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流言越演越烈,越传越香艳,董府七小姐竟被人拿来与花魁相比。五小姐和六小姐的风头完全被七小姐给盖住了。
始作俑者毕氏,得知外间流言,气得摔了茶杯。连忙让身边的崔妈妈找人把流言平息,并命人把嘴闭紧,不能传到六小姐耳中。
冯氏更是气恼,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董诗雅听闻,又羞又恼,无计可施,只能躲在屋里哭红了眼。
她们都想平息流言,只是此时已经乱了,更何况嘴长在别人身上,不是她们想停就能停的。
闹成这样,时常在外应酬的董家三位老爷岂能不知,回府之后,怒气冲冲找自家娘子询问去了。
面对董君煜的质问,花氏语带讥讽:“这事你问我作甚,应该去问问你的好大嫂,或许还可以问问太夫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董君煜蒙了,这关大嫂和娘亲什么事?
“刚开始的流言,就是大嫂派人放出去的。以讹传讹,最后就变成了如今这模样。”花氏心底一阵阵发寒,从女儿出嫁开始,受了多少委屈?董君煜作为父亲,却从没为婉喻说过一句话。
“这话可不能胡说。”董君煜大惊失色,大嫂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是不是胡说,太夫人心里清楚,你可以去问她。”花氏冷着脸,突然觉得很疲惫,不想继续面对董君煜。“我累了。”
“你这是在撵我走?”董君煜怒气上涌,花云若是他的夫人,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随你怎么说,只要想到婉喻受的委屈,我就不想看到你。”花氏揉揉额角,一脸疲惫。
“云若,婉喻受的委屈我也知道,但事情都过去了,家和万事兴。”董君煜放缓语气。
“我累了,你走吧。”花云若扭过头,不去看董君煜。
“哼,花云若你看看你这样子,还像个妻子吗?你当初的温柔婉约哪里去了?”再次被下逐客令的董君煜,怒气冲冲地吼完,摔门而去。
花云若神情有些恍惚,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已变质,一切都回不去了。她知道这世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一种奢望。可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年少不经事的她就是怀着这样的奢望,恋上了有着一副好皮囊的董君煜。
刚开始,他们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她也以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生儿育女,含饴弄孙。谁知好景不长,她刚怀有身孕,幻想着他们的孩子将是什么样子,娇媚的小妾就已抬进门。
为此她伤心不已,质问自己的夫君。却没想到那人对自己说:“云若,你看看你那副妒妇模样,这大历朝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作为大家闺秀的你,怎么如同市井嫉妇一样。”
她哭过,也闹过,但那只是让董君煜对她更加厌恶,因此她还失去了那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孩子没了,她也伤了身子,只能慢慢调理。想要孩子,那也得等好几年。
随后庶长子的出生,更是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从梦中打醒。
“夫人,你这样是不行的。”宋妈妈一脸心痛的看着花云若,她家小姐受委屈了。
“妈妈,我心里难受。”花云若说着,抱着站在她身边宋妈妈的腰,哭了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宋妈妈是从小看着花云若长大的,如此伤心的花云若,让她心痛不已。
且不说大房、三房如何,董老太爷的寿宴如期而来。这日董府宾客云集,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接到帖子或是没接到帖子的都来了。那些没帖子,不用说都是来看热闹的。
只是那些没帖子的身份够重,董家也没拒绝的理由。就连宫里的皇上都赏赐了东西,毕竟董老太爷可是早些年就跟着皇上的。
这些没帖子的人中,身份最尊贵的就属当今六王爷。
“六王爷怎么来了?”董老太爷诧异。
“谁知道呢,爹我们这还是去迎一迎。”董家老大董君宇是一脸焦急。
“快走。”董老太爷带着三个儿子迎了出去。
“王爷驾临,老朽出迎来迟,还望王爷恕罪。”董老爷说着就要行礼。
“老寿星免礼,小王今日前来,是替父皇送贺礼来了。”六王爷扶住董老太爷,挥手让人将贺礼抬进去。
董老太爷自是感恩戴德,连连谢恩。但他心中却疑惑不已,皇上怎么会派六王爷前来?
董婉喻与卫绍霆到来时,刚好见到这一幕。
“他怎么也来了?”卫绍霆见到六王爷,显得十分诧异。
“谁也来了?”董婉喻疑惑,是谁能让卫绍霆这样惊讶。
“当今六王爷。”卫绍霆说完,吩咐马车停下,等六王爷进去了,他们再过去。
六王爷是京里出名的荒淫无道,任意而为。有传言,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逃脱他的手心。弄得京城一干女眷,见到六王爷都恨不得绕行三条街。
董婉喻心知,这六王爷也就蹦跶这两年了,谁让他得罪了下任皇帝,人家上位就把他斩了。理由都是现成的,鱼肉百姓,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据说皇上杀他的理由并非如此,但是董婉喻并不知晓。
要不是六王爷的母妃,是宫里最得宠的梅贵妃,估计六王爷等不到两年之后,便会被人给解决了,岂会让他如此嚣张。
董家老太爷的寿宴十分热闹,董婉喻进来之后,先是被带去见了太夫人。但被带来的不止她一人,还有董珊和董诗雅。目的当然是让他们在众家女眷前,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辟谣。
董婉喻撇撇嘴,谁信啊,当大家都是傻的吗?不过她还是应了下来,这次见到董诗雅,她的情绪也没那么激动了,就陪她们演演戏。
不过这董诗雅艳名远播,六王爷估计就是被她招惹来的。她姑且看着,今日是不是会有事发生。
太夫人吩咐完,就让人带她们前去招待女眷的院子。
“七妹妹今日打扮的可真漂亮,我和六妹妹都被你给比下去了。”董婉喻这话说得很真诚,而董诗雅今日确实打扮得十分漂亮,浓淡相宜的妆容,精美的首饰,带着飘渺气息的百花裙。
“五姐姐谬赞了,妹妹这蒲柳之姿,哪比得上两位姐姐端庄大方。”董诗雅柔柔说着,语带玄机。
“端庄大方的,怕是只有五姐姐一人吧。”董珊语带嘲讽。
“好了,好了,你我二人都是庸脂俗粉罢了,我们这三姐妹当中,只有七妹妹才是艳绝无双,声名远播。”董婉喻笑着,故意在艳名两个字上,咬字重了些。
“你”董诗雅哪会没听出来,被气得不行。
“都是一家姐妹,咱也别比了,还是快些走吧。”董婉喻就当没看见董珊和董诗雅难看的脸色,如同好姐妹一样,亲亲热热拉着她们往前走。
董诗雅和董珊记着太夫人的交代,此时不敢发作,只能强装笑容。
“婉喻,你可来了。”忙着招呼女眷的花氏看到女儿,笑着迎了上来。只是看到她拉着的人,笑容僵了僵。
“娘,我和六妹妹、七妹妹坐哪?我们姐妹可是好久没见,今日可得好好说说话。”董婉喻笑得十分开心,一副为见到妹妹高兴的样子。
董婉喻是真的开心,原来自己不动声色,心平气和地看着讨厌的人憋气,是件十分愉悦的事。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当,不如静心看别人吃瘪。
院子里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多数都是妇人妆扮。她们纷纷对董婉喻几人投来探视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讥讽、不屑、嘲弄。
说实在的,她们今日前来赴宴,多半是想看看这董家传言中的三位嫡出小姐。五小姐端庄大方,六小姐小家碧玉,至于七小姐,啧啧,小小年纪就一副狐媚相。
实际上董诗雅一点也不狐媚,反而还总是带着一股仙气。只是她那绝美的容貌,加上外间的传闻,让众家夫人不喜。
女人欣赏美丽的事物,甚至欣赏美丽的女人,但是她们也嫉妒。
“我让绿鸳带你们过去,不过等开席时,你们可不能坐在一处了,你如今身份可是不同了。”花氏说着,招手唤来绿鸳。
董珊与董诗雅,听到花氏这话,脸都快绿了。
“都是女儿不懂事,听娘安排。”董婉喻说着,继续拉着姐妹二人,跟着绿鸳走了。
等忙着和众家夫人交际的毕氏、冯氏抽身出来,三姐妹早就走得没影。
走到没人的地方,董珊与董诗雅,实在无法忍受的甩开董婉喻的手。董婉喻无所谓,反正没人了也不用作戏。
“董婉喻,我问你,外面那些流言是不是你传的?”董诗雅想起刚才那些夫人的目光,气得指着董婉喻质问道。
“不是你们二人的好母亲传的吗?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董婉喻一脸无辜。跟在她身后的青芍,觉得小姐越来越会演戏了。
“你胡说。”董诗雅语气上扬,显然是气急了。
“什么流言?”董珊一脸莫名其妙。
“哎呀,五妹妹还不知道啊。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好了,青芍”董婉喻说完,抬起锦帕掩嘴直笑。
“谁要你假好心。”董珊一点也不信她。“七妹妹你说。”
青芍却不管她们,上前盈盈一拜,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外间的流言一一道来。
“够了,不要说了。”董诗雅知道那些话有多污秽,捂着耳朵拒绝去听。“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都不许动,让她给我说完。”董珊与董诗雅意见产生了分歧。
董婉喻心想,要是此时有杯热茶喝着,有颗椅子坐着,那该多好。唉,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堕落了?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心高气傲的董诗雅受不了那些肮脏的下贱男人,是怎么去想她的,带着自己的丫鬟匆匆离去。
难怪今日太夫人会将她放出来,让她去演姐妹相亲的戏码,原来如此。
难道她董珊这辈子在别人眼里,要一直是个卑鄙无耻,抢夺别人相公的女人。真相确实如此,但董珊却受不了,想奇刚才那些夫人看她们的眼神,再也受不了的掩面离去。
“夫人,我们现在去哪?”带路的绿鸳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回去吧。”如今缺了角,姐妹情深是演不了了,不如回去,和各家夫人聊聊。
前世董婉喻是不喜欢与那些长舌妇东家长,西家短的。但与她们多聊聊也无碍,不止可以知道些有意思的事,对自己也能有所帮助。
女人的枕头风有时还是很有用的。虽然来参加董家寿宴的都是些低微小官的太太,但谁没个高升的时候呢?
于是董婉喻被带到专门招待官家夫人的内室。太夫人见到董婉喻身边,并没有跟着董珊与董诗雅,眼眸沉了沉。她还是一脸慈爱的将董婉喻叫到身边,一副好祖母的样子。
这些夫人们都是有眼色的,开始夸太夫人慈爱,董婉喻孝顺,真是一对感情深厚的祖孙两。太夫人给大家引荐了一番,这里就属董婉喻身份最高,别人也不敢得罪她,还算相谈盛欢。
这些人中,有一穿着朴素的妇人,引起了董婉喻的注意。那妇人是今年刚调任京中,王御史的夫人。王大人虽家境清平,但官运恒通,一路步步高升。王夫人也是个会持家的贤妻。前世她死前,王大人已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了。
只是如今王家生活拮据,十分窘迫,似乎还遇到了什么麻烦?她没记错,还是李尚书最后帮了他。王大人知恩图报,在李尚书倒了之后,没少帮助李家。
这样的人,她何不找机会帮上一把?怀着这样的目的,董婉喻便有意交好王夫人,但她也十分注意分寸,并没放低姿态。
在这招待女眷的毕氏,见董婉喻一来就抢了自己的风头,心中有些不快。没见到董珊,她心里又有些担心。
男宾那边,六王爷虽然不时与旁人交谈,却有些心不在焉。自从那日酒楼离开,他便对董家七小姐念念不忘,心痒难耐。今日前来,原是想一睹芳容。现在看来却是没机会了。
但是六王爷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至于董家,他还没放在眼里,不过一届皇商罢了。只要他母妃吹吹枕头风,那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这日虽然小插曲不断,但董府的寿宴还是十分热闹,没有出什么大的岔子。
董婉喻和卫绍霆离开时,心情愉悦。心想毕氏还真是帮了她大忙,不然她还真没想到什么办法恶心她们。
“何事这么高兴?”
卫邵霆这么冷不丁的一问,让董婉喻愣了愣。
“无事,今日见到了姐妹们,高兴不已。”
“是吗?”卫绍霆虽不信,但也未追问。董家的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他又岂会不知?
宾客散尽,董家恢复了宁静。只是六王爷并未离开,他喝多了。侍从们说王爷醉了,吹不得夜里的冷风,让董家给安排了一间客房歇下。
董家人虽觉不妥,但也无法拒绝,只能在外院给六王爷安排了一间院子。
董珊愤然离开之后,原本想去质问毕氏,只是今日宴席,毕氏忙得不可开交,董珊不便去找她。于是只能躲在屋里生闷气,至于太夫人的交代,她已管不了那么多。
况且她去作甚?让人嘲讽、讥笑吗?那些流言,一直萦绕在她的耳畔挥之不去。想起宾客嘲讽的眼神,董婉喻那不可一世的神情,董珊觉得自己快疯了。
明明她是董家长房嫡女,母亲也是出身于成国公府的小姐。如今董婉喻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她却是身败名裂的商家女。
凭什么好处全让董婉喻一个人占了?都是董婉喻,对都是她害的。如今她不好过,她也不能让董婉喻好过。想要对付董婉喻,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于是她便想到了董诗雅,也许她们可以联手。一人技穷,二人技长。
择日不如撞日,董珊决定之后,便带着丫鬟去找董诗雅合谋。
这两人都自喻为董婉喻的受害者,说起要对付董婉喻,那是一拍即合。只是二人商议大半天,都没个合适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