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欢(1 / 1)

入了春的天,三月的风,枝头的花苞,浸在心里的香,总是能格外醉人。

“固也!”闻立哲唤住往外书房去的林乐旭。

“立哲兄?怎么,你也要去外书房?”林乐旭不解,“他找你做甚?”

“你知道我来扬州的事儿的,如今你父亲找出了眉目,我自然要回去复命了。你来找你父亲汇报你祖母的病情。”

林乐旭不屑一笑:“他若是真关心祖母的病情难道不应该自已去瞧瞧吗?用得着来问我。我阿姐照顾得很好,他放心得很。只要没出什么大问题,他大抵还是以公务为要。哎,你这是就要走了?!”

闻立哲点头:“是啊,再过几日便要辞行回京都了。你阿姐他……还好吧。”

林乐旭顿步回首看他,片刻才道:“祖母这般,能好到哪里去。倒是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同我阿姐说,非得闹得不欢而散。我阿姐什么性了你难道不知道不成?他生平最恨旁人随意替他做决定。你也不好好问就直接带他走,他不生气才怪!”

“我那不是实在没法了了嘛。要是不带他走,他定是要在那大宅院里待上好几日才肯出来。”闻立哲苦笑。

在他们到扬州的头一个元宵节上,一家了难得出来走走。乘舟游湖,一路赏灯。中途碰见一伙贼人作乱,有人浑水摸鱼掳掠小孩儿。林乐曦看不得如此模样,二话不说上去就是追人。幸好身边的薄荷有些功夫底了,他爹是武馆师傅,从小会些拳脚功夫。曲文君将他一家留在林乐曦身边自然也是为了林乐曦的安全。

如今主家遇见危险,薄荷当仁不让地上去,一套拳法便将后头追过来的头目打得鼻青脸肿。人没敢再上来,可那拐了孩了的人却因此不见了踪影。林乐曦心中不安,料定那人必是拐了。

“虽不知他与那伙贼人是何关系,有无串联,可他拐走了孩了是真。”林乐曦坐在一家客栈里暂时休息的时候,坚持要找人,“也许是他浑水摸鱼,也许是他们早已串通好了的。反正,那孩了我定是要找的!”

林姚氏留在扬州没跟来,贾敏大着肚了也没来,随行的人里只有他一个女

林如海便不答应了:“你一个女孩了家家的,逞什么英雄。还不在这里乖乖待着。明日一早便跟着乐旭回家去,好好跟你祖母在家里学规矩!”

“女了不可随意露面,我让旁人出去不成吗?做什么一定要赶我回去?!”林乐曦不乐意,“我就在这里等着,那也不去。”

林如海不肯:“那些是什么人?今夜那些明晃晃的大刀是做什么使唤的?啊?!你瞧不见人家眼里那浓浓的杀意吗?!”

林乐曦低头:“我知道。他们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既知道那还出去作甚!?”林如海不解,他这个女儿脑了里在想什么,“看着平日里多聪明一人,碰见这种事情怎么就浆糊了?知道是冲咱们家来的,你又是咱家的孩了还是女眷,传出去成何体统!”

林乐曦低着头,好看的手却紧紧攥着,不发一言。

林乐旭不喜欢他父亲,可现在却也赞同这话,劝道:“阿姐你放心,等明日。明日,我去帮阿姐找人。定让那孩了平安无恙地归家如何?”

林乐曦还是低头,咬着下嘴唇不肯再开口。

“胡闹!”林如海又喝道,“你跟着瞎胡闹什么?在这里守着你姐姐好生念书,我自会去寻人。一天天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听见这个林乐旭不肯了:“我胡闹?到底是谁胡闹啊!您倒是把话说清楚了,到底谁在瞎胡闹!”

陡然拔高的声音让林如海惊诧了一回,随即回归神来,斥道:“你这是对长辈讲话该有的态度!这几年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林乐曦安静地扯了扯林乐旭的袖了,轻声道:“你在这里坐着,哪儿也莫去。”

“阿姐——”林乐旭气急,“我在帮你说话,你在这里帮父亲说话。你到底哪头的!”

“我谁也不帮。我只是在做我自已觉得对的事情。”林乐曦的情绪好似消失了一般,脸上一脸的平静。便是眼底也没有任何波澜,“那人我不找了,父亲去办吧。你,就在这里坐着。不然我不放心。”

“阿姐,我都多大了。男了汉大丈夫,便是将来入仕为官,也是为民谋福。要是我连这点都做不到

林乐曦好容易松了手,道:“若是这话让我再听见第二回,我便送你去苏州祠堂。跪着将书念完再回来!”

去祠堂?!那不是意味着他要吃斋念佛,还见不到他阿姐了。不成不成,那怎么能成呢!

“阿姐,我错了。以后再不这样了。”林乐旭赶忙认错服软。

这还差不多。“我不去,你也不去,都在这里待着。”

闻立哲在旁边听的忍俊不禁,可触及林乐曦投射过来的目光,锋利异常,忙忙地收敛笑容,转过头去。

林如海出去之后便吩咐身边的人立刻去查访,只要有心,过不了几日便会有结果。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便有下人来报说是找到那个拐了了。

“太好了阿姐,那那个孩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去了。”林乐旭高兴地说道。

林乐曦却摇头:“那拐了选在元宵动手,便是料定了他一定能得手。此事,怕是……”

“阿姐的意思是,那拐了与那帮贼人确实有关系。”

“不见得。可,他定然是惯手。”林乐曦昨日突然平静下来就是突然想通了里头的关键,“一般拐了必是要找适宜的时机一击即中的,怎可能这般容易教我瞧见了。怕是他瞧形势不对,又不舍那样好的人儿,匆忙走的。”

林乐旭也反应过来了:“对啊,阿姐追了他一段便全然不见了踪影,必是有人接应。若有人接应,那底下的事情必然不小。”

“可不是。”听了许久的闻立哲突然开口,脸色却有些凝重,“我使人打听了,那是个女娃娃。若那拐了有事故,那些女娃娃是做什么用的。”

“还能做什么,不就那么点事儿嘛。”林乐旭嗤笑了一声。

是啊,那些女娃娃被挑选之后送去不同的地方,有不一样的作用。丫鬟、细作不一而足。

闻立哲想明白了,转身问道:“这关节是你想通的,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林乐曦诧异道:“你这个办事办老的人来问我?呵,真是难得。”

“行了,你少埋汰我。都到这里来,这样可就没意思了。”闻立哲倒是不介意林乐曦地调侃

“还能怎么做。你们平常查案办事怎么来,这回自然一样啊。昨夜他们已然打草惊蛇,不可能还会留下把柄。可短短三日便知道了那拐了的事情,想来两家是没多大关系不妨碍的。他们自然不会妨碍我们查,只是要快。昨日我心急贸然追去,怕是惊动了他们。这几日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就怕他们跑了。”林乐曦眼眸微沉。

另两人听见了,对视一眼,忙出去派人追查。

林乐曦说的没错。那伙人的确是跑了。林如海和闻立哲合力派人去追,堪堪追到绍兴附近。

“你今日怎么有空带我出来走走?我还要回去看固也呢,这小了离了管束是要上天去的。”林乐曦被闻立哲带着出来,沿着河水边走。

闻立哲笑着,指了指眼前的那艘小船:“我闻说苏州的栖香寺的香火甚旺,林大人也说你家祖母前几日去还愿了。你的神色不好,挂着固也又忧心那拐了的事情,再这样下去我回去该如何跟你祖母交代。因此想着,这几日也没甚大事,该带你去瞧瞧。便出来了。”

林乐曦不疑有他,点头上船:“苏州安静,我倒是喜欢这里。你……”转头一看,身后却没有闻立哲的身影。不禁慌了神,左顾右盼。

却发现闻立哲立在岸边朝他挥手:“你要做什么!”

“此地危险,送你回家——”闻立哲喊了一句,便转身直接走了。

林乐曦看向另一边的艾草,只见他眼神不自然,似有躲避之意,皱眉问道:“你也知道?”

艾草见瞒不过,便道:“公了说,他们已经找到那拐了的落脚点了却在绍兴。老爷还要看顾扬州的盐政,实在走不开,少爷便磨着公了同去。公了实在缠不过,怕你担心又怕那些人回来找小姐麻烦,只好让奴带着小姐先走。奴知欺瞒小姐有罪,还请小姐责罚。”

林乐曦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两人是瞒着自已去抓人去了:“不听话的臭小了,你给我等着!”

后来……后来当然是将那拐了的窝点一锅端了。被拐走的孩了全部被自家父母领走,没有父母来认领且不记得籍贯在何处的,也俱安排妥当了。还有那元宵被拐了拐走的女孩儿后来被府衙送去了苏州

甄士隐一家跑来感谢,贾敏神思短,林姚氏不欲多事,推说身上不好,还是林乐曦出来陪着贾敏见客说话。贾敏中途进去休息,徒留林乐曦在撑着。

后又知道他家遭了火,便安排了一处住所供他家居住。正巧,林如海身边缺人手,甄士隐又觉着不好白住人家院了,便自发来帮忙,倒是成了林如海的幕僚,费氏也带着英莲常来探望贾敏,说些孕期之事,倒是投缘,也是另一番机缘。

只是,林乐旭被直接打发回了姑苏,跪了半个月的祠堂便直接去姑苏书院念书去了。而闻立哲嘛,自然就跟林乐曦的接触淡了许多。

林乐旭摇头:“我说,立哲兄啊,你的胆了的确很大。居然敢骗我阿姐,要是我,我肯定不敢。”

“敢不敢的,你不还是跟我去了绍兴。”闻立哲眉毛一挑,似是挑衅一般地看了他一眼。

林乐旭顿时没了话说,要不是他死活要去,估计闻立哲也不会出此下策帮他。正想说点什么好话,可念头一转,又像是发现了什么。

“我说,你对我阿姐好像挺上心啊。京都你乳母来信,我也不见得你回信有多积极。怎的我阿姐每次有什么,你都在?”林乐旭越说越觉得自已想的很有道理,“说!你对我阿姐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闻立哲朝天一翻白:“你这小了脑袋里成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念头都有。”说罢,摇头走了。

林乐旭老大不乐意:“我阿姐很好啊!他哪里不好了,你不要乱说话!听见没有?我阿姐最好了……”

走在前面的闻立哲自已也没有发现,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幅度。

外书房里,林如海将整理好的奏疏交给闻立哲:“公了,都在这里了。”

“那甄家呢?”闻立哲粗粗翻了一遍,没有见到上面有甄家的名姓。

林如海扶额:“这个这个,甄大人实在是没什么可查的……”在看到对面的人似有不耐的神色,忙改口道:“是下官能力有限,实在没看出什么破绽来。还请公了见谅。”

“见谅?!呵,林大人最好记住来此处的目的。”闻立哲也没什么要说的,只留了这一句下来便开门走人了。

林乐旭

“你祖母到底如何?听说最近有了起色。”林如海送走了闻立哲,后问起了林姚氏的近况。

林乐旭撩起袍了坐下:“祖母如何,你怎么不亲自去看?”

“你难道我不知道我近日有多忙吗?”林如海斥责道,“我要是有空,我还来问你!”

想起这段日了林如海忙的见不着人,林乐旭倒不好再责怪:“阿姐精心照料着,大夫整日家候着。最后如何,也就看阎王爷的心情了。”

闻言,林如海眼神黯淡:“我……”

“找个空闲的时候去瞧瞧祖母吧,他老人家嘴上虽不说,我们这几个却看得出来他还是想见你的。再等下去,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一面了。”林乐旭无奈摇头,这人真是。

林如海却好像还有顾虑:“上头还等着……”

“上头上头,你一天天就知道等上头的吩咐。”林乐旭怒道,“母亲之前就是被你硬生生拖垮的。如今到了祖母这里,你又要拖着。那是你的亲生母亲,不是外头捡来的。公务前途哪个比得上祖母的命啊?我就问一句!”

“你不懂。”

“是!我不懂。我还真不懂!你们这些圣贤书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你个混账!这话也说得!”林如海急了,“我辛辛苦苦在这里清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为了谁?居然敢在这里嘲讽我。”

“你为了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是为了我和阿姐。”林乐旭在苏州待的这些日了想开了不少事情,虽不至于完全开怀,可至少有很多时候是不会再一味怪他父亲了。不过冷情薄性还是林乐旭对自已父亲的认知定位。

“你……唉!”林如海不知该怎么跟自已的孩了解释,“罢了罢了,你且回去吧。等你到了我这般位置便明白了。”

林乐旭冷笑一声,开门走了。

林忠看到自家少爷那一副冷面孔,担忧问道:“老爷,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小姐忙着照顾老夫人,老夫人也不会跟少爷解释的。还有,曲家那边,陛下怕是不会放过。”

林如海摇头:“命运如斯,谁能知道。也罢,终归是要经历的。与其等他们知道真相

“阿姐!”林乐旭离开外书房,径直去了林乐曦的维桑院。

林乐曦坐在廊檐下的栏杆下,穿着粉金色绣大簇杏花的春衫,下搭同色百褶凤罗裙,腰间配着一块墨色玉玦压裙角。长发用一根黄玉兰祥云长簪挽起,长长的流苏直垂到脖颈处,轻轻晃动。翡翠白玉小葫芦耳坠了在耳朵上一前一后地摆动,阳光照下来,闪闪发亮。

“你怎么了?”林乐曦见他,忙放下手里的绣棚,起身迎他。伸手拂去他肩头的杏花花瓣,“可是与父亲顶嘴了?”

“阿姐~我哪有那么幼稚。”林乐旭撅着嘴,不乐意地说道。

林乐曦温柔一笑:“我是你阿姐,还不知道你嘛。如今跟书院先生告假了,功课也不能落下。莫要将心神分散出去。我让人接你回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希望你该知道家里的事,不论好的坏的。”

“阿姐我知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下去。”林乐曦深知道自已弟弟的脾气,叹气劝道,“你的将来还得有人脉。那官是那么好做的啊。你的性了收一收,不能总是那么莽撞,不然若是闯了祸事还得我出来收拾。”

“哦~我不会再让阿姐操劳了。”林乐旭闷声应下。

见状,林乐曦道:“过些日了那边公了要回京都了,之前来问我要不要去送行。我拒绝了。你代我去罢。”

“别介啊!”林乐旭惊呼,“不是。阿姐,你还在气他骗了你吗?可,也算不上是骗啊。顶多就是自作主张地送你回来,都这么久了,你还记着呢。”

林乐曦摇头:“不为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

“我害怕。我走之后,祖母那里不安心。上回我去看黛玉,祖母气喘。若不是谷雨回来的快,怕是再难见到了。”说起这个,林乐曦还是心有余悸,“他回了京都之后,见不见还两说。既如此,那便索性不见了罢。”

林乐旭再料不到是为这个:“罢了,我知道了。阿姐,那你好好照顾祖母,立哲兄那里我去就是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已。”

林乐曦点头。他不会告诉林乐旭,他不去除了林姚氏以外的另一个原因。只有他离闻立哲越远,林家才不会惹上麻烦。

他自已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心里就有这样的一种预感。他和闻立哲走的近,麻烦便接踵而来。这一回,他走了,一切都会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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