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贱人们!”
“你们怎么不去死!”
“我的儿子都死了,你们怎么还活着?”
“一群废物!”
“都是没用的蠢货!该死的!”
“联合国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研究员钱德勒辛格对南亚地区最近一个月以来持续的高温表示了担忧,称‘此次热浪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目前它正在考验人类生存极限。”
街道上一家音像店里的收音机正在播报着新闻。
位于南亚次大陆印度西北部的首都新德里,此时正在接受烈阳的炙烤。
学校停课,工厂也暂时停工,没有人能承受着这样的高温工作,纷纷躲在家里,利用空调散出的凉意躲避如同被点燃的街道和灼热的空气。
贫民区里,一群肤色黝黑、穿着红色或绿色纱丽的女孩和妇人们正聚在一起,大多数人都提着散发出银光的各式各样的圆形水壶,在酷热的阳光下挤在一团打水——即便是浑浊的不算干净的地下水,也总比被渴死要好。
还有些孩子举着比身体还要大的水壶,她们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袒着上身,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发愁。
事实上,仅仅在大约一百米外的同一条街道的另一侧,一套豪华住宅的公寓外墙附近,就有经过专门过滤的纯净水接通,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向那边看一眼——对于那位豪宅的主人来说,仅仅是被他们这些‘贱民’注视,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可能会招来一顿痛骂,有时是痛打,而即使被打断了腿或者肋骨,也只能躺下等死,因为附近十几条街道上的所有医院都是这位富豪家开的。
此时此刻,位于别墅内院子里的一位大腹便便、穿着衬衫戴着vahernnstant高级手表的中年男人,正大骂着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的十几位黑衣保镖,骂到愤怒时,还猛踢保镖的膝盖,然而那些保镖就算是被踢倒也不敢反抗,只是默默忍受着——他们享受的待遇比起外面街上那些普通人已经要好得多,被骂几句被揍两下又算什么?就算被踢骨折了之后总是还能治疗的,总比那些衣衫褴褛吃不饱饭一生病就只能等死的家伙要好得多。
“夏尔马我的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不是已经请来‘湿婆’里的大人物保护他了吗?究竟是谁?是不是那个住在布拉里镇的贱民?我的儿子已经受到了惩罚,被关进监狱里住了足足五年,五年啊!他只不过是玩死一个女人而已,一条贱命换我儿子五年的宝贵时间?该死真是该死!”
夏尔马的父亲,‘良心’医疗集团的董事长,巴贾吉先生正看着棺材里儿子的尸体,大声咒骂着,发泄心里的怒火。
“你们见到了那个杀我儿子的凶手对不对?去把他的脸放在暗网上,我要出一百万卢比,不对,一千万卢比去悬赏他的脑袋,查清楚他的一切,我要他和他全家的命!”
“巴贾吉先生,很遗憾,请你收回这个命令。”
忽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些保镖抬起头,眼里纷纷露出惊骇之色。
巴贾吉猛然转头,却看见一个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双黑洞洞双眼的男人正从客厅的角落里站起来。
可就在几秒钟前,那里分明还是空无一人的!
“你是皮耶尔先生?”
看到绷带男出现,巴贾吉迅速冷静下来,对着身后的一众保镖摆摆手,让他们全都离开这里。
保镖们如蒙大赦,如逃走般离开房间——这次他们运气不错,没有人被直接打断腿或者打死,只是被痛骂了几句而已。
“皮耶尔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每年都要向‘湿婆’捐赠上百万的活动费用,可我的儿子却在你们的保护下当场被杀?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巴贾吉愤怒地说道:“夏尔马可是我家族里最出色最优秀的一个孩子,有希望继承我的产业!”
出色?优秀?就连在树上乱窜到处抢游客食物的猴子都比你儿子优秀,皮耶尔想到。
“很遗憾,巴贾吉先生。”皮耶尔不动声色地说,“您的儿子死于一场意外事故,没有什么所谓的凶手,他只是恰好被一栋危楼里落下来的玻璃碎片划破了脖子而已。”
“他的脑袋都掉下来了!你告诉我这是意外?”
巴贾吉怒火熊熊,“我虽然有钱,但我不傻!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皮耶尔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正如罗摩先生所料,这个巴贾吉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比起另一位,还是得罪他比较好。
他缓缓道:“巴贾吉先生,你的儿子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你不清楚吗?坦白说,他作为那件事的始作俑者,五年前就该被一同绞死,能多活五年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你放屁!夏尔马做了什么事情?不就是弄死了一个贱民家的女人吗?他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他一个孩子懂什么?”巴贾吉狂怒道。
“请注意你的态度。”
皮耶尔的眼神陡然冷下来,其中透出的杀意让巴贾吉猛然一呆,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倒在沙发上。
“首先,我们确实是来保护你儿子的,而且派出了相当强大的力量,但那位凶手却是我们‘湿婆’也惹不起的,如果贸然动手,整条街包括你的别墅、你的财产、你的家人还有上千条人命都可能会灰飞烟灭。”
“其次,你的儿子本来就该死,而且他最近被牵扯到一桩灭门案里,之前被他威胁过的那一家人尽数惨死,现在已经引起了更高层面的注意,即便他今天没有被杀死,以后也绝对不会好过。”
皮耶尔冷冷道:
“其次,我这次来,就是奉了‘毗湿奴’里一位大人物的命令来盯住你,以免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知道你拥有庞大的财富,在医疗圈里也有相当强的人脉,但比起那位大人物来,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你”巴贾吉的神色萎靡,一脸茫然。
毗湿奴?这个以神灵为名的组织,他确实听说过。
不仅掌握着庞大的力量,而且里面的成员,据说都是像眼前这个绷带丑鬼皮耶尔一样的怪物。
“如果你硬要做出不理智的举动,那我不介意让你立刻回归梵天的怀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皮耶尔见到巴贾吉的情绪冷静下来,冷笑了一声,身形缓缓后退,当着巴贾吉的面,融入到客厅角落的阴影中,很快消失不见。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沙发后的橱窗上方,挂着一张巨幅的梵天神像,旁边用印地语写着相应的祷文:
“从他那里出现了无数的天神例如上主毗湿奴,就如同无数的光芒从太阳中出现。
从他那里出现了无数世界就如同大海表面泛起的波浪。
创造主梵天眨眨眼睛就创造了众神,闭上眼睛就毁灭了生灵。
这世界,作为创造主梵天的梦,事实上也是不真的、虚幻的。”
“这些该死的怪物总有一天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等到皮耶尔消失在眼前,巴贾吉先生瘫坐在沙发上,低下头,眼里露出彻骨的恨意,嘴里喃喃自语。
就在别墅几百米外的一处小巷内,伊森弗莱和尹萨斯并肩而立。
大仇得报的两人此刻看起来非常轻松,嘴角也带着愉快的笑意和眼角一并微微勾起,如同月牙。
“恭喜你们了,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身材匀称、容貌秀美的李智敏注视着他们的表情,笑着问道。
“嗯我还没想好,但我会陪他一起。”尹萨斯脸颊微红,悄悄看了旁边的伊森弗莱一眼。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其实已经爱上了这位面冷心热的同伴。刚才被伊森弗莱救下的那一刻,她彻底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所以刚才就向他表白了——而失去妻儿的伊森弗莱正好也对她有好感,所以便爽快回应了她的心意——现在两人已经是一对情侣了。
“我看到你们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们很有夫妻相!”李智敏笑着道。
“谢谢你。”
伊森弗莱微笑,然后说道:“我现在打算和尹萨斯一起去找下拉姆先生,我们能报仇成功,主要依赖了他的帮助,如果没有拉姆先生,现在的我可能已经死了。”
他又笑笑:“刚才我联系过拉姆先生,他说他正在往德里这边来,等下我们一起去见他。”
“嗯。”尹萨斯挽着他的胳膊,也轻轻点头,颇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那你们就去吧。”李智敏笑道,“不过,你们真的不和我去布拉里镇吗?”
“不去了,以我们两人的水平,就算去了也只是给陆俊先生拖后腿而已,反倒是你,真的只是陆俊先生的粉丝吗?”伊森弗莱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对面的韩国女孩。
“当然。”李智敏仰着头骄傲地回答,“当然我也有点小心思啦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和陆俊欧巴扯上关系的,都是混血种世界里的大事,而我作为一名记者,最喜欢报道这种事了!”
“呵呵那你去吧,祝你好运。”伊森弗莱笑道。
这段时间的相处过程里,他也已经确定,眼前的女孩或许没说实话,或许还隐藏着秘密,但确实不是坏人。
“对了,我们不如留个联系方式?”李智敏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拍了拍尹萨斯的肩膀:“欧尼,以后你们结婚的话,我还可以来喝个喜酒什么的,听说你们印度人的婚礼都很有趣,又唱歌又跳舞的。”
“好啊。”
尹萨斯也很喜欢这位性格自来熟而且脸上始终带着灿烂笑容的女孩,并未注意到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件悄悄顺着李智敏的袖子滑进了她的衣袋。
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后,李智敏便笑着道别:
“那我也走了!希望能追上陆俊欧巴祝你们幸福。”
“谢谢,再见。”
伊森弗莱与尹萨斯拉着手,迅速消失在阴暗的小巷里。
看着他们离开,李智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转身离开,靠着阴凉的屋檐下方,躲避着来自头顶的灼灼热量。
几分钟后,她拐到一处地下停车场,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本田轿车。
打开门坐进车里,她松了口气,带着淡淡的笑容,从兜里拿出一个类似于随身听的长方体器材,接上耳机,然后看着地图上不断移动的红点,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拉姆先生听上去是个化名,应该是‘夜叉’组织的首领吧,靠着这两位可爱又天真的哥哥姐姐,或许能打听到相当有趣的情报呢不过,眼下还是先去布拉里镇吧,看陆俊欧巴急匆匆的样子,说不定发生了相当严重的事情。”
李智敏眯起眼睛,将耳机摘下,随手放到旁边的座位上,然后戴上一副墨镜,驱车驶上马路。
半小时后,本田轿车被身穿黑色西装、表情严肃的男人拦住。
道路两旁,站着手持各式自动步枪的调查官们,将通往布拉里镇的入口全部阻断。
一位年轻帅气、目光犀利的‘毗湿奴’调查官看到本田轿车驶来,眯起眼,示意周围的执行官注意,随时准备开枪。
身穿黑色西装、绣着金色巨象图案的毗湿奴干部们隐隐将轿车包围起来,不留任何死角。
注意到这一幕,本田车上的李智敏轻轻吐出一口气,摘下墨镜,自言自语道:
“果然出了事啊,这下有点麻烦了。”
邦邦邦!
车窗被敲响,她降下车窗,那位穿着灰色夹克衫的年轻调查官走过来:
“小姐,这里暂时戒严,你如果要来旅游的话,最好能换一个地方,如果是来找朋友的话,最好过几天再来。”
看到李智敏白皙的皮肤,还有典型的东亚面孔,这位调查官的语气稍微客气了一些。
“我是韩联社驻德里的特派记者,这是我的记者证,来这里是想采访一位之前联系过的先生,他就住在布拉里镇。”
李智敏表情不变,从西装内袋里摸出证件递了出去。
“李智敏二十三岁,这么年轻?”那位调查官扫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地问,“你那位采访对象叫什么?电话号码呢?不如你再给他打个电话?”
“他”
李智敏完全没想到一向粗枝大叶迷迷糊糊的印度人竟然这么难糊弄,平时她靠着记者证,只要随便编纂些借口,最多再塞点钱就能轻松解决问题——可眼前这家伙和平常她接触到的印度警察完全不一样,不仅心细,而且眼睛太毒了!
她本来就是现编的理由,现在被对方戳破,顿时尴尬起来。
“呵呵你们这些满口谎话的韩国人我见多了,当我傻吗?随便编一个借口也想混过去?”
因为天气太热又要临时加班的缘故,这位调查官的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冷笑着嘲讽道。
他不仅眼睛毒,嘴巴更毒!
“你说什么?”李智敏扭过头,忍不住回击道,“真是无语啊!这位先生,说实话,在我派到德里前,根本没听说过印度这个国家,在首尔的时候,我根本没法想象一个连厕所都没有的地方人们是怎么生活的,可来到德里,我才长了见识。”
“韩国很发达吗?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皿煮国家,还拥有最好的免费医疗政策,至于你说的厕所问题,现在也在逐步解决,韩联社的记者就只有这种水平吗?真令人失望!我去过首尔,也并没什么出色的地方,也就是厕所多一点而已。”调查官直接用咖喱味英语回击道。
他知道自己的英语带有口音,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说得不标准,反而认为这才是标准的英语发音——什么?你说英国人的英式发音?
英国总共也才六千万人,而伟大的印度有十几亿人,那么问题来了,谁说的英语正宗?
“一半城市都是贫民窟的城市还有资格看不起首尔?你们以为用墙把那些肮脏的地方藏起来就能骗过其他人了?”李智敏也被激起了怒气。
“你们还总是自以为世界第一呢?太自大了,你们的服饰、食物还有文化都是从隔壁大国偷来的,有什么脸面说我们?我们印度至少是拥有最古老文明的独立自主的国家!”
“你放屁!”李智敏直接破防了,“现在能称得上文明古国的只有中国,和你们印度没有半毛钱关系,一个从古到今都被殖民统治的国家,你们的历史都是殖民者的历史,甚至连种姓制度都没有完全废除!”
“种姓制度?我们早就明确废除了,不像你们韩国被财阀统治,你们的阶级差距要比我们严重得多,你们的女人甚至都不愿意为男人生孩子,生育率已经是全世界最低,按照这个下降趋势,五百年后你们韩国就会直接消失,还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们的制度?”
“呵呵你们自以为皿煮,可是连一段平整的公路都造不出来,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李智敏表面上一脸愤怒,但眼珠却飞快地转动,迅速而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调查官的数量。
“我们的条件再差,也比像你们这种被外国驻军的半殖民地国家要强!”
“我阿西八”
李智敏再度破防,直接被戳中痛处。关键这一点还真难以反驳。
虽然她始终认为那是雇佣关系,能花点钱租着用,为什么要自己费力搞?英法那些发达的欧洲国家不也是一样吗?但她没法和对面这家伙讲道理,因为根本讲不通!
“算了,我不和你吵了,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
李智敏皱着眉头,直接倒车。
“呵呵,看着漂亮,其实全是整容脸,这么年轻的记者却这么不懂教养,把我们当成傻子来骗,真可耻!”
那位调查官冷笑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真以为自己来自发达国家就有多么优越了吗?”
周围的一众调查官都以敬佩的目光看着他。
众人都在想,出国留过学的就是不一样,竟然能和对面气场看上去那么强的女人骂得有来有回。
这位调查官转头看向身边一位下属,吩咐道:“你去跟着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离开了,这种女人很阴险的,不能被她骗了!”
“是。”
那位属下直接上车,开车跟在李智敏的本田后面。
“真是的,刚才吵架的时候忘记说了,就连苍蝇飞过你们这儿都要捂着屁股!”李智敏一边驱车离开,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该死的,刚才怎么忘了说这句?绝对能给他一个暴击的!气死我了,吵架的时候想不起来,总是吵完才想起来,真是的!混蛋!”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脸上的表情却缓缓归于平静,眼神里的愤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全都是表演而已。
“嗯,警惕性很高,每个路口都有人把守,堵住了所有可能翻阅过去的通道,看来真是出了大事是什么事情呢,真好奇啊。”
李智敏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露出玩味的笑容。
她一直保持着均匀而缓慢的车速,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跟在身后的那辆车。
大约十分钟后,后面那辆黑色越野车缓缓减速,消失在后视镜里。
那位调查官大概是确认她真的离开之后就返回报告了。
这时李智敏立刻减速,将车直接拐入旁边的小道里,拿出摄像机挂在脖子上,抓起副驾驶座位上扔着的耳机和录音监听器,又将一柄短匕首塞进怀里。做完这一切,她干脆利落地跳出座位,锁好车门后,重新走上马路。
因为前面的路完全被封锁,再加上天气酷热,路上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呵呵我的名字可是智敏啊,在中文里,是智慧外加敏捷的意思,那个混蛋以为这点阵容就能难住我了吗?”
女孩轻轻自语道。
下一刻,她的眼眸陡然变为暗金色,整个身体仿佛是显示器上的图画软件中被橡皮擦抹除的线条一样,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像是完全不存在。
言灵冥照!
这年头,这么年轻漂亮,又敢一个人来印度混的,哪一个能没点本事?李智敏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实际上要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聪明得多。
至少,与她见过面的人,几乎没有人能看出这位乐天派而且胆子贼大的记者,竟然是一位有着‘a’级血统和罕见言灵的混血种!
只见路面上的落叶被一阵风吹起,一个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影子消失在原地。
几分钟后,李智敏大摇大摆地从那位青年调查官身边走过,顺便还当着他的面比了个中指,然而调查官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依旧盯着远处的公路。
如同一阵风似的冲进小镇,远离小镇入口处的调查官们,李智敏才解除言灵,彻底松了口气。
“这次运气还算不错,气味和声音都没有出一点问题,算是成功的潜入了。”李智敏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那么现在陆俊欧巴在哪里呢?”
她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传来的血腥味,脸色微变。
她这才有功夫打量眼前的这座小镇。
黑烟从远处的房檐上空升起。
到处都是残砖破瓦,仿佛经历过惨烈的战斗,像是被主战坦克碾压过,又被重炮轰击了一遍。
路上甚至还能看到零星的尸体。
“布拉里镇,印象中挺繁华的,即便是天热,街道上应该也有贫民吧?可现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有混血种失控开始胡乱杀人了吗?”
虽然李智敏年纪轻轻,但她却也走过南闯过北,见识过不少杀人事件,也算是经验丰富。
但这种一整个城镇都仿佛变成鬼域的情况,却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轰!
这时远处似乎隐隐传出一阵爆炸声,好像是小镇中心的位置。
女孩眼睛一亮,立刻向着镇中心跑去。
咯吱咯吱
路上她听到车辆轮子碾过路面的声音,立刻躲在街角的阴影处,发动言灵遮掩身体。
片刻后,一辆黑色的卡车缓缓驶来,停在不远处的路上。
几位身穿黑色防化服的调查官跳下卡车,比了个手势,从路边一处院墙炸开的洞口走进去,接着竟然从里面拖出来两具身体完全畸形扭曲的焦黑尸体!
他们熟练地将尸体装进裹尸袋里,然后搬上卡车。
李智敏能清晰地看到,卡车后车厢上,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裹尸袋!
“这”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忘了拍摄。
几分钟后,卡车缓缓离开。李智敏表情凝重地放下摄像机,身体不自觉颤栗着。
这次可能真的碰上了大新闻!果然没来错!
她没有解除言灵,继续以隐身状态向前,如同一阵风似的掠过布拉里镇的街道,没几分钟就接近了镇中心。
布拉里镇中心区域主要由几个主要建筑组成,镇公立医院、中心广场还有毗湿奴神庙。
远远看过去,李智敏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在德里见到的陆俊和‘湿婆’的几位混血种,他们正围成一圈,站在神庙附近的广场边缘,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终于赶上了,看来没有错过大事。”李智敏松了口气,眼睛一亮。
她提起精神,掩盖住身上的气味,闭上嘴巴,如同幽灵般小心翼翼向广场潜入过去。
站在几十步外,她依稀能听到陆俊几人正在说话,便侧耳倾听。
只听陆俊说道:“没想到啊,这怪物果然聪明,竟然把通道弄在这种地方,这算是大隐隐于市吗?”
路明非挠挠头:“真是太阴险了,我们都以为仪式是在拉特家那边进行,谁知道真正的仪式是在这里,我们都被拉特给骗了!”
那光头和尚说道:“也不一定,可能是拉特被骗了也说不定,那个教给他仪式的人或许告诉他,水井这边只是准备,在家里的自杀仪式才是主菜,但实际上这里才是真正的仪式核心。”
“拉特应该就是个普通人,他虽然受到了夏尔马的威胁,但应该也接触不到什么混血种势力,这种诡异的榕树仪式究竟是谁交给他的?”
“谁知道呢,不过,最开始罗摩先生不是说这次自杀案和‘夜叉’有关吗?”陆俊意味深长地看了奇兰一眼。
奇兰表情有些尴尬。
这时断了左臂但已经包扎好伤口的罗摩说道:
“虽然刚开始是有线索指向‘夜叉’,但其实我们并没有发现直接的证据,背后那人实在太阴险,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就算我们发现了拉特家里有问题,也不可能联想到水井这边,看来病毒或许就是从这里泄露出去的,这里毫无疑问就是源头!”
经过奇兰的言灵预测,再加上陆俊贡献出的特殊结晶体和罗摩的果断处理,刚才他们勉强启动了仪式,反向侦测到了最初仪式的起源地,也就是位于镇中心神庙旁边的地下水井内。
病毒?李智敏躲在一个花坛后面,聚精会神听着。
“那么,难道是魔党的人?”路明非随口道,“俊哥,这种病毒和海法监狱那次这么像,背后或许还是那个精神能力者在搞鬼。”
“嗯,有可能,他的言灵能力太过诡异,即便知道是他,也根本抓不住任何把柄证据。”陆俊说。
“你们说的是谁?”罗摩好奇道,“海法监狱那次,背后还另有隐情?”他显然也很关注那次事件,因为来的路上,陆俊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两次事件的相似性。
“呵呵一个很难对付的人,一个正邪难辨的人。”陆俊喃喃道。
这时旁边的女孩阿普忽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她那可爱的小耳朵忽然动了动,小声道:“好像有什么声音,但又好像是听错了。”
她看了眼广场四周,这里就是她曾经对陆俊介绍过的‘老鼠广场’。
一到晚上,老鼠们就会成群结队地从广场中间那片地里的洞口中钻出来到处跑,而当地印度教徒认为老鼠是圣加尼西神的使徒,尊敬老鼠会得到善报,因此不但不杀,甚至还会将剩饭剩菜乃至于牛奶和糖果专门喂给这些老鼠,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布拉里镇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她还曾经邀请过陆俊和路明非去看,不过两人一听就头皮发麻,果断拒绝了阿普的邀请——一提起老鼠,陆俊想起的只有两个字:鼠疫。
接下来才会想起猫和老鼠那部动画片,不过陆俊不是猫,对老鼠没有任何兴趣。
“或许是老鼠的心跳声吧。”阿普喃喃自语。
“不,你没听错。”陆俊忽然说道。
他脸色淡然地转头,遥遥看向了李智敏藏身的花坛,“从大概一分钟前,确实有人悄悄接近了过来。”
花坛后,李智敏全身瞬间绷紧。自己暴露了?怎么可能?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而且没有露过任何气息,怎么可能被发现?
然而站在罗摩身后的塞特娅反应更快,几乎就在陆俊看向花坛的同时,她便立刻会意,抬手一指,刹那间一道金色光柱从指尖射出。
‘光辉’塞特娅有多强?
光速有多快?
就在陆俊看向花坛的瞬间,光束也紧随着他的视线抵达。
砰!
花坛在灼热的能量中炸碎,一道窈窕的身影狼狈地滚了出来,捂着眼睛,因为被强光刺伤而不停流着眼泪,同时蹲在地上大叫:
“别动手,我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