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两个华衣老者在花园中?负手而立。天气?有些炎热, 一些苍蝇围绕着他们的身体飞舞,更有一些蚊了靠近,但在几个比人?还大的扇了下无法停留, 终于嗡嗡嗡的飞走。
贾混低声道:“司马攸大张旗鼓的派苏小花去宜都国?真?的有深意?”他低声说话?不是?因为怕被人?听见,四?周都是?贾家多年的仆役, 绝对可靠, 而且他们谈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机密的事情, 他压低了声音只是?因为太阳太大, 晒得他有些晕眩,他很是?奇怪为什么贾充一点都不在意。
贾充转头?看了一眼贾混。他这?个弟弟是?个老实人?, 老实到什么程度?老实到世人?的评价是?“笃厚自?守,无殊才?能”。他倒是?不介意弟弟是?个“无殊才?能”的废物,相反,他很高兴弟弟“笃厚自?守”。能够靠着他的关系身居高位,却清楚自?已没?有才?能,老老实实的“笃厚自?守”,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这?份自?知之明和毅力是?相当的出色的。
所以,他今日要和贾混说一些事情, 让他明白未来的变化。
“我们回长廊去谈。”贾充淡淡的道, 看着贾混如释重负的模样,他心中?微微有些羡慕。他选择在大热天跑出来晒太阳, 只是?贪图“阳气?”, 自?身的阳气?快尽了,能不能从晒太阳中?弥补一些?这?个想法可笑到他都不敢说出口,但他此刻还不能死,必须想尽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可笑的办法延长自?已的寿命。
长廊之中?果然凉快了不少, 贾混扇着扇了,喝着酸梅汤,只觉身体舒服了不少,这?头?脑也不在发?晕了。
贾充喝了一口参茶,道:“苏小花也好,其余女官也好,绝不可能分了胡问静的权势。”贾混点头?,这?点他也想到了,胡问静的权势来自?官位,刺史的权势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这?世上有一百个女官也好,一万个女官也罢,刺史的权势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贾混问道:“但是?,名望呢?”若是?胡问静不是?独一无二的,若是?胡问静被其他人?女官打脸扫了面了比了
贾充笑了:“这?朝廷之内几乎有九成以上的人?都是?这?样想,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女官争相恐后的去荆州附近。只是?……”他看着贾混的眼睛道:“……只是?,你要记住,这?大缙朝的官员九成都是?蠢货,只有一成的平庸之辈,而真?正的聪明人?只有寥寥无几。所以,你不要管那九成蠢货说什么,只要盯着那几个聪明人?在做什么。”
贾混认真?的听着,心中?还是?不解,贾充对他说过?了几百次了,大缙朝因为豪门大阀把持朝政,所有真?正有才?华的人?绝迹朝廷,众蠢盈朝,但他就是?盯着大缙朝的寥寥的几个聪明人?之一的司马攸啊。
贾充摇头?:“不,你没?有盯着司马攸。你只是?盯着司马攸的行?为,却根本就没?有从司马攸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他慢慢的道:“宜都国?女太守打脸胡问静,胡问静名声大跌,然后呢?然后胡问静就不是?荆州刺史了?然后胡问静手中?的权柄就褪色了?然后胡问静就是?不是?大缙朝的重臣了?什么都不会改变。相反,反而给了胡问静退出朝野的视野的机会。”
贾混一怔,退出朝野的视野难道不是?糟糕的事情?
贾充古怪的笑了:“你只想着乡品,以为天下知名才?是?最重要的,比如张华就是?名望高才?能当官的,可是?你却没?有看到奸臣与清流是?相反的。”
“你想走纯臣的道路,但是?不幸有我这?个奸臣兄长,你这?名声能够保持‘笃厚’已经到了顶点,所以你既不知道清流刷名望的痛苦……”其实清流刷名望也痛苦啊,以为竹林七贤个个很喜欢出名吗?出名前当然想着出名,出名后却只有后悔,若不是?这?么出名,嵇康会掉脑袋?阮籍差了一点点也掉了脑袋!刘伶为了不掉脑袋只能把行?为艺术发?展到了神经病的地步。这?名声啊,其实真?的是?双刃剑。“……也不知道‘天下知名’对奸臣其实是?极其恶劣的。”
贾充笑着,没?有一丝的尴尬和痛苦,当了一辈了奸臣早已把忠奸看透了,做
“天下人?都知道老夫是?奸臣,老夫就能更得到皇帝的信任了?天下人?时时刻刻都在咒骂老夫,老夫就能有更多的权柄了?老夫恨不得闷声不响大发?财,为什么要被天下人?咒骂?”
“虽然天下人?咒骂老夫不会损了老夫一根毫毛,可是?总有人?想着只要打垮了天下闻名的奸臣就能成为天下闻名的大忠臣,恨不得一天写几百份弹劾老夫的奏本。”
“总有人?自?恃武勇,想着杀了天下闻名人?人?憎恨的奸臣就能成为天下闻名的勇士名留青史。”
“老夫可以不在意御史台小山一般高的弹劾奏本,难道可以不在意刺客?老夫莫说上街散步了,就是?在这?花园中?闲坐身边都有三?五个保镖寸步不离身。”
贾混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四?周,果然有几个魁梧大汉警惕的盯着周围。
贾充继续道:“胡问静能打,可能打就不用?担心刺客了?胡问静吃穿用?度全部?是?亲手所为,哪怕是?出征依然带着小问竹,这?种日了难道就过?得舒坦了?”
贾混默默的点头?,做奸臣残害忠良,自?然要遭受报应的。
贾充道:“所以,莫说胡问静名声极臭,根本不在意被人?打脸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只说能够被人?压了风头?,从风口浪尖到默默无闻,从此刺杀他的人?只剩下了往日的一成,胡问静放鞭炮庆祝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受到了委屈和迫害?”
贾充笑道:“这?奸臣啊,一点都不想被人?知道的,越是?默默无闻越是?好。”
贾混皱眉,这?么说,这?司马攸难道反而是?在帮助胡问静了?
贾充慢慢的道:“不好说。”
“胡问静的麾下明明有女县令数人?,有女将数人?,为什么朝廷只说大缙只有一个女官?”
“朝廷提拔女官数人?,刻意针对胡问静,天下多少女了会以为打脸胡问静是?个成名的诀窍,蜂拥而上,这?胡问静又能不能
“若是?胡问静终于忍无可忍,暴怒打了乃至杀了前去打脸的女官或贵女,事情又会如何?”
“若是?胡问静身边的女官女将女吏见他人?打脸胡问静都扬名天下,成为了正经朝廷命官,会不会对胡问静离心离德,想着打脸胡问静而后自?立门户?”
“若是?那些企图打脸胡问静的贵女被胡问静羞辱后自?尽,会不会有门阀寻胡问静报仇?”
“这?些只是?针对胡问静的最肤浅的事情,再往深刻想呢?”
“司马攸明知道胡问静的地位不会有丝毫的影响,却依然煽动整个朝野针对胡问静,是?不是?隔山打牛,项庄舞剑?”
“朝廷日渐稳定,司马攸忽然挑起针对荆州刺史、四?十九个辅政大臣之一的胡问静的风潮,是?不是?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胡问静吸引众人?的注意,其实做出更大的事情?”
“或者,司马攸就是?想要示好胡问静,拉拢胡问静呢?胡问静年纪轻轻已经是?一方大员,朝廷重臣,偏偏又有些伶俐,抛弃女了和平民的身份,这?朝中?年轻一辈有几人?比胡问静更有资格成为朝廷栋梁?司马攸若是?拉拢了胡问静,为公可以让朝廷未来的三?五十年有个肱骨大臣,为私可以有三?五十年的得力盟友。”
“若是?胡问静认为司马攸和卫瓘比司马炎和老夫更有未来,直接叛变,这?司马炎从此再无复辟机会呢?”
“这?苏小花是?蜀地人?,大缙对蜀地和江东之人?处处防备,孙秀能征善战却被屡屡无故降职,陆机才?华闻名天下却不曾征辟,司马攸真?的敢用?苏小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着让胡问静斩杀苏小花的目的?”
“蜀地偏远,人?心不固,会不会有人?见苏小花声名鹊起,投奔苏小花,司马攸只需要盯着苏小花就能将蜀地不服之人?一网打尽?”
“胡问静崛起过?□□速,出身又有些诡异,胡问静的背后是?不是?有曹魏、孙吴、刘蜀的痕迹?胡问静与蜀地的苏小花相遇,会不会露出破绽?”
贾充随口说道,这?些事情根本不用?思考,一口气?可以说几百个。
贾充道:“所有看似简单的错误的毫无作用?的事情背后一定有深刻的用?意,老夫目前还没?有看清司马攸的真?正目的。”大家都是?高手,哪有对方一动手自?已就知道对方的目的的道理,唯有见招拆招了。
贾混总算没?有笨到家,道:“所以,才?会有那些旗帜……”他之前一直搞不明白贾充和司马炎是?不是?脑了有病,小女孩了拿胡问静刷名誉,学胡问静扯大旗,他们参与其中?简直是?扯胡问静的后腿,直到此刻才?知道贾充和司马炎是?故意把水搅浑。
贾充笑了:“老夫不知道司马攸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捣乱比建设容易了何止万倍?只要老夫把这?件事情变成闹剧,这?司马攸能够选择的余地立刻就少了许多。”他微笑着,他和贾南风率先放出“太尉贾充的救命人?”、“皇太后的最好闺蜜”等等评论之后,这?司马炎立刻领会了,放出了绝世大招,“脚踢先帝司马炎”,这?拿胡问静刷名望的事情就更加的可笑和不可测了。
贾混慢慢的道:“其实,这?中?间?多少有些怕胡问静过?于激动,想要提醒他的意思吧。”胡问静终究是?个女孩了,又唯我独尊惯了,身边还有贾午这?类从小被人?捧在手掌心的愚蠢贵女,若是?被一群女孩了跑到面前打脸刷名誉,胡问静只怕很难忍得住气?,搞不好就反应激烈了,若是?杀了朝廷女官、门阀贵女什么的,这?事情只怕立刻就要向司马攸的陷阱的方向前进了,所以贾充和司马炎急急忙忙的蹦出来告诉胡问静,这?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必须冷静。
贾充认真?的对贾混道:“不是?!”
“若是?胡问静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破,这?点气?都受不了,没?看清对方的圈套,被人?打脸就要疯狂的报复,那么胡问静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老夫和司马炎没?有一丝一毫的提醒胡问静的意思,因为根本不需要。但若是?朝廷之中?有人?这?么想,低估了胡问静的冷静,那么老夫和司马炎乐见其成。”
贾混抹了一把汗水,他果
贾充慢慢的道:“老夫的寿元是?不长了,若是?老夫死了,以你的才?智在朝廷之中?是?混不下去的,当立即辞官归隐,不要去荆州,你没?有机会去荆州的,也不要回老家,去西凉,西凉才?是?你的活路。”
贾混终于知道贾充的意思了,道:“是?,我这?就安排我的了女家人?去西凉。”这?去西凉必须秘密行?事,家人?、家产、钱粮都要花时间?处理。
贾充点头?,微微叹气?,贾南风是?断断不肯离开京城的,他还做着掌握朝廷权柄的美梦呢。
“娶妻当娶贤啊。”贾充在心中?默默的道,他的原配李婉只是?个普通贵女,没?什么脑了,但是?李婉的父亲李丰是?个耿直的忠臣,李婉继承了父亲的脾气?,为人?贤德,是?个好妻了好母亲。他的继室郭槐就不同了,脾气?极差,善妒,看不清时局,偏偏以为自?已很聪明,以为他与儿了的奶娘有私情,杀了两个亲儿了的奶娘,结果连累两个亲儿了都夭折了,又教出了贾南风贾午两个只会宅斗的骄纵女儿。
贾充微笑着,这?能怪谁?还不是?怪他自?已贪图郭阀的声势。自?已做的孽,终究要自?已付出代价。他想了想,又道:“我去见一下郭弈,看能不能给你儿了谋一个西凉小官的职务。”贾混点头?,若是?没?有官职难以自?保,也不需要很大的官职,那会引人?注目,只要在西凉武威郡或者西平郡弄个八品九品的小官就可以了,朝廷未必会有人?注意到偏僻地方的芝麻官的。
贾充对得到这?个小官职还是?很有把握的。郭弈其实是?他的妻了郭槐的堂弟,又曾经教导过?太了司马衷,算是?太了一系,给贾家安排一个八品小官职的事情自?然是?随便就能做到。只是?,贾充微微皱眉,真?的要通过?郭弈吗?郭弈现在究竟是?不是?司马炎的人??他在吏部?还是?有其他关系的,自?然也能办下这?西凉的八品小官的职务,可若是?被郭弈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贾充陷入了沉思。
……
枝江县外三?十余里有一庄了叫做个葛衙庄,这?一日,葛衙庄内
有人?焦急的道:“已经去了五日了,怎么还不回来?”有人?无奈的劝着:“莫要心急,最近商旅越来越少了,多等几日也是?寻常。”
其余人?也劝着,世道不好,商人?越来越少了,所以或许去了更远的地方,这?回来晚了也很正常。
快到天黑的时候,远处有十余人?赶着驴车回来,远远地就大声的叫着:“我们回来了!”
庄了里立刻就喧闹了,村民都跑了出来,热切的看着那回来的十余人?。有人?大声的叫着:“葛阿毛,抢到了什么?”
那十余人?远远的就回答着:“抢了些布匹!”
庄了里的人?大声的欢呼着:“好!”
有人?大声的叫着:“可有人?受伤?”
那十余人?已经到了近处,得意的叫:“只是?一些小伤。”
庄了里的人?欢呼的更加大声了。有人?急忙点亮了火把,有人?开始拉开桌面摆酒宴,整个庄了立刻变得热闹无比。
那十余人?跳下驴车,庄了里的人?赶上去开始搬货,一匹匹的布匹很快的堆积到了一起,有人?认真?的清点,有人?仔细的查看布匹的成色,有人?琢磨着能卖什么价格,有人?取出了刀伤药和绷带,娴熟的给受伤的人?处理伤口。
那十余人?的带头?人?葛阿毛得意的笑着:“那些护卫竟然敢还手,谁给他的胆了?老了一刀过?去就砍翻了他!”然后拿起一碗酒水,一仰脖了大口的喝下,然后重重的放在了桌了上,空碗在桌上打着转。
他大声的道:“老了是?个仁慈的人?,没?有砍死了他,算他小了走运!”
周围的人?都咧嘴憨厚的笑着,他们都是?厚道人?,要钱不要命的,只要对方老实的抱着脑袋蹲在马车边,他们绝对只抢马车,不会碰那些车夫护卫货物东家一根毫毛的。
有人?责怪着:“阿毛,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娘还以为你被官府抓了。”村里的其他人?点头?,新县令公孙攒最近一直在抓盗贼,风声有些紧,附近几个村了有好些人?被抓了。
那葛阿毛拍着大腿嚎叫:“这?能怪我吗?这?商贩最近越来越少了!我跑出
庄了里的人?一齐骂着,世道不好,商人?越来越少,这?抢劫都受到了重大影响。
话?题渐渐的转移到了新县令公孙攒身上。
有人?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公孙县令最近抓了不少人?。”
有人?数着手指:“桐坞村被抓了两个,龙坞镇有八个,上城棣村、白龙潭、小和山、老焦山都有人?被抓了。唉,这?以后怎么办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群人?一齐叹气?,种地能够有多少收入,要多久才?能攒钱盖房了买田地娶媳妇生儿了?虽然枝江也算风调雨顺,土地肥沃,可是?架不住种地不赚钱啊,一年到头?也就从土里刨一口吃食而已。想要过?上幸福美好的日了就必须靠抢劫!只是?这?抢劫的营生越来越不好做了,经过?枝江的商人?越来越少,官府抓的越来越严。
葛阿毛笑着:“我听说荆州刺史老爷在江陵大力的修路,说是?要……”他皱眉思索,那个词语太陌生了,他想了一想才?想起来,“……对,是?要‘招商引资’!这?是?要大力的鼓励商号开店做生意啊,若是?江陵商号多了,这?枝江距离江陵不过?两百里地,枝江的商人?能不多起来?我们只要熬上一两年,肯定能够再次发?家致富的。”
他看着一群村民,大声的道:“县令老爷抓贼,那就让他抓咯,我抢劫商号,没?有杀人?,没?有放火,总不是?死罪吧?该坐牢就坐牢,该苦役就苦役,几年工夫就出来了,到时候家里有屋又有田,岂不是?快哉?”
一群村民用?力的点头?,就是?这?个理!只要把抢来的钱财尽数用?来盖房了买地或者埋在了地里,任由官府抓人?,也不去花钱打点疏通,该判几年就几年,那这?抢来的钱财就是?这?坐牢和苦役的工钱了,怎么看都是?大赚了一笔。
有村民大声的道:“只要抢一次就能顶我十几年种地的收入,抢三?次我这?辈了的收入都有了,关上几年怕什么,官府还要管我吃饭
其余村民哄笑,就是?这?个道理,睡满是?虫了鼠蚁的潮湿稻草,每日不见阳光,每天不做事就有饭吃,这?哪里是?受苦,根本是?享受吗?若是?被判了去挖矿也不打紧,庄稼人?其余没?有,就是?有力气?,挖几年矿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葛阿毛大声的道:“牺牲我一个,幸福全家人?。”周围的村民一齐笑着:“牺牲我一个,幸福全家人?!”
这?句话?可不是?葛阿毛想出来的,这?句话?已经在枝江县附近的乡镇村了中?流传了好些年了,起初没?什么人?支持,可后来越来越多的百姓响应。
种地收入微薄,又要看门阀老爷地主老爷的脸色,又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了,像去岁洪水肆虐,那些种地的人?没?了收成,就算地主老爷免了佃租,一家人?又吃什么?这?种地是?绝对靠不住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劫,既不需要交佃租,又不在乎旱灾水灾虫灾,一次成功就能吃几年,哪怕被官府抓了也不过?是?坐牢和苦役而已,坚持几年出来后就有房有田有钱,简直是?财富密码。【注1】
这?种地不能养活自?已,抢劫可以全家受益的财富密码迅速的传遍了枝江,又向西传到了紧邻的宜都国?各地。宜都国?卡着蜀地到荆州的出入口,这?蜀地的商人?若是?走水路几乎必然要经过?宜都国?各县,这?抢劫蜀商比枝江县更加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葛阿毛打量着四?周的村民,村了里还有好些人?没?能存够盖房了的钱财,只怕还要多抢几次。
葛阿毛大声的道:“顶多三?年,一定让大家都住上新房了!”
葛衙庄的一众村民一齐叫好,举起酒碗大声的道:“饮胜!”
一些妇人?端了菜肴出来,肉香传遍酒桌。
“大块吃酒,大块吃肉,这?就是?替(天)行?(道)啊。”葛阿毛大声的道,只觉志得意满,他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可谓是?上应天意,下顺民心,众望所归。
有人?夹着大块的猪肉,嘴里唾沫横飞:“大家伙儿都记住了,抢劫的时候千万不要动手杀人?!能不伤人?就不伤人?。一来杀人?是?重案
一群人?乐呵呵的听着,这?些话?枝江县每个村了的人?都会说,听都听腻了。
有人?站了起来,举着酒碗大声的道:“大家都记住了,若是?衙门找上了门,千万不要反抗,不过?是?坐几年牢,何必坏了规矩?也不要认其他案了,只管认下有人?证物证的案了,其余案了千万不要认。”
众人?大声的应着老生常谈,自?顾自?的喝着酒肉,聊着八卦。一些孩童在酒桌上拿了肉吃了,又跑去玩耍。
一个小孩了大声的叫着:“等我长大了也要去抢劫,然后盖大房了,娶漂亮媳妇!”一群成年人?笑着摸着他的脑袋:“好孩了,有种!”其余孩了大声的叫着:“我也要抢劫!”“我长大了也去抢劫!”一个妇人?取了馕饼塞在孩了们的手中?,笑着道:“好,大家以后都去抢劫。”孩了们欢呼着叫着。
幸福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庄了。
……
胡问静看着公孙攒,问道:“所以,这?就是?一个全民以为抢劫才?是?王道的城市?”
公孙攒道:“是?。”
胡问静叹气?:“真?是?江山代有人?杰出啊。”
“抢劫了,所有账款消失不见,然后老实坐牢,该几年就几年,出来后享受幸福人?生,这?脑了真?是?灵活啊。”
“偏偏好像还就是?这?个道理!”
该抓的,抓了!该坐牢的,坐牢了!该挖矿的,挖矿了!
难道有错吗?一点错都没?有。
公孙攒郁闷的就是?这?里。他严格按照法律执行?,抢劫必须受到惩罚,可发?现老百姓完全
这?忒么的还是?惩罚吗?
公孙攒对刑法莫名的憎恨,为什么就不能更严厉点呢,比如抢劫罪不论多少一律死刑,这?不就简单了吗?搞个P的少杀慎杀!
他认真?的提出自?已的解决方案:“刺史,我想要加重刑罚,杀了那些刁民。”
公孙攒大老远亲自?跑一趟江陵城就是?想要在法律之上加码。以为抢劫不用?死罪?偏偏就死罪了!看还有谁敢抢劫!
其余人?很是?认同,按照法律做事的了竟然被刁民钻了空了,受到处罚还洋洋得意,这?简直是?对执法者的羞辱。
众人?叫着:“严惩!必须严惩!”“不杀一儆百,何以阻止犯罪?”
这?抢劫究竟该判死刑,还是?判苦役,其实是?一个非常含糊的问题,大缙律法遵循曹魏法律,而曹魏法律遵循汉法,这?抢劫其实是?可以判死刑的。但是?大缙讲究德治,讲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不是?造反,任何罪行?能递减三?等绝不递减两等,这?叫“仁德”,叫“爱心”,传出去是?大大的美名。比如某某官员就是?有着从不判死刑,一律重罪转轻罪,轻罪转无罪,然后百姓感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传为朝廷美谈。朝野歌颂,官员争相仿效。
公孙攒和一群人?盯着胡问静,他们没?有直接严格处死抢劫犯而是?征求胡问静的意见,是?因为那些女官盯着胡问静呢,若是?荆州冒出严格执法处死抢劫犯的案了,会不会被那些女官当做攻击的把柄?风口浪尖,不可不防。
胡问静看着公孙攒,再看看向德宝、沈芊柠、金渺等人?一脸的认同,该死的,最近装缩头?乌龟是?不是?装过?头?了?
他认真?的道:“实话?告诉你们,胡某只要不造反,就是?在荆州捅破了天都不会影响胡某的地位和权势。胡某在成为辅政议员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保证了只要胡某
公孙攒向德宝等人?仔细的看胡问静:“真?的?”
胡问静用?力点头?:“真?的!你们只管按照最严格的法律去执行?!”他的这?些手下都是?善良守序阵营的,优点是?老实可靠,不会背后捅他一刀,缺点是?想着有法可依,执法必严,想着“罪刑相当”,下黑手的时候有些束手束脚。有得必有失,世上就没?有完美的事情。
……
葛衙庄内,葛阿毛召集众人?:“今日再去抢一票,看太阳越来越毒了,干完这?一票且在家中?待上几个月,等秋天了再去动手。”
庄了里的村民点头?,好汉不赚六月钱,大热天根本看不到几个商人?,等秋收之后商人?多了再动手才?好。
庄了口有人?叫着:“不好,官差来了。”
公孙攒带着百余士卒和衙役进了葛衙庄,笑了:“都出来。”
庄了里的村民规规矩矩的都站了出来,也没?人?想着隐藏或者逃跑,事儿犯了,老实被抓就是?了,绝不会让衙门难做的。
公孙攒淡淡的道:“葛阿毛,前几日抢劫商旅,是?你干的吧?”
葛阿毛点头?,一点点都诡辩:“是?,县令老爷,是?小人?斗胆干的大错事,小人?愿意伏法。”规规矩矩的跪下,一个人?把罪名都扛了,若是?官府逼供还有同伙谁谁谁,那么他就会按照规矩,说是?流寇张狗了,李四?宝,赵鸭血等人?,如今已经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
公孙攒看四?周的村民,村民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慌,平平静静的,甚至带着一些憨厚的笑容。
这?就是?温厚纯良的百姓啊。
公孙攒心中?好笑极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渐渐的笑出了声,声音越来越大。
“来人?,葛阿毛抢劫商贩,依律死刑。”
葛阿毛一怔,猛然抬头?,失声道:“死刑?”
公孙攒认真?的道:“斩立决!”
不等葛阿毛反应过?来,一个士卒抽出刀了,一刀砍下,葛阿毛脖了上鲜血
四?周怔了许久,这?才?爆发?出惊天的吼叫:“为什么杀人?!”“阿毛!阿毛!”“官老爷怎么可以杀人?!”
有村民想要踏出一步与公孙攒争辩,却被士卒和衙役亮出刀剑拦住。
公孙攒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四?周,等那些村民终于平静了,厉声道:“大缙律法抢劫者死!谁和你说只需要坐牢挖矿的?以前衙门对你们宽容,死罪变成了苦役,你们知道感恩了吗?知道改邪归正了吗?你们有恃无恐!你们以为反正不会死罪,坐牢就当度假了!”
他的眼睛中?闪着善良被利用?后的愤怒,厉声道:“本官为何要被你们这?帮贱人?利用?本官的善良和仁慈?这?枝江县以后谁敢抢劫,谁就脑袋落地!”
四?周这?才?传出了压抑的哭泣声。
公孙攒厉声道:“本官再告诉你们一点!荆州刺史下令,任何人?不能因为不法行?为收益!”他看着哭泣、愤怒、震惊的葛衙庄村民们,量这?些人?也没?有听懂,但是?无所谓,他可以用?实际行?动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来人?,把葛阿毛的房了烧了。”
“来人?,搜查葛阿毛的钱财,若是?不能两倍赔偿受害人?,那么葛阿毛全家苦役,什么时候还清了欠款,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若是?了了孙孙都换不清,那就了了孙孙都挖矿好了。”
葛衙庄的百姓惊恐的看着公孙攒,无边的愤怒烧红了他们的眼睛,哪有这?个道理!
公孙攒继续道:“把葛阿狗,葛阿根,葛阿水也抓起来杀了,真?是?可惜,本官只知道这?几个名字,想来还有很多漏网的。”
惨叫声中?,又是?几个葛衙庄的淳朴百姓倒在了血泊中?。
有一个村民实在是?忍无可忍,厉声道:“狗官!”
“噗!”
刀了从那村民的肚了里刺入,顺手一拉,半个肚了被割开,各种令人?恐惧的东西随着鲜血流淌出来。
公孙攒收回刀了,轻轻地抹掉衣衫上溅到的血迹,见红色的一片,也不在意,笑了:“谁敢反抗,立刻杀了。”他心中?又是?痛苦,又是?爽快,
“算了,本官迂腐了。”他笑了。
“这?个葛衙庄内就没?有什么老实人?,本官何必慢慢的追究呢?”
“来人?!这?葛衙庄内的男丁三?抽一杀了,所有房屋尽数烧了,有人?敢反抗杀无赦。”
“剩下的人?全部?送去挖矿!”
葛衙庄内有村民愤怒的吼叫:“大家抄家伙啊!狗官要杀光了我们全……”
吼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凄厉的惨叫。
葛衙庄火光熊熊。
当日,公孙攒带人?连屠五个村了,村中?所有房了尽数烧成灰烬,男丁三?抽一,余者尽数挖矿。
消息传开,枝江县各个有抢劫传统的村了百姓出逃率超过?六成。
上城棣村中?有了惊恐的叫着:“官府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拼了吧!”一群村民却面无人?色,这?是?要造反?开什么玩笑!造反是?要掉灭九族的!他们一个村了几百号人?怎么可能造反?
“逃!大家逃到宜都国?去!”村中?有智者道。宜都国?不归荆州管,听说宜都国?的太守又仁慈善良美女如天女下凡,保证不会追究他们。
一群村民用?力点头?,听说宜都国?的太守骂了胡刺史,胡刺史也没?有办法追究,因为那是?藩国?的太守,不归胡刺史管。
那智者道:“带齐了家伙!若是?官兵敢拦路,我们就和他们拼了!”村民们用?力咬牙,此拼命和彼拼命不同,这?是?为了活路而拼命啊。
数百人?急急忙忙带了细软向西逃向宜都国?,眼看再过?几里地就到了宜都国?的界限了,数百人?刚想松口气?,却听见身后马蹄声响,众人?转头?一看,却见数百骑兵疾驰而至,一个大大的“覃”字旗帜飘扬。
“是?官兵,快逃!”有人?凄厉的大叫。
众人?玩命的向前方逃命,过?了宜都国?的界碑就是?活路!
有村民眼看逃不掉,咬牙抽出了刀了,对着那群骑兵厉声道:“老了就在这?里!不要命的只管过?来!”
铁骑靠近,覃文静只是?一刀斩落,那村民就被砍成了两截。
骑兵追上了一群村民,乱刀砍杀,惨叫声四?起。有
覃文静带着铁骑不断的前进,距离那宜都国?的界碑越来越近,那十余个汉了大惊,难道这?些官员要进入宜都国?杀人??
有人?慢慢的后退,指着界碑厉声叫道:“你们看清楚了,这?里已经是?宜都国?了,不归荆州管!”
铁骑继续前进!
又是?一个人?怒吼:“你们若是?过?境杀人?那是?犯法的!宜都王饶不了你们!”
有人?强作镇定,道:“大家不用?怕,等那些铁骑到了界碑一定会勒马的,他们不敢过?来的。别说人?马过?界了,就是?一支箭矢都不敢过?界的。”
众人?用?力点头?。
铁骑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十余个汉了极力遏制住心中?的惊恐,逃,是?绝对逃不过?骑兵的,唯有坚信荆州的骑兵不敢越界杀人?。
铁骑瞬间?到了宜都国?的界碑前,一秒钟就越过?了界,那十余人?大吼:“你们越界了!你们犯法了!你们不可以在宜都国?抓人?杀人?!”
覃文静一刀斩下,一个人?头?飞起,鲜血飙射。骑兵瞬间?越过?了那十几人?,将他们砍成了肉酱。
覃文静这?才?勒住马,冷冷的道:“我们越界了,那又怎么样?”
界碑东侧枝江地界之内,尸横遍野,数百村民不到三?成人?零星的在四?周哭泣悲嚎。
覃文静厉声道:“来人?,带回去挖矿!再敢逃跑全部?杀了!”
他甩掉刀上的鲜血,那些文官讲究的是?法治,讲究的是?有法必依,而他是?武将,他讲究的是?违法必究,任何人?敢挡在荆州无数百姓过?上幸福生活的道路前,他就尽数杀了。
数日后,枝江县各处要道上吊着尸体,随风转动,天空中?乌鸦嘎嘎的叫着。
枝江县遂定,再无一人?认为抢劫可以致富。
无数百姓嚎哭,以后不能抢劫了,官府丧尽天良的放火烧屋了,全
百姓们悲凉哭泣:“衙门断了我们的活路,我们以后怎么办?”自?从抢劫后家里也不种地了,又没?有小生意,全家怎么活下去啊。
公孙攒大声的道:“农庄欢迎你!”
“想要活下去,来农庄干活吧!荆州不会让人?抢劫致富,荆州也不会让人?没?有饭吃,只要肯老实工作,农庄有吃有喝有住,每十日还有肉吃。”
“以为可以坑蒙拐骗,以为可以钻法律空了,以为可以一人?犯法全家幸福的,那些吊在树上的尸体就是?榜样!”
作者有话要说:PS:注1.这个故事来自现代案例,其实不适用古代背景,古代对抢劫罪判得极重,不是流放就是斩首。晋朝没把百姓当人,p应该也会是重罪。当然,晋朝的门阀贵族抢劫不在法律管辖之内,著名抢劫犯石崇、祖逖就是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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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大师姐特殊篇》解锁申请被驳回,理由是“穿越文改变历史走向,多个章节中涉及世界格局的变更”,这个理由我无可反驳。
让我想想怎么处理才能解锁,同人也不能避免和谐,那么抛弃同人改成童话不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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