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可成有人探视过犯人,或是传递物品于他?”卫绍霆又问。
“昨日牢中是有人探视,见的却不是人犯。”
“看来这京卫府也不安全啊。”卫绍霆说着,看向王大人。“王大人,这次之事,实在是牵扯到多件御赐之物失窃。还望大人多费些心。以大人多年办案能力,我信得过大人。”
“在下定当尽力而为。”王大人苦笑,这大帽子不好带。
从李家抄来之物,今日已重新登账入库。东西之多。让侯府下人们瞠目结舌。这李管事真是胆大包天,而这府里的管事们,特别是油水十足的采买,见此动作,心里都有些不安。
他们都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管家时,他们也没少贪,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况且老夫人也信任他们,并不会多问。
只是如今夫人管家,怕就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了。几名管事悄悄凑到一块,商议对策。
“苏老哥,你说夫人会不会拿我们开刀?”
“这不能吧?难道她还能一次把所有管事都办了?就算她敢,老夫人也不会让她这么做的。”苏管事是竹妈妈的丈夫,也是苏家跟过来的,如今是这后院的二管事。
若不是卫总管还在,说不定他已经是侯府总管了。这内院之事,原是交给他处置更合适。但董婉喻信不过他,况且那也是大事。所以直接越过他找了卫总管。
“唉,变天了,我们这些人以后可怎么办哟,苏管事你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这你可得让老夫人管管。”
“是啊,是啊,大家心里也得有个底。”其余人纷纷附和。
“我问问看吧。”苏管事心里也没什么底。巨系农巴。
李管事之前也是老夫人身边最得意之人,如今突然就被不声不响的夫人给弄进大牢了。也没见老夫人出手,他们这些多年跟在老夫人身边的人,心里会不踏实也是难免的。
他们不知道,老夫人是出手了,只是这一出手就要了李管事的命。
“老夫人,大事不好啊。”竹韵慌慌张张走到苏氏身边。
“你们都退下吧。”苏氏心神不宁的将周围的丫鬟挥退,这才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夫人,苏家今日派人传话,昨日夜里李管事畏罪自杀,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皇上竟下令彻查此事,追讨失窃之物。”竹妈妈语带焦急。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为何会惊动圣上?”苏氏喃喃自语。
“苏老爷说,今日侯爷求见了皇上,会不会是他……”
“哼,除了他还会有谁?这夫妻二人可是真好,一个个都是心黑手狠的。”苏氏几乎是咬牙切。
“对了,苏老爷派来的人还说,那些东西里有御赐之物。”
“什么?”苏氏大吃一惊,难怪会惊动皇上。
“哈哈哈侯爷啊侯爷,你是不是到死都防着我?”苏氏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面目狰狞,眼角流泪,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卫家内库物品都是单独摆放,不能动的御赐之物放在一个库,单独存放。祖传之物放到一个库,王爷征战得来的又是单独存放。
她就是再蠢,也不会去动那些御赐之物,而且那御赐之物上都有标记。偏偏她动的东西里有御赐之物,而且还是极少没有标记的物品。这些东西或许只有侯爷与卫绍霆知道。
苏氏爱了老侯爷一辈子,侯爷在时她求而不得,侯爷死了她守着这侯府,守着和侯爷共同的儿子度日,却依然被侯爷摆了一道,这让她如何不伤心绝望。
原来那次事情之后,侯爷就再也没有信任过她。她这一生就是一个悲剧,一个笑话。
“老夫人。”竹妈妈有些担忧的看着苏氏。
“竹妈妈,替我传话给苏家,李家的人一个不留。”若不是那李管事贪心不足,如今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侯爷是如何的绝情。
她恨,恨李管事的贪心,恨他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恨老侯爷,更恨卫绍霆,要不是他横在中间,她和侯爷也不会如此,而且他与侯爷的孩子也会是这侯府的继承人。
苏氏此时已经被残酷的事实,打击得有些疯狂。
“老夫人,此时下手怕是……”竹韵担忧不已。
“还不快去。”苏氏几乎歇斯底里地喊道。
“是,我这就去。”竹韵慌慌张张出去。
夏日酷热,今年的夏日又比往年热得早。董婉喻窝在屋内不想出门,屋内摆放着冬日存下的冰块,门口帘子一掀开,几乎看得见的热意扑面而来。
“夫人,昨日竹妈妈出府一趟,今日苏府那边派人来找过竹妈妈,不知老夫人那边又要作甚。”青桂给董婉喻打着扇,一边说着。
“恩,还有没有别的事?”董婉喻将手里的账薄又翻过一页,这墨书院的份例和用度竟比武烈堂还高,这卫绍书真当自己是这侯府的主子不成?
“听说原本今日是要开堂审理李管事的案子,不知为何,并未升堂。”青桂继续说着。
董婉喻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沉思半响,想不明白。这时王妈妈打了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些胭脂水粉。
“妈妈你这是?”董婉喻看着她将东西摆放在自己面前。
“这些是我到采买管事那里拿的,您看看。”王妈妈从里面拿出一盒仙姿玉容粉。
董婉喻将粉盒打开,指甲轻轻刮了一点,仔细验过。“与上次一样。”
“你再看看这个。”王妈妈又拿出一盒。
董婉喻看过,摇摇头。“这个没有问题。”
“这两盒粉都是同一次采购来的,但这最外面的盒子却有所不同,给咱们这边的要艳上一些,老夫人那边的要暗淡一些。”这是王妈妈亲自去库房时发现的。
“这个我留下了,那盒你拿回去吧。”董婉喻将没问题的留下。
王妈妈将仙姿玉容粉放好,她明白夫人的意思,又指着另几样东西说道。“夫人您再看看这些,都是陈家铺子里买来的,这些都是给大丫鬟的脂粉,虽是一样的东西,外观上却有及细微的区别。若不是细看,无法发现。”
董婉喻一一看过,果然有部分是加了麝香的,她把有问题的放到一边。“妈妈将这些送回去,以后这些东西您亲自去取。将那些有问题的脂粉。想办法送去墨书院。”
这样也不枉费老夫人一番心思不是?
“行,我这就去办。”王妈妈将桌上的胭脂水粉收拾好,准备再去次库房。
“妈妈,另通知赵亮,将这些脂粉也好好查查。”
赵亮最近过得不是很好,因为陈家的事一直没有进展愁眉不展。虽然夫人没有追问,什么也没说,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难受。于是他决定去找赵明好好聊聊,看看他哥能不能给他出出主意。
“大哥,你说这陈家里里外外,祖宗十八代我都调查清楚了,与苏氏没有任何关系。人家几代经商,做得都是脂粉生意,童受无欺。怎么卖到侯府的东西就是有问题的呢?”
赵亮一屁股坐在他哥对面,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端起来一口灌下去,真是渴死他了。
“好好坐好,你这样子娘要是看见了又该说你了。”赵明无奈的看着这个弟弟,真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如今领了这么一份差事,更是成天跑得没影,结交的都是三教九流。巨系叨号。
“娘又不在,只要你不说,她哪里会知道。”赵亮不以为意,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你那瓜子皮别给我乱扔。”赵明不满的看着他。
“知道,知道,真是比娘还啰嗦。对了哥。你刚才在忙什么呢?”赵亮往赵明那边看去。
“下面的管事不老实,以次充好,影响了店里的生意,我还想着怎么给娘说呢。”如今他们娘可是直接管着他们。董婉喻不方便见他们。都是由王妈妈代劳。
“要我说,这下面的人没找好,给你使点坏,倒霉的还是主家。”赵亮说完这句话,顿时愣住了。他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傻。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主人家没问题,但难保不会是下面的人收了好处使坏啊。“哥,我想起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不用等我吃饭了啊。”
赵亮一边说着,一边慌慌忙忙往外跑,他得让人打听打听,那陈家铺子里的人。
“这到底是来干嘛的。”赵明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一脸莫名其妙。他是越来越不了解他这个弟弟了。
夏日里,人这胃口总是不好,清淡些的食物,还能用上一些。
卫绍霆进入屋内。就见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碗清粥,还有些腌菜。清汤寡水,淡而无味,他皱眉。又看看这屋里摆放的冰盆,向董婉喻问道:“你是不是中暑了?”
“没有的事,就是耐不住热。”董婉喻笑笑,对他这类似关切的行为还真是受宠若惊。
“侯府有避暑的庄子。”卫绍霆走到丫鬟端来的净盆前将手洗净、擦干。
“现在哪有功夫去避暑,家里事情一大堆需要处理。连我身边的几位妈妈都被支使得团团转。”董婉喻半是娇嗔道。
“事情很多?”卫绍霆皱眉。
“可不就是,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理顺就好了。”董婉喻说着,又吩咐人上菜。之前上来的只是一部分凉菜,热菜还没上呢。
用过晚膳,董婉喻见天还早,便邀卫绍霆对弈一局。两人下着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今日京卫府来人了,李管事昨夜在牢里畏罪自杀了。”卫绍霆认为有必要让董婉喻知道这事。
“这可死得真快。”董婉喻认为,李管事那样的人,是没胆子自杀的,况且他还等着老夫人救他呢。
“御赐之物失窃一事,今日我去向皇上请罪了,皇上下令彻查。”卫绍霆淡淡说着。
“这回可好了,那些失窃的物品估计能找回一些来。”侯爷这可比她黑多了,都告到皇上那里去了。董婉喻撇撇嘴,连她都不信,皇上会为这事处罚侯爷。
不过提前请罪也好,别等哪天被皇上厌弃时,拿来秋后算账,他们如今可是夫妻一体。
“侯爷、夫人,老夫人身边的竹妈妈来了。”这时,蓝月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弈。
“让她进来吧。”董婉喻吩咐道。
这时帘子被掀开,竹妈妈走了进来,不过她的神情有些憔悴。
“见过侯爷,见过夫人。”竹妈妈恭敬行了礼,这才说道:“老夫人病了,想见见侯爷和夫人。”
董婉喻与卫绍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苏氏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可有派人去请刘太医?”董婉喻问道。
“已经使了人去,刘太医还没到。”竹妈妈道。
“恩,那你先回去伺候着,我和侯爷马上就去。”董婉喻将竹妈妈打发走,然后看向卫绍霆。
“我们过去看看。”卫绍霆说着,就往外走,董婉喻急忙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卫绍霆似乎照顾董婉喻的步伐,走得很慢,让她刚好能跟上。丫鬟、小厮们慢慢跟在后面。
到了享荣堂老夫人卧房,只见老夫人形容憔悴地靠在床上抹泪,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董婉喻走上前,丫鬟端了凳子,让他们夫妻二人坐下。
“唉,绍霆你来了,我没用,没有将这个家管好,以后没脸去见老侯爷啊。”老夫人满眼泪水看向卫绍霆,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老夫人,您这是?”卫绍霆疑惑地问,他到要看看苏氏唱得是哪一出?
“你们不用瞒着我,李管事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都是我管家不严,一时失查,铸成大错。”老夫人又是自责,又是内疚,唱作俱佳。
“老夫人这话,我可听糊涂了。管事的犯了错,自是他贪心不足、胆大妄为,与老夫人何干?”董婉喻心中讥讽,我们可没想瞒着你。
“那李管事是我识人不清,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何不是我的错。”老夫人说着又伤心起来了。
“这事不能怪老夫人,您也无需自责。皇上已下令彻查,京卫府一定会还侯府一个公道。”卫绍霆这貌似安慰之话,一刀一刀直戳老夫人的心窝子。
“侯爷说的是,老夫人您就放宽心吧,不用自责。”董婉喻看向卫绍霆,这人果然比她黑多了,真是佩服。
“这就好,这就好,但愿京卫府能将丢失之物追回,不然我真是无颜面对老侯爷,也无颜面对卫家先祖了。”老夫人抹着泪,哀哀凄凄地说道。
这时刘大夫终于赶到,给老夫人看过,只是怒急攻心,虚火上述,服两剂药就好。竹韵急忙派人去将药配来熬上。
董婉喻夫妇见老夫人显露疲态,让他好好养着,注意身体,又吩咐了竹妈妈她们好身照顾着,就离开了。
他们夫妻二人刚走,老夫人就收起她那副自责哀凄的模样。阴沉着脸将手中的药婉摔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气。早晚有一天,她要将这对黑心肝的夫妻给收拾了。
苏氏病了,作为孝子的卫绍书自然是惊慌失措,如今苏氏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如何能不慌。刚得了信。就匆忙跑来,刚好遇上从向荣堂出来的卫绍霆夫妇二人。
“大哥、大嫂可是来探望娘的。”卫绍书停下脚步。
“恩,刘大夫已经来看过,无碍,你不用太担心。”卫绍霆点点头,虽不待见这个弟弟,但他却是父亲的孩子。
若他不是对自己有着如此深的敌意,他其实会多帮他一些。不过他这弟弟与苏氏同心,那就让苏氏去为他谋划好了,他用不上多管闲事。
“如何能不担心,娘上了年纪,一点小问题都马虎不得。我可没大哥这么宽心。”卫绍书似乎总是这样,一副愣头青的样子,见到他们都是夹枪带棒的。
他身后的侍书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的傻少爷,就怕他出言不逊。得罪了侯爷,到时给他小鞋穿。
“既然二弟如此孝顺,我这做大哥的也就放心了。索性你平日除了念书,也无甚事可做,不如在母亲跟前尽孝,也是一则佳话,也可为大哥我分忧。”卫绍霆说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拍拍他的肩。然后不理会呆住的卫绍书,大步离去。巨系池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