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成如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阳昭帝因为他这话就会要了他的命。他磕头要请罪,几个御林军们已经冲进殿,粗暴的扣住汤成如,想要把他往外拖。
赢焱眼皮一抬,在那几个御林军快要将汤成如拖出去前,往阳昭帝面前一跪,就替他求情,“父皇,左相说的并没有错。儿臣也觉得儿臣年纪过轻,并不能胜任皇位。还请父皇不要再追究左相,饶过左相一命吧。”
阳昭帝眼眸里噙了阴狠毒辣的眸光,全身透出一股煞气,他对赢焱道,“焱儿,有些人是值得你为他求情的,可有些人是万万不值得你为他求情的。像左相这种自恃有功敢跟朕对抗之人,留不得!今天你留了他的狗命,来日朕不在了,他更会洋洋得意的爬到你这个新帝的脑头上,这样的狗奴才,留不得!”
赢焱眼珠子眨了眨,默然再不言语。左相汤成如被强行拉出,殿外不多时就传来左相汤成如凄厉的尖叫声。
那尖叫声回荡在殿中几个大臣的耳畔,足以成为他们这些人午夜时分的梦魇。
阳昭帝凌厉的目光又在殿中其他几位大臣身上扫过,又继续对赢焱说着,“焱儿,你记住!等你登基了,殿中这些人都是你的奴才……他们要是敢对你有异心……你就杀光他们全家……绝对不能对这些人客气。你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你这个皇帝给了他们荣华富贵,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阳昭帝几乎是带有凌辱性质的话让殿中跪着的几个大臣身子皆是一颤。
他们效忠了皇上这么久,原来在皇上心里他们就是些“狗奴才”而已。
殿中剩下的几位大臣再也不敢对阳昭帝提出的请求有异议。江山社稷重要,可他们家人的性命也重要。
既然他们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是“狗奴才”的地位,这个东秦国的江山姓不姓赢,和他们并无多大关系。
赢焱向阳昭帝点了点头,“父皇,儿臣会谨记您的教诲的!”赢焱宽袖一甩,卓然一转身,面朝殿中跪着的几个大臣,语气阴森冷酷的重复着阳昭帝的话,“父皇,等儿臣登基了,整个朝堂的官员都是儿臣的奴才。他们要是敢对儿臣有异心,儿臣就会杀光他们全家,绝对不会对他们这些人有半点的客气。儿臣会让他们知道,没有儿臣给了他们荣华富贵,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身子瘦弱的赢焱说这番话时全身透出一股睥睨苍生的气势,这一刻的他,仿佛就已经是天子,天下的万民都成了他的奴隶。
阳昭帝看着他雄心勃勃的模样,心里有小小的庆幸。果然他没有看错,他选的炎儿的确是可塑之才。
相信应该可以把……赢琛那个孽子比下去吧。
他就不相信他把事情都安排到这样了,赢琛这个孽子还能翻身,还能取焱儿代之?
身上又是一阵剧痛感传来,阳昭帝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渐渐稀薄起来。他双手捂着胸口,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
韵贵妃觉察到他的异常,感赶紧回头又去唤御医给阳昭帝检查。阳昭帝摇着头,这次直接拒绝让御医们为他检查。
他颤巍巍的指着徐有福,嘴里有话却说不出口。徐有福到底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就命宫人去取文房四宝。
等一个小宫女取来这些东西时,徐有福研磨,阳昭帝抖着手握着毛笔在黄色的锦帛上写起了遗诏。
殿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时间一下子过得好慢好慢。好不容易等他把传位遗诏写完,众人这才敢轻呼一口气。
赢焱往传位诏书上看去,上面写着是把皇位传给他这个十二皇子。赢焱悬在嗓子眼处的一颗心终于敢放回肚子里。
嘴角微微轻扬,赢焱唇边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从他出生到现在,这可能是他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阳昭帝劳碌了一夜,终于疲惫的进入了睡乡。御医们却不敢休息,以他们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他们非常清楚。现在的阳昭帝脆弱的随时都有可能归天。
皇后、后宫的妃嫔以及一大帮皇子公主们都被传召到韵贵妃寝殿里。右相拿着阳昭帝写好的传位遗诏对着鬼了一地的人高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我皇十二子赢焱大行皇帝,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登基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钦此!”
这样的一份诏书宣读下去。跪着的皇后和二皇子赢爵皆是一愣,两人只觉得好似有一盆冷水往他们身上浇来。
皇后全身一软,整个几乎就要直接昏迷过去。放眼整个朝堂。最适合登基接替皇位的人本该是她的皇儿赢爵啊。状吐叨划。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赢焱年纪小、又无才无德,难道只因为他有了韵贵妃这个母妃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不!她不服。赢焱根本就不及她的爵儿万分之一。
全身疲软的皇后像是突然又有了力气,她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殿里冲。一大帮御林军上前拦住她。皇后不死心,对着御林军们大声喝斥着,“你们好大胆子,敢拦本宫。快放本宫进去。本宫要见皇上!”
右相从宽袖里又掏出一份圣旨走到皇后面前。他轻吁了口气,将手中的那份圣旨送到皇后面前,满是同情的说着,“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命人草拟的圣旨。皇上他的旨意是废除您这个皇后,改立韵贵妃为后……”
皇后几乎是直接就要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了。她的爵儿不但没有能当上皇帝,就连她的皇后之位也被废了。他们母子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就全部打水漂没了……
皇后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上。跪着的二皇子赢爵赶忙跑上前将皇后抱起离开。寝殿里,韵贵妃牵着十二皇子赢焱的小手看着殿外因为经受不住打击昏迷过去的皇后母子。
韵贵妃脸上浮起的是满满得意之色。挣扎努力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将皇后踩在身下了。
比起韵贵妃的喜形于色,十三岁的赢焱倒是成熟稳重了。看到昔日的敌人受挫,他并没有开心。他仰头对韵贵妃说道,“母妃,咱们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六哥他还没有回宫呢。谁知道他回宫后,朝中的格局会不会改变。”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韵贵妃脸上的神情马上凝重起来。韵贵妃仰天望向殿外的天空,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的琛儿现在一定带着人正往京都城这边赶吧。
杨正德说他是皇帝,明净主持说殷素素是皇后的命格。若是让这一对夫妻重聚了,保不准真的会扭转现在的局势。
她恨这个孽子,又怎么可能眼见他好啊。
韵贵妃那双水亮的眼眸危险的眯成两条细缝,她垂眸对赢焱道,“焱儿,你六哥那里就交给你了!就像你父皇说的,你是皇帝你想做出一番宏图大业就要心狠手辣。母妃我带人去……太后寝宫把殷素素那个小贱人带回来好好折磨她一番。”
赢焱没有异议,也不担心韵贵妃安危。就像他的父皇说的,他们的皇祖母说到底也是个祸害,实在不行,弄点手脚送她去见皇爷爷就是了。
而他嘛……
赢焱双手自然的放在下巴处,来回摩挲着,像一个成熟睿智的大人般。
眼里有杀气迸现,只不过匆匆的一瞬间,他心里就已经浮起了一个歹毒的计策来。
赢琛和一源道长他们自从在客栈被刺客行刺后就马不停蹄的又赶起路来。到天亮时,他们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都城。京都城里的氛围并不像往昔那般平静富足。
赢琛的一般兄弟知道他今天会回来,天一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一看到赢琛,这些人就形色匆匆的将他扯到一边,低声的将京都城现在的形势说给赢琛听。
当赢琛知道他的父皇把皇位传给了十二皇子,他心里说是不介意,那其实是骗人的。他不是在乎那张皇位,而是在乎他父皇、母妃的那种态度。他这个儿子在他们身边这么多年,竟抵不过赢焱这个只和他们相处一两个月的孩子。
终究,在他父皇母妃心目中,他赢琛就是低到尘埃的存在。
将心下那淡淡的酸意压下,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太后寝宫中的素素。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素素她现在到底如何了。
赢琛想马上进宫把素素接出来,一源道长捋着发白的胡须,从他身侧缓缓走过,淡淡道,“巫蛊之术向来是朝堂最忌讳的事情。可你家老头子在明知道有人对他儿媳妇行巫蛊之术后,还风平浪静啥也不做,这就已经说明你这个儿子在他心目中那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还有,昨夜行刺咱们的那一批刺客,他们各个武功高超,行动统一整齐,虽然贫道只是郝洲城的一个小道士,可也还是有点见识的。如果没有猜错,这一批刺客应当是宫中派来的。
综合贫道刚才说的两点,贫道猜最想要你命要你家娘子命的人是……”一源道长手上的拂尘一扫,拍着手,像是有热闹可以看了,一脸的开心,“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老子和儿子也能撕破脸皮闹的这般惊天动地啊。”
赢琛眼皮轻垂,没有反驳一源道长的话。
一源道长突然一只手搭在赢琛肩上,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神情,说出的话却已经是对赢琛深深滴同情了,“喂,贫道很同情你!其实贫道既然已经到了京都城,那就有办法破了那西域巫蛊之术。你可以不用马上就把你家娘子接出来。”这倒霉的一对夫妻,相公被自己亲父皇追杀,妻子被下了巫蛊之术。这时候把妻子接出宫,安全反倒是没有保障。让她继续呆在太后寝宫。丧心病狂的皇帝在无耻,难道还能不孝的派人冲进太后的寝宫吗?
有了一源道长这话,赢琛当即也不敢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他火速的派人将一源道长和明净主持带回他在京都城暗自买下的一座别院。
依照一源道长的吩咐,他将一源道长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又让安然给一源道长打下手。
他这边刚把一切准备好,一队穿着甲胄的御林军不顾下人们的阻拦,张狂的冲进他的别院。见到赢琛,御林军的头目拱手抱拳,“六皇子,皇上病重,急需见你一面。还请你随卑职进宫一趟。”
御林军们对他说话的态度是干巴巴冷硬的,这样的阵仗让赢琛知道这一趟宫中之行必定是凶险无比。事到临头,他心境倒是异常的平静。
是祸躲不过!
他父皇若是铁着心想要弄死他,那他也只能险中求胜了。
整了整衣袍,他和那一队御林军进宫。赢琛这里刚走,一源道长已经开始忙碌了。他让人摆了案头,案上摆放着各种道家常用的道器。
挥一挥手上的拂尘,他口中喃喃的将殷素素的生辰八字念了一遍。拿起一叠的符纸,往空中一抛,漫天符纸在他喃喃的念经声中忽的一下子烧了起来……
赢琛这里刚走,一源道长已经开始忙碌了。他让人摆了案头,案上摆放着各种道家常用的道器。
挥一挥手上的拂尘,他口中喃喃的将殷素素的生辰八字念了一遍。拿起一叠的符纸。往空中一抛,漫天符纸在他喃喃的念经声中忽的一下子烧了起来,纷纷扬扬的灰烬在半空中飘开。一源道长双手往空中一捞,抓到一把灰烬,将灰烬往事先准备好的瓷碗里一撒,他抓起桌案边的一把匕首。
将匕首往手腕处一划,殷红的血珠顺着他手指的掌纹流下。待血珠和瓷碗里的水融合后,他又从身上的道袍里取出一枚药丹,将药丹碾磨成粉,丢进瓷碗里。
之后,他才懒懒的对一边的安然说着,“好了。半个时辰之内把这瓷碗里的东西喂给你家夫人喝下去,你家夫人的神智能恢复大半……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只能等贫道见了你家夫人后在细细诊治了。”
安然小心翼翼的端起那个白色瓷碗。脸上的神色陡然间变得无比庄重。一源道长见安然光捧着瓷碗站着不动,他轻打了下他的额头一下,又在他耳边催促了声。
安然这才反应过来,抱着手里的瓷碗小心翼翼的离开。等从一源道长处出来后,他找了个羊皮水袋将碗里的液体一装,接着揣着羊皮水袋就进宫了。
这些日子,六皇子府的下人经常会进宫去皇太后那里。安然到了皇宫后,很顺利的就进了宫。由着宫女的引路,他和留在皇太后寝宫伺候殷素素的吴嬷嬷接上头了。
见到吴嬷嬷,安然将怀中羊皮水袋一塞。无比认真的说着。“吴嬷嬷,这是主子历经千苦万难才得到的解药。你赶快拿回去给皇妃喂下,记得一定要立刻马上,要不然这药就作废了。”
听说手中的羊皮水袋上装着能治好素素病的灵丹妙药。吴嬷嬷双手合十,轻声“哦米拖佛”了声,一张愁苦的脸终于又有了笑意。
“那六皇子呢?他怎么没有亲自来?”知道殷素素有救后,吴嬷嬷心里稍微有了底,便又关心起赢琛的安危来。
安然两只手互相搓了搓,面色有些担忧的将赢琛被请进宫的事情说给吴嬷嬷听。两人虽然都是下人,可在自己主子身边跟久了,也多少练出了一些的悟性。两人也清楚皇上这个时候请六皇子进宫,恐怕是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啊。但他们两人都只是下人,以他们的能力也不能帮到六皇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