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先立刻提醒道“阿叔,我是这样想的,或许,我们可以秘密的来,不要让圣人明发诏令,待有些准备了,再向民间发布。”
“这样……能成吗?”裴炎很犹豫,别看宫廷是肃穆之地,但这里的消息传得并不比街头小巷慢。
“只要努力,至少会有一定的效果。阿叔想想看,一旦我们过早的把消息传出去,不只是百姓们会提早准备,待价而沽,就连江南的那些私铸恶钱的大户,也会收到风声,不再向两京运送恶钱。”
“我们的各项准备不就打了水漂吗?”
“不只从百姓,商户那里收不到多少恶钱,也缴获不着江南运来的一手恶钱。”
一语惊醒梦中人!
裴炎瞬间顿悟了!
“小子,你这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瞧他乐的欢,裴范先立刻出言提醒“阿叔不要高兴的太早,目前来看,我们还一只鸟也没打着!”
“如今的关键,正在于铸钱院,还有圣人的态度,打击恶钱的事,圣人娘娘肯定也相当重视,心意很坚决,未必会同意把这件事先隐瞒下来。”
“这有何难,侄儿你和太子殿下关系这样好,圣人娘娘也器重,你又能说会道,这件事你去办,最合适了!”
裴范先腾的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盯着裴老贼,裴老贼连不变色心不跳,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到裴范先的反应,反而还哈哈大笑。
“怎么,阿叔说的不对吗?”
“对!阿叔说的太对了!”裴范先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只能强压怒火坐下。
裴老贼啊裴老贼,这可是你逼我的!
本来吧,他对于推着裴老贼上前跳坑,还稍微有点内疚,总觉得是把本来就倒霉兮兮的裴炎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
可现在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现代人就是好面子。
相比老裴这种官场老油条,他还差得远,裴范先不得不竖起警戒,以防裴老贼反向暗算他。
“不过,阿叔,这件事侄儿去说,不妥吧。”
“有何不妥?阿叔看,妥的很!”
看来,裴老贼还是没有参透,那就只能他来点破这一层了。
范先凑近了些,悄声说道“阿叔想想看,在圣人那里,现在应该是觉得,打击恶钱的办法是阿叔想出来的吧,奏疏也是阿叔亲手写的,若是侄儿这时候出面,那圣人会怎么想?”
裴炎登时变了脸色“好侄儿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我们叔侄两个一起想的主意,怎么可能只是我一个人的!”
你看看,这含糊的语气,犹豫的神情,心虚了吧。
“阿叔德高望重,即便没有提到我,也肯定是为了侄儿着想,打击恶钱的事情千头万绪,非不是阿叔这样的精干能人不能成。”
“侄儿年纪尚小,朝堂经验更是没有,若是我自己一个人,绝对不能把事情想的这样周全。”
“更何况,阿叔也说过,我们叔侄是一体的,我们现在的头等要事是把这件事推行下去,让恶钱在大唐境内没有能存在的土壤。”
“这可是件大事,需要依靠朝廷的力量,需要各位朝廷大员的支持,侄儿不过是刚刚踏入仕途,根基也浅,而且,说句心里话,儿臣能入朝为官,多少还是借了太子殿下的光,朝堂上的同僚,对我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意见的。”
“这样谈何合作?”
裴范先说的殷切,一片赤诚之心,裴炎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知音啊!
这就是知音!
终于有人正视他老裴的才干了!
“好侄儿,听到你这样说,阿叔就安心了,你放心,阿叔一定把这件事办好,不给河东裴氏一族丢脸!”
裴范先你别给我丢脸就成,这时候又想起全族人了,真是有意思吼。
听了裴范先的鼓励,裴炎顿时信心十足,他感觉,天空是那么蓝,从蓝蓝的天空中撒下的阳光也是无比耀眼,让人心情舒畅。
见他爽了,裴范先也舒坦了。
忽悠的最高境界就在这里,说的都是同一种语言,可有的人就能把坑害人的亏心话,说的绘声绘色,特别动听。
让人心服口服的就信了。
裴炎受到了裴范先的鼓励,整个人都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的舒畅。
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爽着爽着,这人就开始飘了……
“说来我大唐也当真是人才济济,源源不断呐!”
裴范先立刻了解了,裴老贼这肯定是有感而发,身为一个体贴上道的好侄儿,自然应当第一时间给他发言的机会。
“哪位官场新秀,如此幸运,能被阿叔发现?”
裴炎捋了捋长须,悠然开口“确实是发现了一个人,可他不能算是新秀,年纪跟我差不多。”
这么大岁数?
难不成是张柬之哪一型的?
“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帮圣人撰写特别的起居注,圣人对我信赖有加,除了宫里的秘闻,也让我注意搜集坊间的趣闻。”
“这不,还真让我找到了这么一桩。”
范先暗笑,这个李治,爱好还真是广泛,在狂野女魔头的眼皮子底下,他居然还敢这么搞。
难不成,他和女魔头已经达成了共识?
“阿叔快说说!”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他裴范先也不能免俗。
裴炎煞有介事的说道“阿叔发现了一位诗人!”
“那诗句写的,说实在的,就连阿叔我都赶不上!”
诗人?
范先微微颔首,他算是明白了,一向官迷,以排挤同侪为己任的裴老贼,为何会主动发现此人了。
在大唐,皇帝待见文章写得好的人,从来都是上宾礼遇,两京之内也是附庸风雅之风盛行。
每有好词佳句,坊间但凡识点字的,都会人手一份,竞相传阅。
可是诗人和权臣不同,一般情况下,一旦被定位为知名诗人,那么这人在朝廷上的定位就是御用文人。
和那些执掌朝政的人差的还远得很。
这样的人对于恋权的裴炎来说,毫无威胁,他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推荐。
“竟有这样的奇才?”
“敢问高姓大名啊?”
裴炎笑道“此人出身范阳卢氏,名照邻,现在已经挂官归乡了,听说是隐居在山里。”
“此人最近的新作,已经传到了长安城,那日我一听,真是拍案叫绝!”
“你可知他的诗句是怎样做的?”
裴炎这一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在当官的权谋方面,他自认为足可以独步一方。
没有人能比的了,唯有文笔好的人,能够受到他的青眼相待。
每每读到那些文采飞扬的好词佳句,他便心情激荡,对此人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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