打消肖恩心头最大的顾虑似的,伊莉亚说道。
肖恩的脸愈来愈潮红,分不清到底是羞臊还是被身下alpha强大的信息素影响了,他竟然真的开始动情了。
“看,我家omega也不是没感觉。”她扯动嘴角笑靥如花。肖恩从没见过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女人,但是干的却不是人事。
肖恩虽极力反抗,但是无济于事,过于悬殊的力量让他不得不缴械投降。
这个极尽所能对他照顾周到,但却又亲手杀了他父亲的女人,尽管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未彻底弄明白,但对伊莉亚的芥蒂已经深入内心了。这个女人,令他绞尽脑汁想要杀了她,却又彻骨柔肠地为她辗转难眠。
像是要在他浑身都烙下自己的记号似的,她的味道,她的东西,凡是她的,出现在他身上都是极好的。
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伊莉亚在这方面向来如猛禽一般,这次却尤为温柔,像是要把她仅有的那一丁点柔情都倾注在这个omega身上来补偿他似的。
她的手轻轻抚摸在他的棕色短发上,把他的脑袋整个压在自己肩头,拥抱着他。
伊莉亚刚才还在微笑,但是两人进入热潮之后,她的表情渐渐失控,最后看着肖恩那深沉而审视的眸子,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就算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在情慾之中的伊莉亚也有表露心迹的时候。
她的怀里那样坚实,那样温暖,任每一个omega都舍不得离开。本来就是啊,她是第三基地的公主,是当今执政官唯一的alpha孩子,未来的王座非他莫属。
如果不是有她的亲哥哥从中作梗,她本来可以完美的继承王位,成为俾睨天下的王者。
她本来可以有三千omega做为后宫,只要她想,天下什么男子女子是得不到的?
但为什么她搞得这样悲伤呢,她拥抱着他,跟他做爱,可是眼里心里全是悲伤,那只被毁掉的眸子平静地躺在不起眼的黑色眼罩下,眼睛虽然毁了,可是泪腺却还残存着。
一滴眼泪从那残废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滴在了肖恩的手臂上,温温热热的,但却像火一样烫人。
“你怎么哭了,你也会哭吗?”他在喘息的夹缝中努力挤出几个字。
他认识伊莉亚这么久,唯有在床上她肯放下防备,不用冷漠和淡然的面具示人,也唯有在跟他说情话的时候才显得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肖恩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即使是子弹打穿了她的眼睛,射中了她的胸膛,她也没有流过半滴泪。
可是在这漆黑的剧院同他做着爱的时候,这强大地令人害怕的alpha却流泪了。
流泪往往比哭泣更令人心碎,因为它代表的不是悲伤,而是绝望。
高跟鞋在地上摩擦着发出哒哒的响声,响彻于整个漆黑的歌剧院。这里除了他和伊莉亚以外早已没了半个人影,红毯也已磨得泛黄,皮质的沙发也有了些划痕,所见所触都有了岁月的痕迹。
甚至包括七年前故事的两个主角,也毫不例外地有了岁月的痕迹。
伊莉亚的声音包裹着欲*火和痛苦,“对不起,肖恩。我为过去的整个人生后悔,我甚至都不该出生于这个世界,你知道么……我恨我自己……”
凌乱中,肖恩微微皱着眉头,没有贸然接话。
“喜欢你或许是我整个人生中唯一一件自己想做的,也是做对了的……我求你原谅我……”她的声音愈来愈模糊,声线沉溺在喘息和哽咽中,更像是喝醉了酒似小女孩似的。
她像个疯子一样在他身上,狂乱地去吻他,就好像上瘾一样。
宛若老虎闻到猫薄荷那样兴奋和狂喜。
她沉沦在交织的感情狂澜中,说着疯子一般的话:“我因为你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伊莉亚的声音忽然变了,声线又像个成熟的大人,低沉而富有磁性。
这证明她很清醒,清醒地说着疯话。
有一瞬间,肖恩有个错觉,伊莉亚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也像是伊莉亚的救命稻草。
至于他救了她什么,他不得而知。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肖恩沦陷在这堕落的感情里,甚至渐渐忘了他到底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他总不该忘记,七年前就是在这个歌剧院里,他们看完了最后一场戏剧,政变就发生了……
他总不该忘记,人间涂炭,寸草不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总不该忘记,一夕之间,改朝换代,昔君今臣,成王败寇,全都发生在这次歌剧院背后。
他总不该忘记造成这一切的,是威尔逊家族。
他和伊莉亚之间不光有家恨,还有国仇。
而伊莉亚,就像朱丽叶一样,拥有一个令罗密欧仇恨的姓氏。
但他终究不是罗密欧,伊莉亚也不是朱丽叶。
他们拥有迥然不同的性格,所以故事的结局也会发生迥然不同的变化。
就算伊莉亚是他唯一的alpha,就算没了她将度过无数个难熬的汛期,就算他这辈子会孤独终老……他也选择杀了她。
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同意与她做就是为了麻痹伊莉亚的神经,尽管她从来没将他的袭击放在心上,但是这次他会要她记住大意的代价。
“我们之间只谈仇,不谈爱。就算你是我的alpha,我也要杀了你。”肖恩忽然红了眼睛,咬着牙。
伊莉亚还在休息,身上的omega从裤腿中抽出了一把军用匕首,狠狠地插在了她的胸膛上。
这猝不及防地一刀,将伊莉亚弄得满身是血,鲜血如柱般涌出,打湿了歌剧院的沙发和地面。
随着一声闷哼,伊莉亚几乎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这样做你就快乐了吗?如果是的话,我不介意你多来几刀……”
天下怎么有提这样无理的要求的人呢,肖恩简直想昏过去。
扎了她一刀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勇气了,也没敢看她到底死透没,他慌忙穿好衣服从漆黑的剧院里逃了出来。
在把月白色的尖刀捅进了她的胸膛后,他竟没有感到梦寐已久的畅快,亦没有复仇成功的快感。
反而是无尽的空虚感。
他晃荡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灯红酒绿的霓虹闪烁在他的瞳孔里。他一时间没了自主意识,行尸走肉一般,像个镜子似的把所见到的一切都照在了自己的瞳孔里,看见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像方程失效了一样,任外界输入再多x,都解不出一个y。
他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
唯一一件记挂的事就是他捅了伊莉亚一刀,刀尖插得很深,他看到猩红的血液像开闸似的往外咕咕冒。
他只捅过丧尸,什么时候捅过真正的人,弄得他的手现在都还在发抖。
伊莉亚,伊莉亚,你破我戒实在太多了——肖恩心里念叨。
她的名字像是和煦的春风,又像是寒冷的冰霜,冰火两重天。
肖恩失魂落魄地在街头流浪着,忽然他撞到了一个人,或者说这个人是故意来找他的。
是那个浑身打扮黑漆漆的刺客,夺走了伊莉亚的一只眼睛,如果肖恩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叫滋斯。
事有凑巧,来人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别误会,我不是滋斯。”
但不管他是谁,肖恩此刻都没有好脸色给他:“……你有事吗?”
潜台词就是没事就滚,别在我眼前晃,正愁着呢。
没想到他还真的有事:“做个自我介绍,我叫乌斯,上回在废墟见到你的那个人是我。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失礼之处还请多包涵。”
肖恩的眉头拧地跟麻花似的,警惕道:“我的什么身份?”
本来肖恩以为他会提到前太子,德拉的儿子什么之类的,却没想到这小子说的是:“您是公主的情人,这是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
情人。
原来他和伊莉亚的事在民间是这样被传说的么。
有点诧异,肖恩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到自己和伊莉亚的关系,好像跟她描述的有些出入。他们的恋爱关系为什么被人传得这样离奇呢。
肖恩想起刚才在歌剧院的桃色一幕,脸色瞬间变得跟调色盘似的否认道,“我不认识什么公主,也不是谁的情人,你认错人了。”
他不想拦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身,索性打算装傻到底。
针对肖恩的说辞,乌兹直接用软件扫了一下他的虹膜,资料显示匹配度99.9%,然后展示给肖恩看。
月白色的屏幕荧光照在他的脸上,这下肖恩不得不承认了。
“找我有什么事。”
乌兹道:“不是我找你,是我们家主人找你,跟我走一趟吧。”
肖恩倒吸一口凉气:“我为什么必须得跟你走呢,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也是omega吧,就这么有自信能打得过我么?”
乌兹摆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并不是凡是都像我弟弟那样使用武力解决的,偶尔也用用脑子。比如……如果你想知道第二基地覆灭的全过程,那你就跟我来。我可以保证主人意图不在伤害你,而且会把你迎接为座上宾。”
肖恩早就想一睹这个‘主人’的真面目,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定是太子党的高层。一想到这个人效忠的曾是自己的位置,他就恨地牙痒痒。反正他现在也是烂命一条,没什么能威胁到他的,大不了一死,所以他并没多辞让,就跟着乌兹去了。
两人驱车好久,就在肖恩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到了,就是这里。”
只见一幢大厦直插在漫天的云雾和树枝之间,那树枝是经过人工变异过的,能长到几十米的高度,枝丫也异常的繁茂,仿佛为这幢金碧辉煌的大厦打起了天然的保护伞。
与其说这里像个办公大楼,倒不如说是避难大厦,因为建筑周身全部用钢筋水泥还有防弹玻璃笼罩了起来,紧密得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外面还在下着大雪,一路上冰封了道路,车开着打滑。
从金碧辉煌的大厦里走出了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保全,清一色一米八以上的壮年男性alpha,簇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长得极美,尤其是眼尾长了一颗玫红色的泪痣,正可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首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年轻男子主动伸出了手,脸上挂着标准的礼仪微笑:“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霍尔摩斯,是伊莫尔先生的私人秘书,也是一名教堂的圣子。”
不知道为何,肖恩一见这名男子就对他莫名充满了不安感。虽然他外表非常温顺和蔼,但总有哪里让肖恩觉得他美的颇有侵犯性。
“你好。我是……俘虏代号k。”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代号。
因为不确定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所以他不敢贸然胡说。万一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那麻烦就大了。
没想到,霍尔摩斯又掩面一笑,那颗泪痣在雪雾中如火一样红。
“先生,在这里我们都知道你的本名叫肖恩·朗曼,是第二基地的太子,请务必不要拘礼。”
搞什么嘛,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他被蒙在鼓里么?
有了这种预感,肖恩突然来了一股无名火。但又苦于没有地方撒,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我家先生要见您。请先沐浴更衣,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说着,霍尔摩斯突然换上了敬语,用了‘您’这个字。
肖恩正感叹他的善变,眼前却被人安排进了浴室。
为什么见他家先生还要先沐浴更衣?难不成……
“我不去,你们打什么主意?我从没听过见哪个人物之前还要沐浴更衣的。”
搞不好又遇到莫桑娜那样的喜欢占有别人omega的女变态,那就可就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了。
霍尔摩斯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善意地解释道:“放心吧,我家先生跟我一样,都是omega,让先生沐浴更衣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家主人有严重的洁癖,已经很久都没有出门了,害怕您把外面肆虐的病毒带进来。”
见他如此解释,肖恩也就放了一半的心。他只见这浴室和用品都是顶级好的,就连一般的五星级酒店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待遇。
这也印证了那个乌斯所说的,这家主人的确待他如座上宾。
既然他家主人是omega,那也不用担心性别授受不亲的问题,所以他迅速将自己身上洗了一遍。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满身还都是方才在歌剧院和伊莉亚亲热后的红痕。想起伊莉亚,他的眼眸又沉了几分。
浴室里安静地只能听到水声,还有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个女人,毁了他的一切,又给了他一切。她抱着他做愛,他却给了她一刀,做了这样的事闹得现在他的心里都不能平静下来。
房间里再明亮的灯火都照不进他阴霾一片的心房。
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自嘲地笑了一下,如今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真正的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