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离得近的缘故。赢焱清晰的闻到了她身上清幽淡雅的香气。
很奇怪,明明她这话里充满了对沈新颜的轻蔑,他作为沈新颜的丈夫听到有人这样诋毁他的妻子本该愤怒的。可他心里却一点都没有。不但没有半点的愤怒,他甚至还有些紧张的抬头快速的瞥了面前女人一眼,她面容娴雅婉丽,不像沈新颜那般妖冶勾人,但他光是看着心里就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来。
他突然的就有些羡慕他的六哥了。
竟是好运到能娶到这样的一个女子。
难怪当初他的五哥赢瑾也会纠缠着殷素素不放。
在他低头想事情时,殷素素已经转身和赢琛离开了御花园。人群中的苏卿言目送着离去的那一抹倩影,眼底有片刻的黯然。
御花园的这一场闹剧很快的就传到了太皇太后的耳畔里。太皇太后手里捻着一串蜡白花蜜金绞蜜佛珠,听完嬷嬷的禀告,却是摇着头轻叹着,“素素这孩子好歹也在哀家身边呆了一年多。又怎么可能是外面那些野路子随随便便就能算计上的。”
太皇太后竟然称呼当今的皇后娘娘沈新颜为“野路子”,身边的嬷嬷连忙将眼皮一垂,不敢去接她这话。太皇太后心事重重的又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委屈了素素……都是哀家那个儿子造的孽啊。把这江山交到了不该交的人手里。要是素素就好了……”
太皇太后这话一出,边上伺候的宫人们越发的不敢说话了。不过他们这些人跟着太皇太后风风雨雨几十年了,他们也知轻重,不会把太皇太后的话传出去的。
太皇太后顺着她说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张面容陡然有倦意浮现。她疲惫的将身子倚靠在罗汉床上,似是轻声的低喃着,“明净主持不是说素素是皇后命格吗,怎么就又不是了?”
太皇太后刚轻声的呢喃完话,一个穿着湖蓝色衣服的宫女迈着轻快的脚步进了殿。她给太皇太后行礼后,跪着向她禀告着,“太皇太后,从凤仪宫传来消息说皇太后因为皇上皇后今早没有去她那里请安,现在正闹脾气呢。”
宫女嘴里的皇太后自然就是韵贵妃了。赢琛殷素素夫妻两一大早要出宫,两人便先到太皇太后的寝宫来向太皇太后请安。赢焱沈新颜这一对新婚夫妇一大早也是先到太皇太后的寝殿请安的。后来沈新颜和殷素素在御花园闹了一场闹剧后,“昏迷”的沈新颜自然不可能再爬起来跑去韵贵妃那里请安了。
“可怜”的韵贵妃也就两头空,两个儿子谁也没空搭理她。这让她这个习惯了被阳昭帝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吃味不已。这不,就在她的寝宫里摔东西发脾气呢。
太皇太后像是一点都不惊讶韵贵妃这个蠢货会发脾气似的。她懒懒的将眼皮轻轻一抬,冷冷道,“让她去闹!没见识的蠢货咱们要是去搭理她了,只能让咱们掉价。索性就晾着她了,她爱找谁的麻烦就去找谁。”
已经贵为皇后的韵贵妃今天起了个大早。赢焱是她的孩子,皇后沈新颜自然也就是她的儿媳妇了。赢琛娶妻时,殷素素没让她占到当婆婆的便宜。她今天就指望着在小儿媳面前摆她的太后婆婆谱。可左等右等,这日头都升的老高了,也没有见到赢焱和新皇后的身影。
韵贵妃当然坐不住了,遣人去打听了。当打听的人出去了一趟后,就把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她听了一遍。韵贵妃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她倒不是气她的两个儿媳妇勾心斗角,她是气皇后这么一晕倒,没来给她请安啊。皇后没来给她请安,她又吃过殷素素的亏,更是不敢让殷素素来给她请安啊。这样的话偌大的寝殿就显得空荡荡,没有儿媳妇们来给她请安,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她可就丢脸丢到家了。
“混账!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欺负本宫!”韵贵妃怒气攻心,抓起殿里能摔的东西就噼里啪啦的开摔了。殿中的宫女们身边被殃及,就都守在殿门口。
好不容易殿中没有再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了,宫女们皆悄悄的松了口气。可韵贵妃尖利的怒吼声却是已经又从内殿里传来了。
“都死哪里去了!给本宫滚进来!”
宫女们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怀着忐忑的心才进了殿内。一进殿就看到满地的狼藉。韵贵妃站在狼藉的大殿之中,盛气凌人的对着他们这些奴才说着,“既然皇后现在身体抱恙不能来见本宫。那本宫就屈尊去看她就是了。”
韵贵妃将话一撂,起身就命人又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她换了一身大红妆霏缎宫袍,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一头墨发被挽起,插上了两支金丝暖玉火凤含珠钗,粉黛轻施,肌肤胜雪,活脱脱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
将她自己收拾了一番后,她就让人摆驾去了沈新颜的漪澜殿。漪澜殿里,在御花园里因为体力不支“昏迷”过去的沈新颜,现在早就没有了刚才的那般虚弱了。
她轻靠在贵妃榻上,一只手轻撑着脑袋,回想着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她本来以为这个名扬京都城的殷素素只是徒有虚名而已,这才设计了御花园的那一场坠湖。但显然她错的很离谱,这个殷素素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如果她想对付她,就不能再用那些幼稚的手段了。
可是该怎么办呢?
沈新颜眯着眼睛,修长莹润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木榻。
她的贴身宫女秋棠急匆匆进了寝殿,走到她耳畔边轻声禀告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凤驾已经到了殿外了!”
太后来了?沈新颜眼珠子一转,心里却是并没有把这个太后当回事。世人都知道太后只不过是仗着一张漂亮的容颜才讨得先帝的宠爱。然而先帝已经驾崩,她虽然有太后的封号,可一来母族不强大。二来她和皇帝也只是名义上的母子。三来,现在后宫还是由太皇太后掌控。对这样的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后并不需要格外的讨好。
心里这样想,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的。沈新颜当即让人给她画了个脸色惨白的妆容。由着宫女的搀扶“病怏怏”的走出殿门去恭迎韵贵妃的凤驾。
“儿媳给母后请安,祝母后万福金安!”沈新颜“虚弱”的跪下。
这要是个明事理的婆婆,见到脸色惨白,行动柔弱无力,声音孱弱的儿媳妇给她请安,当婆婆的早就上前疼惜的扶起儿媳妇了。
但很显然,从一介贵妃爬上太后之位的韵太后绝对不是什么明事理的好婆婆。她这个当婆婆的冷冷的将沈新颜打量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同性相斥的原因还是怎么一回事。只第一眼韵太后这个当婆婆的看到沈新颜那张妖冶的脸就产生了浓烈的敌意,心里已经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了。
她没有马上让沈新颜起身。而她呢,起步走到沈新颜面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低头俯瞰着跪在地上的沈新颜,脸上挤出笑容来,“哎呀,新颜,你和皇上的亲成的太仓促了,以至于本宫都没有和你好好相处啊。不过啊你也放心,本宫这人就是心大不计仇,咱们婆媳两既然有这个相处的缘分,以后就要好好相处了……”
她嘴角含笑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的话,却一直没有让沈新颜起来。等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她才像是突然想起了还跪着的沈新颜,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哎呀,瞧本宫这记性,一说起话就把你这个孩子给忘记了。地上凉,孩子你快点起来。”
等将沈新颜从地上扶起来后,一行人进了殿。韵贵妃是长辈,她到了沈新颜这里自然是要坐主位的。韵贵妃她往罗汉床上一坐后,笑盈盈的开门见山,“皇后啊,本宫也是知道你身子不舒服的,本不应该强求你做什么的。可你也知道咱们东秦国的规矩,你和皇上又刚成亲,本宫是皇上的母妃。如果你不去给本宫请安,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啊?他们都会说你这个皇后不守规矩,会说皇上他不孝。本宫是你们的长辈,怎么会愿意瞧见你们被世人所污蔑呢。”
韵太后说到这里,娇嫩的脸上表情慈和,完全是一副为晚辈着想的长辈形象。
“所以啊……本宫就移驾到皇后你这里了。皇后,你就象征性的给本宫敬一杯媳妇儿茶吧。”
沈新颜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像皇太后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她心里实在是厌恶她的做派。面上也不得不装出温谦恭俭来,“母后,您这般真的是折煞了儿臣。都是儿臣不好,儿臣本该是在给太皇太后请安后就去您那里的。可儿臣不争气,在御花园里滑了一脚,失足坠入了湖里。御医们又给儿臣诊了脉,让儿臣要卧床休息。这不,儿臣就被耽误了,还没有去给母后请安呢。”
韵太后把话说的很好听,沈新颜也把话说的没什么可挑的。可这一对婆媳心底嘛,都已经把对方厌恶了。
韵太后眯眯眼,笑的高深莫测,“那本宫既然已经到了你的殿里,那就在你的殿里喝上一杯儿媳茶吧。”
“儿臣这就让人去准备。”沈新颜轻声的说着。剩下的自有她的侍女下去准备。
不多时,一杯热滚的茶被端上来,沈新颜手执青瓷茶杯,恭敬的送到韵太后面前。韵太后垂眸看她,故意没有马上伸手去接。
她不接,沈新颜只能举着茶杯。过了小片刻后,韵太后才慢悠悠的伸手要去接那热滚的茶。这两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韵太后接下来要做什么,聪明的沈新颜当然能猜到。只是,她想到她才刚嫁进皇室,第一天和殷素素相斗就惨败了,若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别人肯定都会指责她这个皇后的不是了。
果然,不负沈新颜所望。下一刻,韵太后一个“失手”,没有接住她端着的热茶。滚烫的热茶一下子就浇到沈新颜的手背、身上还有大腿处,烫的让她低抽了声。
“啊呀呀,瞧本宫这双笨手,怎么连接杯茶都接不住啊。”韵太后嘴里自责的说着,也不马上让被烫着的沈新颜去敷药膏,相反还伸手去扯住她被烫伤的手背,“关心”的打量起来。
成功的看到沈新颜手背上多出的水泡,韵太后不爽的心情一下子畅快无比了。杨了扬嘴角,她“歉疚”无比的说着,“皇后,怎么办?你这手要是留疤你让本宫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沈新颜跪着,身上被热茶烫到的地方都传来阵阵的灼痛感。她恨不得将韵太后这个老贱人一刀剐了,但碍于场合,她还不得不调整好脸上的神情,挤出乖巧的笑容,无比孝顺的说道,“母后,哪能怪您呢。都是儿臣没有端好茶才让您没有接好茶的。”
韵太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无比的笑,她终于在沈新颜的身上找到了当婆婆该有的快感。如果殷素素那个小贱人也能像沈新颜那么好欺负该有多好啊。
当然,在殷素素手里吃了无数次亏的韵太后只敢心里这样想想。她褪下手腕上的一串翠绿色玛瑙,笑眯眯的为她戴上,“本宫来的急,为你准备的礼物不曾带过来。等本宫回去后就让人把送你的礼物拿来。这个手镯呢,是本宫第一次见先帝时,先帝赏赐给本宫的。本宫今天就把它送给你,算是见面礼了。”
沈新颜忍着身上传来的痛,垂眸看着被戴在他手腕上的手镯,眉宇间闪过一抹躁色,比起见面礼,她更希望韵太后这个老贱人赶快滚回她的寝宫。
“i谢谢母后。”沈新颜扯着嘴角,声音里已经透着一种的不满。
韵太后又牵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笑眯眯的说着,“果然本宫没有看错。这手镯真的很衬你啊。”
沈新颜恨不得马上甩开韵太后这个老贱人的手。她东扯西扯到底要扯多久啊。
“母后,抱歉了。儿臣想先去敷下药膏。”忍无可忍,她也真的没有再忍,直接提起她的请求。要不然依韵太后这个老贱人的脾性,谁知道她何年何月才能敷上药膏啊。
韵太后经她这么一提醒,这才好似想起了沈新颜被烫伤的事情。她厉眸轻轻一抬,看向沈新颜身后的那些侍女们,怒声骂着,“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见到你们家主子被烫伤了吗?还不快点给皇后娘娘敷药膏啊?”
侍女们心想:不是她们不给皇后娘娘敷烫伤药膏,是韵太后你拉着皇后娘娘的手不让我们这些侍女为她敷药膏啊。
侍女们心里抱怨,面上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烫伤药膏把沈新颜带到隔壁的暖阁。当沈新颜褪掉身上的衣服时,她看到她两边大腿都被热茶烫出红彤彤的一大片。被烫伤的地方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上面也已经起了水泡了。
沈新颜心里马上有了把韵太后杀了泄愤的念头。
这个老贱人,要不是她这个皇后刚在殷素素那里吃了瘪,怕被文武百官议论,她早就跟这个老贱人翻脸了。
侍女们为沈新颜敷上了药膏,等沈新颜换好衣服出去时,韵太后早就摆驾回宫了。沈新颜咬咬牙,心里已经把这笔账记上了,发誓以后也一定不会让韵太后有好日子可以过。
闹哄哄的白天很快的被黑夜所取代。等到月上中天时,赢焱这个皇帝才摆驾到了沈新颜的漪澜殿。皇帝皇后才处在蜜婚中,伺候他们的宫人们自然是在伺候好她们沐浴更衣后就早早的退出了大殿。
龙凤喜烛点着,赢焱全程没有和沈新颜说话。他打了几个哈欠后,就往宽敞的寝榻上一躺,也不去看沈新颜一眼。
沈新颜早已经褪下外衣,全身只着一件藕色肚兜,一头青丝散落枕畔,再配上她那张妖冶勾人的面庞,整个人春色盎然,若是寻常的男子见到她这般,早就冲上前享受美人恩了。
赢焱却无动于衷。他侧着身子根本就不去看沈新颜。沈新颜耐着性子等了许久都没有见赢焱来抱她,她心里隐约的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