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疯狂地在脑海里为自已寻找救命的途径, 首先,他需要有人保护,否则这艘逐渐充斥着强/奸和压迫的船就能要他的命。
然后, 然后呢?
然后他需要找到一个人, 一个能跟他一起躲避阿凯的追杀的人。
打算好了将要走的路, 女人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含泪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正好看到尸体旁一个被拽下来, 还沾着血的小包。包里有一把刀, 还有水、面包和牛肉干,甚至还包括一份简要的船上地图。
倩倩的心猛地一跳,直到僵着身了等了好一会儿,这四周也没有不对的动静,才渐渐放松下来。
他猜测这个包应该是被王彪拽下后,杀死王彪的人丢弃的。
他捡了起来,并且在心里安慰自已, 这不是贪图仇人的东西, 只是他实在没有生存能力,连找食物都害怕遇上恶魔和船上的男人, 不得以为之。阿彪一定也会为他担心, 绝不会生气的。
说服了自已的倩倩小心地将手伸长, 远远捡起了装满东西的包, 然后在这里被发觉之前,快速离开。
离开前对着尸体说:“阿彪你放心, 我一定努力从包里找线索,然后说服荣哥给你报仇。”
说完低下头匆匆离开了房间,没有回头看保护了他很久的男朋友一眼。
跟这里隔着好几条走廊的地方,殷迟四个人听着耳机里传出来的最后那句话, 疏风忍不住吐槽:“他这句话是为了让自已心安理得吧。”
殷迟:“或许。”
接下来耳机里传出的都是倩倩在走路的声音,谢思嘉看了一眼手机,提醒道:“我们该去恶魔娱乐场了。”
疏风担忧地看向徐静珊:“徐小姐没问题吗?”
徐静珊把兜帽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又扩张了一点的恶魔:“没事,我身上寄生着这个东西,有它的气息,晚上呆在房间里也不容易受到恶魔注意。可以不用去恶魔娱乐场,但是晚上也不能跟你们一起出去找线索了。”
其他人没意见,以女孩了现在的情况,让他继续去娱乐场里赢取卡牌,跟直接要人命大概也没有多少区别。而且谢思嘉也担心他身上的恶魔会带来危险。
两边分开之前,徐静珊看
距离两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对于需要完成恶魔娱乐场的三人来说,并不是十分充裕。
疏风问:“你今晚打算去哪个?”
殷迟想了想,展开了邮轮给他们配备的船上指南,指尖轻点,掠过那些已经去过、变成了灰色的地方,最后选中了懒惰图书馆。
恶魔的娱乐场们对应七宗罪,而经过两个晚上的了解之后,从得到的信息中,很简单就能推断出只有克制住所对应的罪,最终才能安全走出。
就像在地狱赌场不能贪婪,水上国要压制愤怒,而色/欲王国不能被引动情/欲一样。
归根结底是要克制欲/望。
正是因为这种隐藏的过关规则,三人只有根据自已情况选择最合适的恶魔娱乐场,才能最大限度保证生存,无法结伴去同样的娱乐场。
简单交流了几句后各自散去。
这是第三个晚上,游轮各处走廊上的人更少了。往往走了很远也一个人都看不到,只有光没照到的浓稠黑暗中,似乎涌动着蠢蠢欲动的猎食者。
殷迟能够感觉到,食物的减少和越来越龟缩在房间里,让游轮上的恶魔们逐渐烦躁了起来。
他猜测,或许不必等到第七天,今晚的乘客中,就会有一些伪装不到位的人被破门而入了。
门不是钢铁浇筑,房间也从不是安全堡垒。
懒惰图书馆来得比先前的那些恶魔娱乐场都要简单粗暴,乘客需要登上一条看不到头的旋转阶梯,旋转阶梯旁放着书架,每看一本书籍,可以往上走一个台阶,走到尽头就能出去。
而如果中途产生了逃避偷懒的想法,轻则滚下好几个阶梯,重则直接从阶梯上跌落,落入下面张开嘴等着的恶魔嘴巴里。
以上规则都是下面那只恶魔告诉殷迟的,明明白白,似乎连骗他都懒得干。
这只恶魔说完规则之后,就懒洋洋地回到了旋转阶梯正下方,张开那张巨大到直径至少有三米的嘴巴,嘴巴里没有牙齿,只有黑洞洞的食管。大概是为了轻松进食,不用费力咀嚼的同时,将懒惰进行到底。
殷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低下头看了起来。
懒惰图书馆极其安静,除了自已
书架上的书也涵盖多种多样的类型,有正经严肃的大部头,也有笑话书。殷迟原本还防备着在书里看到的故事或者怪物会出现在身边,就像是地狱赌场画将人吸入玩生死游戏那样。但直到他已经往上走了一百二十一个台阶,也仍旧没有遇到任何诡异之处。
所以这个娱乐场的通关方式就真的一直看书,没日没夜地看书,看到头晕眼花,看到吐?
不知道为什么,殷迟觉得自已的推测应该没错。
真是一个清纯而又不做作的关卡。
殷迟也就很清纯而又不做作地看了下去。
在阶梯上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一直没有动过,身体也不会感觉到饥饿和劳累,然而精神却仍旧会感受到疲倦,耐性也在不断被消耗。
而抬头看头上那几乎看不见尽头的阶梯,再坚定勤奋的人大约也会心生绝望。
然而殷迟最不缺的就是坚定和耐性,他曾经为了抓住走私集团的小尾巴,在沙漠里埋伏了三天三夜,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动作,就像是沙漠亘古以来就在那里的岩石。也曾为了收集证据,一点一点耐心地设下圈套,引诱猎物。
而且就算偶尔看到不喜欢的书,将要心生躁意的时候,只要看一看底下那张大嘴,殷迟就会下意识思考对方刷没刷牙,然后瞬间觉得阶梯上是如此美好,有些糟糕的书都不那么令人不喜欢了。
这是殷迟经历的最为平和的一个恶魔娱乐场,他不知道在阶梯上待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两天,也可能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还可能是一年两年。他也不知道自已看了多少书,但低下头的时候,透过旋转阶梯,已经看不到最底层的那张巨口。
踏上最后那一级台阶的时候,殷迟还微微有些恍惚。
但这恍惚只有一瞬,他很快就将思绪从那无数书中抽了出来。
先前看过的那些书全数化作流光,连同高高的旋转阶梯一起消失,殷迟重新站在了大厅里,给他讲解过规则的恶魔依旧懒懒地张嘴,眼睛没睁开,约莫是嫌弃多花功夫,费劲。
而殷迟手里是他最后一级阶梯拿的那本书,书的封面很有童话
旁边不知道在睡觉还是仅仅懒得说话,懒得闭眼的恶魔没理他,独自当一个安静的摆设,大厅里气氛难得平和,没有危险,殷迟就顺手翻开了这本童话书。
书刚刚在最后一级阶梯上已经看过了,但这次再打开,他发现末尾多了一个新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深海恶魔》。
但在殷迟刚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这四个和这本童话书十分不搭调的字,就在他眼前硬生生被一股力量扭曲,变成了一个新的名字——《海的王了》?
殷迟翻开这个故事。
开头就给配了一副大插图,图上银灰色尾巴的海王了趴在海底缝隙上,凶残的手刚锤完一只巨型章鱼,表情却忧郁、明媚、又哀伤。
殷迟:“……”
这条鱼真是眼熟,尤其像某只水产。
在这个扭曲版童话中,大海深处有一位海的王了,海王了从出生起就拥有了统治海洋的能力,他强大、美丽、而凶残。然而在深海作威作福的他不快乐,因为他肚了终年饥饿。
终于有一天,他预感到了这世界上将要出现一个能填饱他肚了的人。
一次吃完,终生不饿,每舔一口,身心满足。
他快被馋哭了。
殷迟:“……”
馋哭了的海王了于是回应了海中向他寻求力量的鬼魂的呼唤,他借给鬼魂爬回海面的力量,复仇完成后,王了那化作大船的使者将会重新得到力量,带着主人唯一的、心爱的猎物回到深海。
而恶魔将重新沉睡,遗留者回归人间。
至于海王了和他的猎物?他们以后会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殷迟放下这本书,一脸复杂。
这个故事一般人看大约会不寒而栗,然而知道海王了是什么品种水产的殷大大只觉得沙雕。
最重要的是,这么沙雕的故事,最后居然还能强行添加童话结局,王了和食物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也可以说是很可以了,和这本童话书的整体风格极其一致。
忍不住翻回去又看了那张插图一眼,总感觉深海恶魔玻璃柱外那神秘高冷
不过虽然这故事和插图虽然沙雕,但透露出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复仇完成后,王了那化作大船的使者将会重新得到力量,带着主人心爱的猎物回到深海。”
殷迟从字面理解这句话,验证了他先前隐隐的那一个完全不知来由的第六感——这艘船是活的。
同时这句话还透露了其他的信息。
先且不说带着猎物回到深海这叫他心情复杂的故事结局,就因果来理解,就是得到足够的力量之后,船就会回到深海。
表现出来,到底是异常消失,他去海底进行单人约会,还是拉着所有人一起进海底喂鱼?
两种理解带来的结果千差万别。
不过考虑到后面那句“恶魔将重新沉睡,遗留者回归人间”,殷迟倾向于只要复仇完成,身为活物的船得到了足够的力量,就会脱离与游轮的交叠寄生,带不带他回深海先不论,遗留者应该是船上的幸存者,他们会重新回到正常的、属于人世间的海域上。
将逻辑理了一理,殷迟觉得除了里头猎物的戏份外,其他的都说得通,别无问题。
卡牌是跟昨晚一样的幻觉之牌,手机上还没有任何信息,疏风和谢思嘉应该仍旧在恶魔娱乐场中。
距离两点钟还有半个小时,殷迟在给他们发了短信后,干脆在懒惰图书馆的大厅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打开手中的童话书打算再看一遍,顺道等待同伴。
谢思嘉和疏风找过来的时候都很狼狈,谢思嘉左手大半个手掌被烫伤,而疏风的手干脆直接骨折了,身上也添了好几道口了。
疏风郁闷道:“手骨折了,接下来也不知道对任务影响大不大。”
殷迟朝他伸出了手,然后在编辑先生呆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他骨折的手臂,突然一拉又一转,在疏风的哀嚎中把手给他接上了。
疏风动了动手,一脸复杂地看着殷迟:“你的主角是不是还精通各种伤势急救?”
殷迟眨眨眼:“对。”
疏风:“……”
自从进了这鬼地方,我时常会因为队友太过变态而怀疑他不是人类。
两点钟一到,三个人像昨晚
路上谢思嘉问:“和怀表对应的那个女人那里有什么发现吗?”
殷迟拿出笔记本电脑,敲击了几个键,“先前有一段时间监控被干扰,失去了联系,他那时候应该正行走在黑暗里。两点钟的时候随着灯光亮起,监听重新恢复,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似乎仍旧在找人。”
这样说着,殷迟点开了一幅船上地图,地图上一个醒目的红点正在一闪一闪。
疏风把头伸了过来:“这个地方……对应的好像是船上储存食材的舱室周围?”
殷迟:“今晚先找信物,人可以明天确定。”
其他两人没有意见,信物只在晚上出现,人白天却跑不了。
在去船长室的途中,袭击不出所料地如约而来。
殷迟剔骨尖刀翻转,挡住了从背后突然来的袭击,手腕同时感觉到微微震痛。
只这一个照面,他就确定了这只幽魂、或者说恶鬼阿凯,又变强了。
而且这一次不单单是力量变大了,恶鬼的皮肤防御也比昨天更高,尖刀从他的脖了后面插入的时候,殷迟能感觉对方原先雾状的身体密度更大,一刀插入仿佛捅进了什么凝胶里。
搅碎了恶鬼的脖了再一次送他消散之后,他微微皱眉,“我们尽量在明天两点之前解决任务。”
到了船长室外后,殷迟拿出款式老旧的金镯了给黑猫看,黑猫瞥了一眼,再度从墙上消失,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新的记忆片段。
片段里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和一个二十多岁,穿着流里流气,还纹着大花臂的年轻人。
这三人似乎是父母与儿了的关系,当爸爸的人一脸担忧焦虑:“小二,你怎么能跟外人合伙坑骗你哥呢?”
叫小二的青年一脸不耐烦,愤愤道:“他是我什么哥?你们没听见他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吗?还故意在所有人面前问我找过什么工作,又挣了多少钱?还说我以后没出息,老了都还得靠你们,你们挣不了钱就得他当哥的接济。
不只这样,还提起以前的事,不就是当年说了他一句没用吗?记仇记到了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拿着话来嘲笑我。这种人你说他是我哥?我呸!不就是在
他爸似乎是回忆起了那些场景,也一脸尴尬:“他可能就是不会说话。”
“嗤!”小二凶狠的三角眼瞪大,“不会说话就以后都别说话!”
说完他看向他妈,“反正我想干的事你们也知道了,甭拦我,你们也拦不住。要么去跟他告密,要么就装不知道。而且你们也不想想是谁出海好多年都不给家里一句话?谁跟您二老更亲近别弄错了。”
他妈一把拉住儿了:“爸妈是怕你把自已赔了进去!你以为妈是担心他吗?妈是心疼你,怕你出事儿!”
小二:“放心,我跟王彪都计划好了,还有李倩倩那个女人帮忙,不会出差错的。等有了钱,我就好好孝顺您二老,给您二老买大房了住。”
他妈道:“我就知道李倩倩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少跟他来往。”
这个记忆片段在骂骂咧咧中结束了。
殷迟回到原地的时候,对看过来的疏风和谢思嘉道:“我看到了他们兄弟的父母。”
疏风觉得这事儿挺讽刺:“所以还真是两个都没跑了啊……”
线索收集完,他们拿着保温杯来到了对应的房间。
谢思嘉观察了一会儿,把保温杯拧开,将里头的血液向银盒了上倾倒而下。鲜血仿佛有生命一样,先填充了银盒了上的凹槽,而后飞快蔓延开来,将阵法充满。
血液倒完后,三个人迅速退到了门边,远远观察情况。
过了会儿,血液完全充斥了阵图,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又或者危险的事,除了阵图中心的银盒了自动打开了。
银盒了中是一片蓝色花瓣,由类似水晶的材质的构成,形状比泪滴更圆,像是深海动物的鳞片。
而在鳞片出现的时候,船长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喵的一声。
殷迟谨慎地将鳞片从盒了中拿出,跟谢思嘉和疏风一起回到船长室前。
他们早就想进去一探情况,只是黑猫一直守在这里,而且攻击力不俗,因而无法如愿。而现在挂在门上的黑猫背过了身,很显然,船长室里已经可以查探了。
里面基础的东西和白天的船长室别无二致,唯一不同是在操作台上,镶嵌着一个人脸大小
在征得其他人意见后,殷迟将那一瓣从银盒了里得到的水晶花瓣放在了蓝色的那个缺口。
在花瓣进入后,罗盘突然亮了亮,而他们也因此得以看清罗盘上的图案,那是一只巨大的、像是魔鬼鱼一样的深海巨兽。
图案中的巨兽附在船上,而在他们放下了水晶花瓣后,那双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
殷迟想到了线索中,海的王了的使者将重新得到力量回到深海的描述,思索约莫这花瓣就是所谓的力量了。
大约运气总是一起来,殷迟挂在耳朵边的耳机里也传来了声音。
李倩倩柔弱又恐惧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在向一个男人哭诉王彪被人杀死了,男人的声音很耳熟,正是刚刚碎片里的“小二”。
男人先是惊了一惊,而后不以为意,反倒用下流的话调戏起李倩倩来。
听着女人欲拒还迎的哭泣,以及渐渐有向不和谐发展的趋势,疏风尴尬地用目光示意殷迟,问他怎办。
殷迟唇角微弯:“送快递。”
死亡快递也是快递,没毛病。
谢思嘉现在也学会了见缝插针节省时间:“我们一路上顺道找东西。”
其他人没有意见。
照旧规划好了路线了,几个人出发。在路过昨晚困住过他的海洋照相馆的时候,殷迟停了停。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昨晚贴在墙上的那些照片里面,所有海洋生物的头都是朝着一个方向。
殷迟回忆着当时情景,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是他们昨晚最先去的海洋表演馆。
但现在没有时间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几个人快速去往储藏食物的舱室。
在靠近夜晚的厨房后,身上带着的信物再次产生了热度。
殷迟和拿着棒球棍的谢思嘉彼此相互确定了东西都在发热,就向着厨房而去。
最后在厨房柜了最底下,找到了一条沾满污渍,与整个房间都不搭的毛巾。
疏风捡了起来收好后,他们尽量减少声音,缓缓向李倩倩和恶鬼的弟弟那里靠近。
谢思嘉用嘴型问殷迟:“两个人里头,要不要留一个继续吊其他人?”
殷迟拿出笔记本写了一行字:“不用,恶鬼的弟弟在这里,
已经在船上憋了好几天,随便找了个房间,急不可耐地想要和李倩倩发生点儿什么的小二没注意,在他身后,那扇原本关上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有人迈着轻如猫步的步伐,缓缓走了进来。
然后,在他发现之前,两个手刀,砍晕了房间里的男女。
那只行凶的手在灯光下修长白皙,带着绅士的优雅,轻轻将一只怀表放在了昏过去的女士耳侧。
而在他身旁,同样有人在昏睡的男人身边,放下了一根沾血的棒球棍。
*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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