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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主意虽好,阿叔还是要问问你,这些方法,究竟应该先从哪一步开始施行。”
“圣人交代下来的事情,阿叔不敢不抓紧,我打算明天就开始和各部联络,开始部署。”
好家伙,敢情他都把主意喂到他嘴里了,裴炎还是一点都不开悟。
裴炎不愧是老奸巨猾的魁首,主意算的真精啊,自己一点脑筋都不动,就等着裴范先一步步给指点。
“这第一步嘛,”裴范先故意拖了个长音,看着裴炎亦步亦趋嗷嗷待哺的样子,心里很舒坦。
“当然要把市面上的恶钱的样式都弄明白,分门别类。”
裴炎眉头皱起“恶钱不就是不足重的钱吗?这也有区别?”
好啊!
太好了!
老奸贼果然是一窍不通的糊涂蛋,虽然他有可能是装的,但裴范先毫不担心。
按照他的考察,在大唐这个时代,还没有大臣亦或者是君主考察到恶钱产生的实质,以及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裴炎如此无知,简直是当挡箭牌的不二人选。
“当然有区别!”
“不知阿叔有没有注意过,市面上出现的恶钱,样式也是不同的,有的是边缘模糊不清,有的呢,则单纯是重量不足。”
“更有甚者,就连铜钱上的字迹都不清晰,显然模具相当粗劣。”
针对目前的几种问题,裴范先把各式各样的恶钱放到桌上,有的边缘缺损,有的一看就知道十分纤薄,显然重量不足,而有的,开元通宝四个字描写的都不清晰。
裴炎瞪瞪眼“好侄儿,你可真是个人才,阿叔以往从没发现,恶钱也有这么多门道!”
裴范先有感而发“阿叔过奖了,这也是吃了亏才能长的经验。”
“好侄儿,你不会也收到恶钱了吧!”
买卖开的这样大,也难怪。
范先猛点点头“可不是,不瞒阿叔说,还不少呢!”
“阿叔,我个人受些损失无足轻重,可是千千万万个我这样的商户凑在一起,那伤害的就是大唐的利益!”
“大唐利益受损,就是圣人娘娘受损,吾等身为臣子,怎能不急圣人之所急,忧圣人之所忧?”
裴炎眼前一亮,这句话……实在是太精妙了!
赶紧记下来,下次面圣,也要对着李治吹嘘一番。
“好侄儿,你想的很对!”
裴范先很得意,那天把奏疏交给裴炎的时候他就考虑过了,裴炎这厮虽然没有任何现代观念,对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知之甚少。
可他也照样是个老奸巨猾的人,要是知道了他收了大把恶钱,还上门讨债,肯定会联想到他是公器私用,才想起要整治恶钱的。
与其被他发现,还不如他主动交代,封堵这种可能性。
一想到裴范先收了大笔恶钱,损失惨重,裴炎便禁不住喜从中来。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呐。
又能利用这小子,还能看着他吃亏倒霉,今天的老裴当真是福星高照。
“范先,不必担心,待到老夫整治过后,你就不会遇上这样的糟心事了!”他拍着胸脯保证,全然忘记了,谁才是真正提出解决方案的人。
“就这么定了,我先去会同户部,把恶钱的图样画好,张贴出去,再让各级官吏识认各种恶钱。”
“毕竟,将来要收缴恶钱的,也是他们。”
“还有一件事阿叔切不可忘记。”裴范先谨慎提醒道。
裴炎立刻竖起了耳朵,一脸认真。
“一定要监督铸钱院,持续铸钱,绝不能自行其是,只有铜钱供应充足,才能保证恶钱被收缴之后,市场上使用的铜钱不至于骤然减少。”
“市面上的铜钱充足,开元通宝的价值也能够保证,百姓看到铜币价值稳定,自然也愿意使用。”
“这是何理?”裴炎天真的老眼珠让裴范先明白了,他是真的一点门道都不懂。
没办法,从头讲起吧。
“阿叔或许也知道,正经的官钱和江南贩运来的恶钱之间是有一个比率的。”
“一般兑换的市价是多少?”
小子,这难不住我!
“大约是一比三。”裴炎两眼放光,裴范先暗自忖度,看来,大唐的恶钱,做工还算过得去。
要知道,在恶钱最为盛行的南朝,民间私铸的铜钱,相比官钱比例最高的时候,甚至可以达到一比五。
他看了看桌上摆的这些歪七扭八的铜钱,心有戚戚。
南朝的那些鹅眼钱,做工得多差劲,可想而知。
“所以可以想见,这么多年来,市场上包括百姓手中的恶钱,肯定相当众多,或许有千亿呐。”
“一则是,这表示,朝廷若想把百姓手中攥着的恶钱全都回收,重新炼制铜钱,必须有足够的官钱储备。”
“市价如此,用新铸的官钱兑换,总不能比这市价还低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搞过,百姓们根本不合作啊!”
原来乾封通宝失败的最终原因,竟是这个吗!
裴炎一副恍然大悟状,裴范先表示路漫漫其修远兮,要不是治理恶钱很有可能得罪各方势力,他才不会拉着裴炎这个利欲熏心的拖油瓶上场。
“可是,提高兑换比例,朝廷很有可能吃不消。”裴炎亦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两人越谈越热闹,终于有些商讨国家大事的样子了。
看他俩相当和谐,小六不禁怀疑,待会,那份厚礼还送的出手吗?
“这也是我的担心,所以我才要提醒阿叔,一定要注意铸钱院那边的动静。”
“据我所知,铸钱院时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办事从来也不用心,上次圣人推行乾封通宝的时候,他们就半途中断了铸造新钱,这才让乾封通宝难以为继。”
裴炎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裴炎负责记载起居注,前朝后宫发生的大小事情,他通常都有耳闻,而这件事,绝对属于机密范畴。
“都是祖宗在梦里告诉侄儿的。”
祖宗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裴炎眼里只有升官掌权,别的事情倒也不是很在意,轻松就让他滑过了。
“阿叔,这些难处我都懂,可我们做臣子的,最重要的不就是要趁势而行吗!”
“我知道,铸钱院也不是故意停工,都是因为铜料来源无法保证,可是,你也知道,打击恶钱一直是圣人的夙愿,只要办成了这件事,可谓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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