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嘞!”不远处的一个下身穿麻布裤衩,头戴遮阳草帽的赤膊大汉,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
士官扬鞭一指地上的大石块,“喂,你来抗,这两个老东西趴下了!”
卿言疑惑地望着来人,眼神之中开始闪现出异样的光彩来。
他的身姿渐渐清晰起来,他轮廓分明的五官逐渐凸显出来。
卿言顿时为之一颤。
刚才搜寻的时候,并不是没有看见这头“蛮牛”,只不过,他背对着大伙,赤膊的脊梁背被晒得黝黑发亮,卿言第一时间就把他排除了。
可是当他那健美的体魄,销魂俊美、盈满汗珠的脸,正对上卿言时,让她瞬间感觉到了天崩地裂的震撼,就连时空都仿佛要凝滞了。
是他,千真万确是他!
在旁的泠筱,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了,一双瞪圆了的妙目,紧紧地盯住了那个神情略显得憨厚的力巴——郗铭。
卿言失魂落魄,呆如木鸡地驻立在原地,刚要开口呼喊,却被泠筱硬生生地拉住了!
卿言在那瞬间,警觉了!
不能叫他!不能叫他郗铭!
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二皇子的爪牙通缉。而且边上就站着一位士官,周边皆是官兵!不!不能,不能相认!
恍惚之间,“蛮牛”已然奔到了掉落的石块边,距离卿言大概有数十步远。
而他,始终低头哈着腰,似乎对那位扬鞭的士官有着莫大的忌讳和恭维,只见他猛扎了一个马步,双腿如有神柱一般钉在了地上,两根粗壮的手臂,怀抱起了这块条石,将它一甩过肩,便“诶哟诶哟”地扛着走向了石料加工厂。
“嘿嘿!”士官嬉笑了一下,“还是咱蛮牛力气大,哈哈!”
“蛮牛”脚步沉稳地地扛着石块,从他那并不显得变态的肌肉却毫不拖沓的步伐来看,他绝对是个练家子!
他的目光始终呆滞,待走到卿言的跟前时,无意识地扫了她一眼。
他顿时两眼放光,楞住了。
眼前的那位娇小可人的公子哥儿,生得是如此的俊美,浓郁的如刀裁过的眉,往下是一对灵动闪烁的大眼睛,坚挺的小翘鼻,薄薄的嘴唇,勾勒出世间绝无仅有的美男形象,以至于那个扛着石条的力巴都不由自主地看痴了。
卿言对上了那双不乏忧郁之色的深眸,心中顿时一窒。只觉得一股热流翻涌而上,眼眶瞬间湿润了,喉咙更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士官的鞭子已然甩倒。
“啪!”重重地击打在了他赤裸的后背之上。
力巴全身为之一颤,呲牙咧嘴的表情彰显着无比的痛苦。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搬?”
“是是是!”他哈着腰,点着头,痛苦万分地继续向前走去。末了,还不忘回眸看一眼惊恐万分的柳卿言。
他的后背上,露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鞭痕。他忍着剧痛,不再停留,阔步向前。
是的!他认出她来了!
卿言确信!
虽说,他们仅仅只算是一场露水夫妻,但是,卿言确信,他们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彼此的信息。
可是,他为何会沦落至此呢?他为何会甘愿忍受低贱的士兵的鞭挞责骂呢?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
“你干嘛要打他?”卿言几乎是带着哭腔,厉声质问起刚才那位甩鞭的士官。
士官一楞,有些莫名地瞥了卿言一眼,“劳役不好好干活,就是这个下场!”
“你!你!”卿言为之气结,颤抖的手,指着士官的鼻子,想要开骂,却又被泠筱一把拦下了。
泠筱满脸推笑,“没事,没事,我们一介草民哪里敢管官方的事,呵呵,这家伙是欠收拾,该打该打……”
士官的脸上开始洋溢起自得的微笑来,“诶,还是小姐明事理。”
“那边是凿石场吧?呃,呵呵,官爷,要不陪小女子到那边去逛逛?”泠筱含笑,伸手挽入了士官的胳膊,黛眉一挑,顺带着抛了个媚眼,“走吧!”
士官不由地欣喜若狂,连呼“好,好,好!”
泠筱假意瞪了卿言一眼,“小屁孩,到一边玩会,待会姐姐再来找你。”说罢,还不忘向着卿言眨巴了一下眼睛。
卿言,立刻会意:泠筱这是要帮自己支开士官,好让自己单独跟郗铭会面。
待他们走远,卿言立刻向着石料加工场狂奔而去。
力巴,卸下了重重的石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捞起胳膊,擦拭了一下渗满整张脸的汗水,可是这一抹,又把他那原本就不算干净的脸给弄花了。
他转身,抬眸,对上了那一双清澈见底的靓眸,犹似惊鸿一瞥!他痴痴地注视着来人。
“我终于找到你了!”卿言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若不是周边还有别的劳役,只怕,她就要飞扑上去了吧,“你知道吗?我们找你找得好苦,你知道吗?”
力巴一脸迷茫,莫名地挠了挠头皮,旋即,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这位小哥,你认识我吗?啊,太好了,终于找到一个认识我的人了!”
卿言一时之间为之语塞,呃,他认不出我来了?
“你怎么了?我是卿言啊,卿言!”
力巴尴尬地伸手挠了挠头皮,朝着她憨憨一笑,“呃,呵呵,不好意思,我很多事都已经不记得了,我也不认得你,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我,我,我,我是,你,你。”卿言急得连说话都已经结巴起来了。
“嘿嘿,真不知道,呵呵,从我醒来的那一刻,就在一个农庄里了,周边都是官兵,然后就是整天每日每夜的干活。呵呵,他们都叫我蛮牛,对了,这位小哥,哦,卿言,你现在能告诉我,我是谁吗?我叫什么?”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失忆了吗?
天,怎么会发生这种悲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