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昊不为所动,从容开口:“兰爷爷,柏林这段时间雨雪不停,道路泥泞,天气寒冷,并不适合外出,巴黎天气晴朗,是更适合你出去观看展览和演出的地方。”
兰永贤嗤笑:“巴黎天气再好又怎样?展览又不在那里办。”
“只要你跟我去巴黎,两天后,柏林这边的展览结束,就会在巴黎继续展出。您喜欢的钢琴大师,也会在巴黎加演一场。”
兰永贤愣住:“巴黎会继续展览?还有演出?我怎么不知道。”
凌君昊补充:“不仅有,而且巴黎当地富人名流云集,会有很多人愿意出借更多的私人藏品,您能欣赏到更多艺术品。趁着天气好,您看完展之后,还能在塞纳河边散散步,去左岸边的咖啡厅喝一杯。”
兰永贤终于回过味来:“你小子!原来你是动用人脉临时把展览转移去巴黎?好大的手笔!为了那个小姑娘,你可真舍得啊!”他震惊完,冷哼着坐下来,“我就在柏林看展看演出,哪儿都不去。”
凌君昊看着犯了轴脾气的老人,眉心渐渐皱了起来。
兰永贤问:“又在琢磨什么高招?是不是要釜底抽薪砸钱找人直接让人撤展,让我什么都看不成?”
凌君昊摇头:“不是。”
“哼,你应该知道,你也有做不到的事。”
“不是做不到,是不想做,没必要花这么大的代价。”
兰永贤白了他一眼:“不行就是不行,别和你爷爷学嘴硬的臭毛病。”
“兰爷爷教训得是。”凌君昊倒了一杯水,端着杯子走到沙发上坐下,安安静静的喝,一副说完话之后口渴润喉,顺便舒缓下旅途劳顿之苦的模样,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兰永贤隐隐觉得不对劲,盯着他琢磨半天,也想不透他打算做什么,心里有些理解好友凌老爷子为什么在长孙面前总是忍不住脾气了——明明是晚辈却有着自己凭借岁月积累却猜不透的心思和镇不住的气场,实在让人很不甘心。
“喝完水就走吧,我没时间和你闲聊。”兰永贤抬手看表,“我马上得出门吃饭。”
“兰爷爷准备去哪家餐厅?”
兰永贤说了个拗口的餐厅名字,这家餐厅以口味出众,作风老派,不论男女都必须正装出席而出名,拥趸很多,订位极难,他也是拜托朋友费了点心思才预定成功的。
凌君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和酒店说一声,帮您叫个车。”
“行。”柏林是个交通繁忙的大都市,游客也多如牛毛,不提前预定的话,出租车是不容易叫到的。
热爱美食,讲究仪式感的老医生把自己银灰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再换了身体面的西服,配了雅致的领带和袖扣,穿上铮亮的皮鞋,胳膊上搭着英伦风格的双排扣呢子大衣,对着镜子确认自己是老帅哥之中的翘楚,这才满意的走出房间门,踏上下楼的电梯。
宾馆前台含笑向他问好,告诉他凌君昊帮订的出租车正在台阶下等候。
他出门一看,廊柱旁边果然有一辆车静静的停着,门童一路小跑下了阶梯,戴着白手套的手替他拉开了后座门。
兰永贤上车坐好,说了目的地,便扭头看着街景。细雪零零落落的飘,融化在车窗上,水滴越来越密集,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能瞧见影影绰绰的建筑和人影,没多少看头。
兰永贤收回视线,用英语问司机:“好像有点堵车,请问能在七点半之前到餐厅吗?”
“就这段路比较拥堵,上了机场高速就会好很多。”
“这样啊。”兰永贤点了点头,忽的一激灵——机场高速?
这个司机的声音,似乎也太耳熟了一点……
他撑起身子看向后视镜,窄窄的玻璃镜里,浮现出凌君昊的脸。
兰永贤倒吸一口凉气:“凌君昊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是要把我直接绑去巴黎不成!”
凌君昊微微一笑,稳稳的开着车:“我没绑您。”
兰永贤气得把真皮座椅拍得啪啪响:“你这和把我绑起来有区别吗!”
凌君昊笑而不答。
“你赶紧把我送回去,我就当无事发生,不告诉别人这件事。否则……”兰永贤冷笑,“假如你爷爷知道你为了个女人,居然连长辈都敢绑走,你自己想想后果承不承受得起!”
凌君昊面不改色:“后果不过是被他老人家骂一顿而已,我不会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他现在找不到能接替我的人。”
兰永贤被噎得差点没喘过这口气:“你小子!行,你是不怕,但那姑娘呢?你爷爷本来就对她没好印象,你再搞这一出,他不舍得动你,全部怒气只怕都会发泄到她身上。你是想让那女孩子过得好,还是想她万劫不复?”
“我护得住她,而且,爷爷不会知道这件事。”凌君昊目光意味深长,“您告诉他这件事的话,请问您怎么解释你在上车的时候没发现司机是我?”
这一下击中了兰永贤的死穴,他自诩理智英明,却不假思索就上了贼车,这种低级错误被凌退思知道,那臭老头不知会笑多少年,恐怕死神来接人了他都停不下来。
兰永贤一张老脸红成了番茄:“凌退思那老东西千挑万选挑继承人,以为选了个最出息的,结果选了个最无赖的!”然而不管他用了多精妙的词句去损人,凌君昊都没有半点羞愧或者恼怒的样子,甚至还赞叹其中某些比喻非常的贴切,可以用在今后和对手的交锋上。
听到他衷心感谢自己言传身教不带脏字把人气吐血的骂人技巧,兰永贤心脏病都快发作了,只能停住话,缓了好一会儿,磨着牙道:“你等着,我到你那儿就给小姑娘针灸,你等着小美人变植物人吧。”
凌君昊还是平静如常:“您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都不要脸了,我还要什么医德?”
“就算我不要脸,您也会继续秉持医者仁心。所以不管我如何功成名就,也永远不能和您相比。”
兰永贤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沉着脸道:“少拍马屁!我到了巴黎也不会给那丫头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