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低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老爷子？”
凌退思慢慢抬头：“什么事？”
佣人不由得大吃一惊——老爷子双目红肿，脸上竟然已经布满泪痕。再一打量，见老爷子手握凌静楠的遗物，心里立刻明白了过来，赶紧拿了湿纸巾过去，委婉劝道：“大少如果知道君少现在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心里肯定会感激您的悉心教导的。”
凌退思擦了擦脸，问：“有什么事？”
“繁少已经搬来了，老爷子要见他吗？”
“就说我精神不好，叫他去休息。”凌退思淡淡道，“反正住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
佣人出去了，过了几分钟又进来：“繁少和素素小姐已经回房间了。我放了热水，老爷子舒缓舒缓，也早点休息吧。您今天太累啦。”
凌退思点了点头，慢慢的回到卧室，洗漱之后上床睡觉。在缭绕的安神檀香的香气里，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许多记忆交织成了梦，年幼的儿女渐渐长大，生儿育女，这么多年的桩桩件件，又重演了一遍。
做梦太多，凌退思自然没有睡好。老人不像年轻人那样能轻轻松松的睡回笼觉，长期的生物钟影响下，他虽然疲倦，但怎么也睡不着，只能支撑着起了床。
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早点，只有简素坐在桌边，眼睛又红又肿，脸却苍白苍白的，见到他过来，起身乖乖的道早安，挤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凌退思道：“坐下吧。你哥哥呢？”
简素哑着嗓子说：“哥哥又感冒了，才吃了药，困得很，又去睡了。”
受了重伤又高烧，刚痊愈的身子底子就不好，昨天上午还表演了一出跪在朔风里面求见的戏码，不病倒才怪。凌退思点了点头，嘱咐佣人：“好好照顾他，让厨房煮点驱寒的姜茶给他喝。如果病情严重，就送医院输液，别拖成了肺炎。”
“老爷子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繁少。”佣人领命离开。
“趁热吃吧，别饿着了。”老爷子拿起碗筷，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见外祖父没有半点立刻去看简繁的意思，简素心里委屈极了，试探着说：“哥哥一直想着外公，如果外公去看看他，他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老爷子面无表情的继续夹菜：“看是要去看的，但现在我抽不出时间。等会儿我还得去一趟总统府，你妈妈不能出面，只能我撑着这把老骨头，这张老脸，过去为凌家人做的孽赔礼道歉。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你妈妈这件事，凌家就算权势滔天，也不可能蒙住所有人的眼睛，二房必须给世人一个交代，静贞丢掉的脸面，你们做子女的得亲手补回来。”
简素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
“你以为这只是为了我的面子？这是为了你们自己！”凌退思见她如此，不由得心头火起，“你和你哥哥婚事还没着落，二房名声扫地，正派人家会考虑你们兄妹？你哥哥还好点，他脑子活络，又长得不错，费点心思还是能迷住好姑娘的，但是你呢？好丈夫对你的重要性，远超过你哥哥娶一个好老婆——他虽然不如君昊，但靠着凌家的底子，他努力一些，也能做出点成就。你就不一样了，你万一遇上个心怀叵测之徒，就算我给你金山银山当嫁妆，也会被人吃干抹净！”
简素毕竟是学导演的，看过很多的小说和剧本，没心机又有钱的女人被狼子野心的丈夫谋害的故事多如牛毛，她不由得不寒而栗，连忙说：“外公，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真的！”
凌退思脸色稍微缓和了点：“现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哥哥病了，你爸爸这么多年被你妈磨得没了心气，你家有分量的人也只剩下你，你可别玩小女孩脾气，把自己也弄病了。多吃点东西，在你哥哥病情稳定之前，尽量少和他接触，去探望也隔一点距离。感冒刚发作的时候最容易传染，别你们母子三个全部病了，传出去别人可不会觉得你们是病了，而会觉得你们全部敢做不敢当，以生病的借口龟缩在家里，不敢出去面对！”
简素不敢说半个“不”字，回想起外祖父曾经的宠溺，还有自己一家人原来的风光，再对比现在老爷子的疾言厉色，和外界的鄙视嘲笑，她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她以前只用打扮，玩乐，做她喜欢的事情，现在还得承担这么可怕的责任，在闺蜜圈的地位肯定也会一落千丈，说不定曾经她可以随便指使的那几个小姐妹，现在敢给她脸色了。
她越想越难过，眼泪一颗一颗的落到粥碗里面，巴掌大的小碗粥，她吃了一刻钟还没吃完。老爷子早放下了筷子，却没有半点照顾她的情绪散席的意思，从佣人手里接过平板电脑，一边看新闻一边说：“让厨房送点热的过来，你必须吃饱，半碗粥？一个钟头都撑不了，别犯低血糖了。”
凌君昊跨进餐厅时，正好看见简素一边哭一边味同嚼蜡的往嘴里塞东西的场面。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对老爷子问候道：“爷爷，早上好。”
“吃过了？”
“嗯。”凌君昊在一旁坐下，说，“我和外交部那边通过话，也联系了法国方面，这件事，凌家越早表态，越好处理。所以，国内的事情只能麻烦爷爷了，我今天就要飞法国，亲自处理慈善基金的事。”
凌退思长长叹了口气，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你身体受得了？我记得你有几个非常能干的助手……”
“这是凌家家事，让手下去处理，诚意上就大打折扣，无法让人信服。”凌君昊沉声道，“我必须亲自出面。”
凌退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也知道，凌君昊是最好的人选，自己那两个儿子能力不够，另外几个孙子也是草包。
“爷爷您也不必担心我的身体，私人飞机设施很齐全，飞行的那几个小时，和睡一觉也差不了多少。秦默也答应跟我一起过去。”
有秦默这样的顶尖医生随身照顾，凌退思顿时放了大半个心：“小秦也去？那就好。你千万记着，虽然这件事很急迫，但什么都没有你身体重要。”
凌君昊不由得微微一笑：“爷爷，我有把握处理好。”
这件事就是他放出来的，他能放，那就能收。
简素忽然开口：“表哥是去处理麻烦事的，怎么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不会是因为好些天没见到的美人马上能见到，所以心花怒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