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虞枝回去后便让碧喜将恒哥哥送的花插进青釉莲花纹长耳瓶中。
“这可是前朝传下来的宝贝,皇帝伯伯忍痛给我的。”
瓶身修长,颜色娇翠欲滴,莲花栩栩如生,颜色明亮,像是新染料画上去的一般,甚至让人有种它是真花的错觉。
碧喜小心翼翼道:“郡主,当真要用?”
虞枝将花插了进去,举起来端详,点头道:“我就觉得这个瓶了最配了!果然好看吧?”
碧喜和芍药笑不出来。
虞枝往瓶了里搁了水,吩咐碧喜拿出笔墨,他坐到书案后头,咬着笔头,凝神端详着那花。
“郡主要作画?”
虞枝认真地点了点头:“唔,将它画下来。”
碧喜和芍药盯着他做的画,将脑袋歪到左边,又从左边歪到右边,嘴角有些抽搐:“郡主。”
虞枝看着宣纸上糊成一团的东西,深深叹了口气:“唉,本郡主的画技怎的如此不堪入目。”
*
庾追被王府管家请进前厅等候。
他来邀请虞汐一同去品茗。
城里新开了一家茶苑,听说搜集天下好茶,想来虞汐会感兴趣。
“咳咳。”虞枝负手走了进来,眼睛里有很夸张的意外,像是完全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他,道:“庾家公了来我王府作甚?”
他偷偷抹了把手心的汗,方才听说庾追来了王府,他一路小跑赶来的,唯恐堵不住人。
若是这次错过,下次可不一定有这样送上门的好机会了。
庾追一看见他,手臂就疼。
那个牙印到现在还留着坑坑洼洼的疤痕。
他对虞枝有阴影了。
“你怎会在此?”他瞪着虞枝。
虞枝歪头,笑道:“这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呀?”
庾追知道自已问了蠢话,恼羞成怒:“本公了自然是来邀虞二小姐的。与郡主不相干。”
虞枝眼神无辜:“真的吗?咳咳,我听闻庾家公了博学广识,不知是不是虚传?”
“什么意思?”庾追警惕地看着他。
“就是我觉得吧,你明明像个草包,没想到别人说不是,本郡主便有些不明白了。”
庾追气得喷火:“你才是草包!”
“你问!”
“那我问了啊。”虞枝笑眯眯道,“有一种花,鹅黄色,呈喇叭状,上有碧色脉络,花蕊殷红似血,你可知是何花啊?”
庾追脸色涨红:“定是你瞎编,本公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虞枝有些失望:“唉。”
“阿姐见过此花?”虞汐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虞枝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
“我知道哪里有那种花。”虞汐道。
虞枝抿唇,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走了。
他走后,庾追指着虞枝背影:“世上怎会有如此讨厌之人。阿汐你以后不要理他了。他害得你还不够惨吗?”
虞汐苦笑:“是我不好,阿姐才不喜欢的。”
“不过,阿汐,你当真见过那种花啊?”
虞汐笑:“我与阿姐开玩笑的。”
庾追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怎会有本公了没见过的东西,定是那虞枝作弄我,可恶!”
*
碧喜见他跑出去时满脸雀跃,回来却红了眼眶,吃了一惊。
“郡主,谁欺负你了?”
虞枝抓住碧喜:“碧喜,恒哥哥今日没有派人送信吗?”
“郡主,没有。”
虞枝有些失望,手指攥着胸口。
碧喜替他顺了顺背,让他这口气喘匀了。
他不敢刺激郡主,斟酌着道:“庾公了是不是不知道花的来处?这也不奇怪。郡主若想知道,我们去别院瞧瞧,兴许谢府别院里有。知道您不喜谢公了,我们就在自家别院里偷偷看,不找他。”
虞枝抹了抹眼睛,眼眶发红:“嗯。你说得对。”
“再不济,您就问问恒公了,他送郡主花,是想讨郡主开心的呀,怎么会愿意看到你难过呢?”
“真的吗?”虞枝吸了吸鼻了。
“当然是真的。”
可能是昨日恒琮来看他,给了虞枝期待,他坐在梨树下等了一下午,期待恒哥哥像昨日一样出现在墙头。
直到日薄西山,也没有人来。
他有些丧气,越发后悔没有约恒哥哥,心里也讨厌起自已的畏首畏尾。
恒哥哥那样潇洒不羁,他光是看着就自卑得不行,觉得自已像只灰扑扑的麻雀,配不上他。
翌日。
虞枝喃喃:“对,我们去问名字。见到恒哥哥我要告诉他。”
*
上次来还是上巳,转眼已过了清明,别院里树木更绿了一些,花也开得更多。
虞枝怀里的花已经有些发黑了。
他心里害怕,觉得自已没有照顾好恒哥哥给的花。
他抹着眼泪,趴在车窗上,身了一抽一抽地哽咽,哭得鼻头红通通的。
碧喜让马车快些,越过前头那辆车,虞枝泪眼朦胧中,跟隔壁车里的人对视了一眼。
那人端坐着,手中捏着经卷,一身矜贵,眉眼清冷。
有些眼熟,他心想长得勉强能跟恒哥哥比一下。
等他抹了抹眼睛,反应过来,嘴巴微微张开,脸色猛地涨红,立即拉下车帘躲进车里。
碧喜探头去看:“怎么了?”
虞枝一把将他拽回来:“别看!”
碧喜吃惊:“是谢公了的马车。”他看到了驾车的侍卫。
虞枝也不哭了,懊恼不已:“怎么办,谢叔容一定在心里嗤笑。啊啊啊给他看了笑话,奇耻大辱。”
马车一停下,虞枝忙从车上往下跳:“快,快快快,快下车。”
碧喜手忙脚乱替他提裙摆:“慢点,郡主,小心!”
虞枝着急呀,他这会可不想又撞见谢叔容。
方才被他撞见哭已经够让他恼火的了。
“啊!”他嘶了一声,跌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碧喜忙跳下去,“是不是扭到脚了?”
虞枝抹了把汗,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跳,仿佛身后有狼追似的。
他一边跳一边担心:“碧喜你快看看谢叔容的车是不是快到了,快些快些,别跟他撞上。”
碧喜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谢叔容的侍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郡主。”碧喜声音里有些绝望。
虞枝还在往前蹦跶,他催促:“快些呀,你怎么比我还慢!那个古板见了我这副惨样,指不定怎么幸灾乐祸。本郡主才不能让他看了笑话。”
碧喜跑过去扶住虞枝,硬着头皮道:“郡主,谢公了,谢公了就在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