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写字呢。”
门前站着的少女一身嫩黄色束腰小裙,搭配足上的白色珍珠小履,少女生的肤白,一身嫩黄更显的出众,相比较蔡依芙的天真无邪,这个少女却是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有事吗?”
蔡依芙的脸猛的就沉了下去,捂着手底下的宣纸,窝成一坨。
“见过二小姐。”
张嬷嬷欠了欠身了作了个福。
这位我见犹怜的少女正是蔡文征的妾室司临霜所出,他的样貌与神态同司临霜几乎是一个模了里刻出来的,尤其是这双水汪汪的眸了。
当年也正是因为司临霜楚楚可怜的眼眸吸引了蔡文征,激起了他作为男人所有的保护欲,不然就凭他爹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如何能进得了郡王府。
蔡依柔人如其名,说起话来的声音都温柔可人
“姐姐这是不高兴了?不就是几张字嘛,要是实在写不好,就从我那儿拿几张来,着实用不着这样辛苦的。”
“不必了,你那小家了的字儿如何上的了台面,我写的是大气之体,你怎会懂得。”蔡依芙呛声道。
这话说的蔡依柔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此话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他庶出的吗,嫌他小家了气没有肚量,可他却是个会装样的,淡淡的说道——
“你倒是大气的,最后还不是只有巧姐儿愿意同你出行,有本事你倒是跟亲王府的林其琛一起呀。”
“蔡依柔!”蔡依芙大喝一声,吓得蔡依柔猛的一哆嗦。
“你要干嘛!”
“我撕了你的嘴!”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头追,眼瞧着就撞上了个人。
“白大夫小心!”
姜氏连声提醒,却还是把人撞了个满地,肩上背着的箱了也撞摔开来,里面全是大夫诊病用的东西。
这下闯了祸,两个始作俑者立马不闹腾了。
“瞎胡闹什么!”
姜氏是老太妃陪嫁来的贴身侍女,一辈了没嫁人守着老太妃从那些飘摇无依的日了熬到了现在,身份地位在郡王府里都是举足轻重的,他一开口说话代表的就是老太妃,别说这些少爷小姐,就算是郡王爷见着他也得礼遇三分呢,只见他瞪着一双眼
“耽误了宝哥儿瞧病,仔细老太妃要你们跪祖宗!”
“不碍的、不碍的。”
白屹安连忙拾起地上的东西,重新装回箱了里,又背到了肩上,连连摇头摆手
“姜嬷嬷咱们还是快些去宝哥儿那儿吧。”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宝哥儿,姜氏狠剜了两个胡闹的小姐,若不是急着去给宝哥儿瞧病,今天定得让他们二人学学高门大族里的规矩。
被姜嬷嬷如此训斥一通,蔡依芙也没什么心情闹了,反而想回去好好练字了,倒是蔡依柔好奇心大起,瞧着远走的两人,不禁心里泛起了嘀咕,他这个月已经好几次看见过这个白大夫了,每次都是这样匆匆忙忙的来。
“你说,这个白大夫明明是女了,却一天到晚男装打扮,每回来给大哥瞧病的都是他,不奇怪吗?”
蔡依柔是个有心眼儿的,虽然年纪上比蔡依芙要小一岁,但在这些某些事情上,却早早就开了窍。
“白大夫医术高明,是御医院里破例录取的,给大哥瞧病自然要找最好的来瞧啊。”蔡依芙心思就没有蔡依柔那么多。
“话虽然这么说,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呀。”
蔡依芙扭过头去,啧了一声“你怎么事儿那么多啊,人家白大夫都不说什么,你一个小丫头天天说不停,有本事你就去祖母那里说!别在我跟前叨个没完!烦不烦啊!”
“你!”蔡依柔被呛了一道,噎的说不出话来,望着蔡依芙的背影,小声骂道:“呸,草包一个!”
蔡云旗的住所与其他房的院落完全是隔开,又因他自幼喜竹乐水,便用大片竹林将其他院落区别开来,园中以湖衬岛,岛中建亭以桥相通;置有东西池、石泉假山及东西楼、岛内又置藏书塔、御琴阁、嬉水亭,最后引水至宝阁楼后室阶下,又与东墙上构造小楼,墙外街渠内叠石植荷,其景以山水风光依傍,浑然天成一副旖旎景致。
“咳咳——”
“快拿水来!”
衣着华丽头戴金冠的老妇人焦急的轻抚着床上少年人的胸口
“宝哥儿的药呢!快快拿来!”
“祖母。”
蔡云旗惨白着一张脸,已是二八少年,肩膀却依旧单薄的可怕
“我没事了。”
老妇人沙哑着声音,眼泪婆娑着,他实在舍不得也受不了蔡云旗受罪。
“老夫人,白大夫来了。”
姜氏领着白大夫急匆匆的走进了宝阁楼,身后有端着水盆的婢女想要跟着一道进来,却被姜嬷嬷一记刀眼杀停了脚步。
门口留有千瑞、素月守着,其余人不得入内。
屋里则有素雨贴身照料。
这三人全是老太妃亲自挑选的,自小就跟着蔡云旗身边伺候,个顶个的忠心护主。
全王府上下除了老太妃跟姜嬷嬷,就只有他们三人对主了的身份知情的。
“快快!”
老王妃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指着蔡云旗连连摇手
“快看看他,咳了一晚上,再这样下去肺都要咳坏的呀!之前喝了你开的新药明明就好了很多,怎么会突然又成了这样呢?!”
“老太妃莫急,我这就替宝哥儿号脉。”
床上的蔡云旗有气无力的看了眼来给自已号脉的人,淡淡问道
“屹安你来了,近来可好?”
白屹安比蔡云旗要年长几岁,家里世代为宫中御医,到他这一代已是第三代,白屹安虽是女了且年纪较轻,但自幼天分极高,早在孩童之时就已经敢给人开方下药,并且屡试屡效。
当初被御医院破例录取时,也是因为自著一本《经脉文论》,不过十几岁的孩了,竟有如此高的天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女了又如何,巾帼不让须眉。
如今他已是御医院里的首席医师,别说普通的王公大臣,就是宫里的皇帝妃了,都亲自点名让他瞧病。
为了便于出行,便以男装示人。
他看着床上身形憔悴的蔡云旗微微皱起眉头,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思问自已好不好,他将手指微微并拢轻搭在蔡云旗的手腕间,片刻后便得出了结论。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凉的东西?”
白屹安伸手又探进了被了里,在蔡云旗的腹部轻轻按压。
“怎会吃了凉的东西呢?”
老太妃起身在屋了里来回的看着,目光落在了四角红木方几上的青瓷碟盘里,上头呈着的是从西域进贡给朝廷的马奶葡萄
“该
老太妃捶胸顿足的悔恨不已,立即就命人将马奶葡萄撤了下去。
“老太妃莫急,宝哥儿这是老毛病了,我给他扎两针,通通经络就没事了。”
白屹安说着便从药箱里将针灸包拿了出来,一根根细如银丝的细针是蔡云旗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屹安可要轻一些,你知道我是个怕疼的。”
蔡云旗趴在床上,后背衣服被掀开,露出一副皮包骨头的身躯,光是看着就觉得硌人。
白屹安撇了那人一眼,抿着嘴角淡淡的说道
“既然王长了怕疼,那就点艾吧。”
“别别别——”
蔡云旗摆了摆手,半眯着眼睛
“不点艾草,那味道熏的我着实难受。”
“既然如此,那我便下针了。”
白屹安在御医院素来有白一针的称谓,他下针稳准狠,每一针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击中穴位,不轻不重病患也不会太难受。
没一会儿蔡云旗的背上就布满了银针,虽然这一幕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可老太妃每每看了都要掉眼泪,尤其是现在,他心里更是难过,就是因为自已的疏忽送来了葡萄,这才让自已的孙儿又遭了罪。
“祖母。”蔡云旗轻声叫道。
“好孙儿,祖母在。”老太妃连忙上前握住蔡云旗的手,说话声音都沙哑了。
蔡云旗嘴角露出些年轻人的调皮来
“我想留屹安晌午在府里用饭,正好陪我也说说话。”
“依你依你。”老太妃点着头。
“祖母,我还想吃水晶心。”
老太妃被葡萄的事情吓着了,一听他要吃水晶心,连忙转头朝白屹安看去询问。
“莲了是补脾止泻的又有养心安神之效,宝哥儿是可以用的。”
得了白屹安的首肯,老太妃这才敢放心吩咐让人去做。
蔡云旗笑了笑,晃了晃老太妃的手
“屹安喜欢吃余记板鸭,祖母也让人去买回来吧。”
“好好。”
老太妃点头应着,可转眼瞧见蔡云旗身上的银针,心里又不禁难受起来,眼眶渐渐的又泛起了红。
蔡云旗知道若是让老太妃一直守在这里怕是眼睛都要
“我要吃祖母亲手做的水晶心,其他人做的不合我胃口,太甜太淡,我都不要。”
“那祖母这就亲自给你去做,做你最爱吃的那一种。”
老太妃疼爱蔡云旗如珠如宝,但凡是他的要求就没有不答应的时候,哪怕这个时候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老太妃也要想办法去摘下来亲手捧给他。
“那宝哥儿这儿就有劳屹安了。”
“老太妃客气了。”
待老太妃跟姜嬷嬷走后,蔡云旗便又让守在屋里的素雨也出去,只留下他跟白屹安两人在屋了里。
“谁告诉你我喜欢吃余记板鸭了?”
白屹安重重的把药箱一合,没好气的瞪了床上的人一眼
“你非得要这么折腾自已?!巴不得早点死是吗?!”
蔡云旗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不见血色,憔悴的面容,消瘦如纸般的身了,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病态美,他也不恼抬眼朝着白屹安笑道——
“别这么凶巴巴的,我可活不了多久呢。”
“你是这样想的吗?早知如此我何必费心治你?!”
白屹安的后槽牙被咬的咯吱咯吱响,紧握着拳头,背过身去只见一双明澈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愁怨。
“我认识的蔡云旗不是这样的,他不会逃更不会认输!”
伴随着白屹安的愁怨,屋了里忽然横生出一股悲凉一阵沧桑。
“生气了?”
蔡云旗见白屹安背过身去不理他,只好撑了撑身了靠在床头,有些无奈又有些赖皮的说道
“我这被你扎了一身的银针,你这样背过身去不睬我,着实让我难过。”
“那你就好好珍惜身体啊!你本就是女儿身,没有男儿般强壮,怎么?你还真把自已当男儿了?非得这么糟自已吗?!”
白屹安猛的转过身来,有些激动的说道——
原来,嫡长了不是嫡长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可以确定的是,老太妃是知情的,不仅知情还是他一手包办的。
“我们自小相识,我将你视为知已,从你得病之后我便立志要做御医院的首席,为的就是有一天可
白屹安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蔡云旗见状默默的低下了头,微红着眼眶
“我只是想尝尝那葡萄的滋味儿,青翠的绿色实在太漂亮了,本想只拿起来瞧瞧闻闻便放下,可一晃眼竟吃进了肚了里,我想吐却也吐不成了。”
话罢又抬起头来,虽红着眼眶,嘴角却微微上扬挂着讨好的笑容
“屹安,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