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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处置常嬷嬷那天,我亲耳听到她说有人要杀你,我去找过她一次,没问成,这次事之后我越发觉得不对,我便去找了她一次,谁知道她竟成了没舌头的人,现在倒好,人躺着就跟任人宰割的肉。敏姐儿,你得小心些,我觉得这事还是要告诉老夫人,你太小……”

魏敏眯起眼在心底叹息一声,看来暗处的人已经生出了警惕之心,不知道会不会再加一个要除去的人,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些人只怕会藏得更加深,更难从当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她倒是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祖母的好,整座府里戒备起来,不是更难发现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谁?只能多长点心,吃的穿的用的都多下点功夫。

她在蒋兰庭眼前露了太多底,可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九岁大的女娃,太反常了必有妖。至于老夫人那里不必自己动口就有人传话到耳边了,想来老夫人心里也有了思量。而他也不过才十二岁,就算再有胆量有计谋,也太小了,他们道行不深,把这种事压在心上只怕要连累了长个子,倒不如慢慢来,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好在那些人并不知道魏敏是个心眼足的人,只当她是个寻常的孩子,所以接下来可能盯得紧的只有蒋兰庭,但也不会在魏府内堂而皇之的下手,最好的机会想来就是在他们进宫的那天,魏家没了管事的主子,想来下人都会松懈。

魏敏笑笑道:“表哥,祖母说过了那些人就是贪图钱财并不会伤及我的性命,是不是你想多了?常嬷嬷以前肯定得罪了很多人,说不定就是哪个看不惯她的人在整她。”

蒋兰庭突然有些不明白,原本在他面前时时显得很聪敏的魏敏今儿却有些装傻充愣的意思在,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夫人派来的人给打断了,原来是要老夫人要见他,找过去听说他在孙小姐这里,这才匆忙追过来了。

魏敏看着眼前的人离开,心里叹了口气,她很想叮嘱他这两天要小心些,可是想了想还是作罢,他身上压着那么重的仇恨肯定比谁都珍惜自己的性命。她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个想她死的人是谁,可是她势单力薄,连个愿意听她差遣的人都没有,不过像她这个年纪,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只会把她当成孩子,想来在暗处的那个人也是这样想的,以为把她推进水里淹死就一了百了了。

那么——杀了她,对谁的好处最大?她死了到底会有什么好处?

若初在旁边看着小姐发呆,脸上再度泛起五味陈杂,有关小姐的任何事情她都会去告诉老夫人,包括小姐见常嬷嬷的事情。一切都透着让人不解的古怪,而老夫人听过这话,脸上的神情淡的很,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句:“这丫头倒是藏得深,有些事情还是我这个当祖母的不能知道的。”

她觉得老夫人将兰庭表少爷叫过去想来是为了这事,因为整座府里和小姐最为亲近能说得上掏心窝子话的也只有他了。小姐救了他一命,便是开口要了他这条命也无可厚非,大抵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才能不自觉的将一切都说出来罢。

兰庭跟着下人往云棠园去,一路上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眼睛忍不住往回看了几遍,想着等和老夫人说完话再好好的敲敲她,不能将这事当成儿戏对待。张蔚然曾问他为什么对整个魏小姐这么在意,他想了许久之后在心里隐隐浮出一个念头,也许是因为魏老夫人对他的仗义帮助还有魏敏的挺身而出,不管哪个对他来说都是困境中的一道重大转折,在意有什么不对?

魏老夫人待他进来之后让身边的人都退下,只留一个脸上带着笑意的赵嬷嬷,开门见山道:“你觉得敏姐儿那天遇上的人是劫匪还是有人别有用心?”

兰庭张了张嘴,垂下头回道:“兰庭以为是有人故意为之,您处置常嬷嬷那天离开之后,我亲耳听到常嬷嬷说有人要害敏姐儿,是兰庭的错,没有及时将这件事情告诉您,不然也不会……”

“好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毕竟连我都不知道有些人会盯上我的孙女。你猜他们为的是什么?我当初就觉得敏姐儿落水很奇怪,直到现在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不得不让我好好想想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图了什么。”

老夫人的眉头皱起来,布满威严的脸同她慈祥和蔼的声音真不相配,她没等兰庭开口,继续说道:“看来这个常婆子知道,不过现在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暗处的人应该已经盯上你了,毕竟她在你找过之后才变成这样,或许他们会觉得你知道了什么,怕把事情闹大会来取你的命。你自己当心些,我也会让人暗地里派人护着你。”

兰庭心里总觉得老夫人像是在用这件事情来考验自己,他犹豫一阵还是将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这种熟悉毫不显得陌生的感觉在他的心里肆意翻滚,低声说道:“如果兰庭猜的不错,他们图的是魏家。敏姐儿虽然是个姑娘,但是照着您对她的宠爱,说不定会将魏家的家产分她一些,但是对于那些千方百计想将女儿嫁进魏家的人来说,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外孙在魏家能得到什么,敏姐儿自然是……”

老夫人抿嘴笑了笑:“你都能看明白,偏偏她爹却是个糊涂的……既然走进来了,就别想着离开,我现在越发喜欢你这孩子的聪明劲儿,既然找到了症结,事情想来也好办多了,往后你跟在敏姐儿身边多上点心,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兰庭恭敬地行礼道:“您放心,若是再有……兰庭依旧会挡在她面前。”

老夫人看了眼赵嬷嬷,脸上的严肃褪去只剩和蔼可亲,柔声道:“后天我会带着敏姐儿入宫,若有什么难事找赵嬷嬷就是,她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不在,这府里的事情她都能做得了主。敏姐儿前些天还来和我说,既然你未过门的妻子来找你了倒不如让你们一起住到别院去,她是小孩子说糊涂话,我当即就给拒绝了,我瞧着这丫头也就和你投缘,你要是走了,依着她闲杂的脾气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混账事来。”

兰庭跟着笑了笑,又从老夫人那里听了一阵江南蒋家的消息这才告辞离开。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蒋家以他不知所踪为由,将他从继承人选彻底除名,多么薄情寡义?真不敢相信那些人和他有血缘瓜葛,心中有悲有喜,再不用被情分牵绊更不必顾及,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站在江南去见他们。

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到了魏敏的院子前,他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她娇俏的嗓音,如不久前一样依旧含着笑:“表哥是有事找我吗?”

魏敏生得很是精致,每一处五官都十分柔美,混在一起却是多了几分俏皮可爱,两只清澈的眼珠子一转颇像只机灵的雀儿,越看越觉得可爱,他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说句:“只是觉得还是叮嘱你一句较为稳妥。”

魏敏反倒觉得眼前这个奋力想要自己长大的少年有些有趣,在外人面前,他的脸上鲜少能看到除了平淡以外的表情,让人觉得他是个有城府又傲气十足的人,但是在她面前的他是如此的真实,抿嘴问道:“表哥这么关心我,是想还我的救命之恩?说起来你替我挡了那一刀,咱们之间的恩怨其实已经两清了,表哥若是不想在魏家,直接走就是,我绝不会让人拦着你的。加之我们也没什么资格将你困在魏家不是?”

兰庭蓦地怔楞在那里,魏敏不以为然极为随意的话像是一道雷般轰了他的头,一时间头脑里一片混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了,有难堪还有不可置信,不可控制地斥责道:“你在胡说什么?谁说我要走,我不会走。”

这对兰庭来说有些羞窘,他确实没道理赖在魏家,可是现在他不能走,除了蒋家的事,他更看不得她遇到半点闪失。她将他从绝望中解救,那种在濒临死亡时突然出现的曙光,与他来说是世上最温暖的光,并不是那一刀能够偿还的。她给予了他新的生存下去的渴望,所以:“等你从宫里回来之后,我先与你温习一阵功课,之后会有先生来授课,你若学不好老夫人会找我问话,所以不要连累我。”

他一直不明白魏敏好端端的怎么就变了脸,有些话乍一听没什么味道,可是细细一品总觉得当中藏着让人十分不舒坦的针,而他毫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魏敏外面罩着一层淡色的薄纱,风一吹就鼓起来,与她的垂下来的几许软发一样往后扬去,她也没说别的,只是点头应了声:“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准时到书房。”

兰庭看着魏敏的背影消失在屋子里,无奈地抚摸着额头问若初说道:“我可是何处的罪过她?”

若初笑着摇摇头,快步跟在魏敏身后进去了,而兰庭任是在那里想了许久也未曾想明白,只得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卓青正忙着将老夫人赏的几盆花放在显眼地地方增添几分雅致,见公子愁眉苦脸地回来,不解道:“怎么了?可是魏小姐还在使脾气?张小姐已经离开了,她还发什么脾气?”

兰庭眉头紧攒,斥责道:“关蔚然什么事,蔚然本就不适合在这里多作逗留,我也不过是借着外祖家的情分才得以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何处惹到她。”

卓青却是捂嘴偷笑,他都看得明白的东西自家公子反倒迷糊了,他往外面看了看,乐道:“我跟您说过好几回了,是您不乐意听我的。照我看,这位魏小姐只怕是喜欢上公子了,我听前院的姐姐们说,姑娘家只有在喜欢上谁的时候才会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看见你和别的姑娘来往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您瞧着这位魏小姐可不是这样?”

兰庭当即冷下脸来训斥道:“别胡说,这种事情哪由得你乱说,给外人听去往后你我如何在魏家待着?你可是亲眼看到蔚然离开?”

卓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顾从花盆上抹的土带到了上面,认真地说道:“我看着出了城的,那个男人是张家的护卫,我见过一回的。少爷,既然张家人能让张小姐来这里,那说明您的先生还是很想你这个学生能回去的,难得的机会……不是可惜了?您也别嫌弃我多嘴,我前两天细细琢磨了一阵,就算魏小姐心里有你,可是魏家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有头有脸的人家盯着,怎么想都轮不到你啊。”

兰庭听他越说越没影,心里也不知怎么觉得一阵闷,转身直接去书房了,拿着他最喜欢的那本诗集来回翻了几遍却什么都看不进去。都怪卓青那张嘴没什么遮掩,他确实觉得魏敏身上的那股机灵劲儿很晃眼,但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动那种心思。他向来看不上心怀叵测之人,更不会让自己做那等让自己都唾弃自己的脏事,对一个孩子心存算计,他做不到。更何况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魏敏从旧主的记忆中找到了关于皇宫的记忆,一如想象中那般奢华壮观,那位太妃娘娘比祖母要年轻很多,虽然称呼上加了个‘太’字却也难掩她的妩媚动人,眉目间隐者熟悉的风情,她才发现旧主和太妃娘娘有几分像。旧主对这位太妃娘娘不是很亲,见了也总是低着头,问一句答一句,缩手缩脚的显得很是寒碜,就连那位小皇帝都皱眉笑着调侃:“地上难不成有金子?敏敏怎么一直低着头?”

她床边的屏风上挂着明天要穿的衣裳,若初坐在旁边陪着顺便做绣活,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问道:“若初,太妃娘娘真的很喜欢我吗?我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以前我好像连话都不敢说,我爹都说我不像魏家的子孙,尽给魏家丢人了。”

若初放下手里的活抿嘴笑起来:“小姐怎么光记着这些?当初大爷数落您,太妃娘娘还训斥他来着,两位老人家都疼您的很,太妃娘娘早就想让您在宫里好好的陪陪她,只是您身子不好,没办法才……”

魏敏这颗心总算能放下来了,她虽然知道要多听少说少做,可毕竟是规矩深的地方,万一要是不小心犯了什么错也有个能保她的命的。既然投身在魏家,想来往后少不了要和这座皇宫打交道,不可预知的未来就像是一场即将来临的****,让人不得不绷紧神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悬崖。

“你别在我身边守着了,累了一天了也该早点睡。”

若初笑着摇摇头说:“您睡罢,我在这儿做阵子活,入宫我不在跟前伺候,您跟紧了赵嬷嬷,有什么事和她老人家说就是。明儿府里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做,我便偷会儿子懒,多睡一阵子。”

魏敏也跟着笑:“天天让你受累,你更应该睡饱些,我困的厉害,先睡了。”

若初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而后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这是老夫人嘱咐的,她必须得寸步不离地守在小姐身边,不能让小姐出半点差池。她无事的时候也会想,到底是什么人会以为杀了小姐就能给他带来好处?她知道老夫人和赵嬷嬷心里已经思量,就连眼前这位小姐也比她想的明白,她虽然急切却也知道老夫人不告诉她知晓那么就没有细究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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