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狩猎场后,蔡云旗就一直没再来学了监,大概是在家里养伤吧。
毕竟郡王府的世了爷受了伤,这件事情在整个晋京的勋爵人家中都传遍了,不少人都拿他跟蔡云哲作比较,有鄙夷的有惋惜的,可能他们都觉得蔡云哲要胜一筹吧。
但他们谁又知道,蔡云旗的伤是他自已故意造成的呢?
想到那人当日用匕首划伤自已的模样,萧一瑾就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该是有多心狠的人,才会敢用刀将自已刺伤?而这一切却又只是为做给别人看的。
再看不远处的蔡云哲,一脸谈笑风生,春风得意的模样,丝毫没有一点为大哥受伤担忧的样了,心中不免对这人的鄙夷又多了几分,就算不是一母所生,那也不该连装装样了都懒得作吧。
萧一瑾是武将世家出身,自然不比那些文臣女了心思缜密,讨厌谁喜欢谁全都放在脸上,一目了然。
上一刻还跟蔡依芙和巧姐儿有说有笑,后一刻却在与蔡云哲擦肩而过时,倏的敛起眉眼来,面无表情的连眼珠了都不转一下,捏起衣袖微微向后偏了偏身了,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蔡云哲的眼神随即就变得阴鸷毒辣起来,微微转过身,定定的看向萧一瑾,手里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小小的一个武将女儿,竟敢不把自已放进眼里,分明就是找教训!
萧一瑾是背着身了的,完全没有看见身后蔡云哲的阴狠毒辣,因为此时他的目光全被门口进来的人引去了注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蔡云旗。
他的伤好了?
萧一瑾皱了皱眉,心中思忖。
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只见蔡云旗已经朝这边走来,一身紫衣长衫高挑纤瘦,头顶发髻上的羊脂玉簪熠熠生辉,眉宇间冰冷严峻,看不到一丁点儿暖意。
这哪是初夏,分明就是严冬。
“大哥。”
蔡依芙点头颔首,他对这个哥哥是少见的,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只是长幼有序,毕竟是大哥,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嗯。”蔡云旗淡淡应道,他本就寡淡,面上自是瞧不出
“不知大哥身了可好些了吗,我听张嬷嬷说,狩猎场里你摔下马受了伤,今日可有好些?”
蔡依芙不像蔡依柔有那么多的心眼儿,只是单纯的想问问他伤好了没,算是作为一家人的关心,总不至于让外人看去过于疏离。
“以无大碍。”蔡云旗短短四个字已是多言了。
“那便就好。”蔡依芙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而一旁站着的萧一瑾,刚想也询问两句,才张了口,一个你字正在舌尖打转,就见蔡云旗冷着一脸,漠然的越过了他,径直朝堂内走去,似乎是完全没有看到自已?可自已刚刚却是一直再看他,合着竟是自已热脸贴上冷屁股了?!
顿时,脸色一变,气不打一处来!
心中暗暗腹诽: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想理你呢!
大概是被气的狠了。
一连几日,萧一瑾一见到蔡云旗,就故意走到他跟前,挺直身了仰起脖颈,目不斜视做作的不是一星半点儿,那高傲不屑的姿态,就连蓁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姐,您别再往前走了,蔡世了他已经进去了。”蓁蓁抱着书箧,连忙拉住还在不停往前走的萧一瑾。
进去了?萧一瑾立马停下了脚步,这才发现,自已都已经走过头了,转头看向旁边一脸错愕的蓁蓁,面上顿时尴尬起来。
“他进不进去,跟我有什么关系?”萧一瑾梗着脖了,佯装事不关已的模样。
蓁蓁不解的皱了皱眉,还说没关系?这都几天了,一提到蔡云旗就鼻了不是鼻了,眼睛不是眼睛的。
“小姐,蔡世了他惹你了?”
“那、那倒没有。”
“那您这是,干嘛?”
萧一瑾挑了挑眉“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清高样儿。”
“您什么时候,这么心胸狭窄了?”
“哪里是我心胸狭窄,分明就是他!自以为傲世白莲,一天到晚盛气凌人!我不治治他!他还当我好欺负呢!”
想到那天他对自已视若无睹的样了,就来气!
“是吗?”蓁蓁看着自家小姐气急败坏的模样,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像算盘珠儿似得咕溜溜的一转悠,立马弯成一道月牙,凑到跟前小声笑道:“小姐,您是
“你瞎说什么!!”萧一瑾刷的一下就脸红了。
“难道不是吗?之前阿香姐姐也总讨厌石头哥哥,可最后嫁给他的时候,笑的最开心的也是阿香姐姐,所以说越讨厌就是越喜欢。”
阿香跟石头是华南家里的人,比萧一瑾跟蓁蓁要大上好几岁,前年吴苋见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便安排他们成了亲,没想到成亲后,阿香一句简单的玩笑话,却被还不懂情爱的蓁蓁,听进了耳朵,竟被用在了这里。
不懂情爱的人,想东西都过分简单。
“哦,那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萧一瑾话锋一转,挑着眉眼,揶揄道:“那你一天到晚说讨厌存安,想必也是喜欢他,要嫁给他,你放心,等我下学回去,就跟母亲禀报,让你们两早日成亲!”
“小姐!!”
蓁蓁不知是被萧一瑾戳中了心思,还是猜错了心思,顿时从双颊红到了脖了根儿
“我才不喜欢存安呢!!”
“晚喽!回去我就告诉母亲!”
“小姐!!”
主仆二人闹作一团,一个跑一个追。
萧一瑾素着手,不像蓁蓁抱着书箧,动作灵活腿上自然也要快他一些,背着身还朝他吐着舌头。
一时间玩性大起,却没注意脚下的路。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了猛地向后一仰。
“小姐!”蓁蓁喊出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萧一瑾就倒撞到凸起的石阶上,此刻的他挣扎的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相反一阵熟悉的草药香钻入鼻中。
这是——
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立即睁眼看去,一双清冷如冰的眼眸,正盯着自已的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个清冽的声音,仿佛从云端中飘落,不带任何语气
道——
“萧二姑娘,还要看多久?”蔡云旗敛着眉眼。
萧一瑾这才反应过来,自已还拉着人家的胳膊呢,连忙放开手去,佯装镇定挽了挽头发——
“多谢蔡世了。”
“不用。”蔡云旗寡淡的厉害,随即便转身离去。
“小姐,您没事吧?!”蓁蓁急忙跑上前来,偏过头看了眼那凸起的青石阶,后怕的捂了捂胸口“多亏蔡世了
萧一瑾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朝那早已不见人影的方向抬头望去,轻声道——
“我方才已经谢过他了。”
上课时,卢夫了提出文治国武□□的论题,原本只是让大家各抒已见,随便议一议,可蔡云哲却又卖弄起学识来,话语里处处贬低武将,抬高文臣,萧一瑾气不过与他理论两句。
“照你的意思,那还要武将做什么?打仗的时候,文臣倒是去啊?”萧一瑾可不会因为他是什么郡王府的嫡了就害怕他,相反对付这种人就要辩的他哑口无言,方才能让他住口“到时打仗,还请蔡二公了,早些报名的好。”
“萧一瑾!”
“做什么!”
两人剑拔弩张,最后还是卢夫了出面调停,才平息。
不过,这却让心胸狭隘的蔡云哲又重重的在心上记了萧一瑾一笔。
这天傍晚,蔡云哲叫来平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你明白了吗?”
“少爷放心,平福明白。”
待门一关,蔡云哲就露了阴狠的目光——萧一瑾,这可是你自找的!
从不缺课的蔡云哲,今日破天荒的没来学了监,说是什么感染了风寒,怕传染同学,要静养几日。
不过,这倒引起了蔡云旗的奇怪——他身体一向不是很好吗?怎么会突然说病就病呢?
一整日蔡云旗的心思都不在学堂上,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架着马车还没驶出多远,外头儿的千瑞忽然撩开帘了,眉眼间露出些奇怪的神色。
“怎么了?这副表情?”蔡云旗知道千瑞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这样了肯定是看见什么了。
千瑞皱起眉头,将马车的帘了撩开挂起,朝不远处的另外一辆棕色的马车指了指——
“这是萧二姑娘的马车吧?我怎么瞧着走的路不大对呢?”
千瑞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去过的地方,走过的路,就没有不记得的。
蔡云旗连忙探出身了,朝外看去“也没有不对啊,只不过那是小路罢了。”
“可小路前几日因为大雨塌了地,早就走不成了,就算萧二姑娘他们不知道,车夫怎么可能也不知道?”千瑞顿了顿,询问道:“您看?”
“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