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言,一只赤足,一只布履,跌跌撞撞地就想爬起身来,突然间觉得背上一紧,似有一座泰山压在自己的头顶,令她动弹不得,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平阳公主老辣的拳头就已经砸了下来。
平阳公主骑在卿言的身上,死扯住她的头发,一边扭打着,一边破口谩骂着:“你这个荡妇,你这个娼妓,伤风败俗的家伙,我哪里招惹你了,非要勾引我男人,我打死你,你这个贱女人!”
“啊……”柳卿言发出了声嘶力竭的痛苦的哀鸣声。
柳卿言在前世好歹也算是个彪悍的姐们,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少不了跟同伴们扭打,可惜她在异界的身躯是那么地羸弱,简直就是弱不禁风,根本无力抵抗,她甚至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
几个宫女欲冲上前来劝架,却被平阳公主一声厉喝给逼退,“都给我滚开,谁拦着我我杀了谁,臭婊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跟你拼啦!”
一阵阵地刺痛袭击着柳卿言,让她在那瞬间连呼吸都感到了急促,她无力反抗,她无力挣扎,只能心有不甘地忍受着对方肆意的虐打。
意识恍惚中,她抬头瞥见了就坐在跟前的二姐,那位武艺高强的映月公主,柳卿言几乎是一种哀求的眼神望着她,望着这位昔日里对自己亲密无间的二姐。
可是,此刻的映月公主却一脸冷笑,作壁上观。故作优雅地轻轻摇晃着斟满酒水的月光杯,饶有兴致地观摩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全然不顾那个正在被长公主欺凌的三妹。
原本,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她一定会出手阻止这一切。可是,就在刚才,她那个“负心”的三妹居然骂自己是变态,向来心高气傲的她又何时受过这种侮辱?从那一刻起,她们两人就已经分道扬镳了,她无需再顾念,她无需再疼爱她的这个妹妹。而且,眼前的局势是:她们闹腾的越猛烈,似乎对自己更有利。她满怀期盼地注视着这一切,她正享受着渔翁之利给她带来的快感!
“啪!”女皇柳月娥重重地将桌子上的一个酒杯砸向了地面。溅起散飞的残片击打在上官吹雪的脸颊之上,却不能阻止他继续磕头的举动。
猛的,柳月娥脸上一阵僵硬,她突然戳出了手指,指向了正趴在柳卿言身上肆意虐打的平阳公主,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张不开口。僵硬纠结的表情在停滞了数秒之后,随即两眼一抹黑,就此颓然倒下。
“女皇陛下!”
“吾皇!”
“娘亲!”
众人纷纷抢身上前。待再看柳月娥之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了。
平阳公主从愤怒中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已然颓倒在龙椅上的女皇,慌忙一脚踹开了柳卿言,冲上前去,“娘亲,娘亲,你醒醒啊,娘亲,快来人呐,传御医,传御医!”
二公主映月搀扶起脸色惨白的女皇柳月娥,此刻的她再也有没心思欣赏风月,急得泪流满面,她使劲地摇曳着柳月娥,“娘亲,你怎么了啊!娘亲!”
柳卿言,全身酸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现场已经极度混乱,她略显迷茫地望了一眼龙椅,那边已然挤满了人头,从众人急切的呼喊声中,她也听出了一点端倪,好像,女皇出事了。
她很迷茫,也很无助,似乎这个时候她也应该冲进人流之中,探视一下女皇。但是,她对于这个女人,没有半点感情,女皇是死是活一点儿都不能牵动她的心。几天之前,柳月娥之于卿言来说,还只不过是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路人甲。不善矫揉造作的她,是如论如何也挤不出半滴眼泪来的。
只是,她很痛,比起周身的伤痕来说,她的心更痛。之前上官孤鸿那令人抓狂的举动深深触动了她的灵魂,而眼前纷扰的局势更让她感到窒息,让她感觉到孤立无援,深陷谜团。
踩着裸足,柳卿言失神地慢慢踱步向前,站在龙椅侧纷扰的人流外围,她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局势的急促,唯一能听到的仅仅只是自己几乎就要停止脉动的心跳声。
眼神无意中对上了郗铭太子。
他如剑的眉毛,骤然扬起,嘴角泛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在鼻尖摸了摸,耸了耸肩膀,转身拍了一下侍卫,戏谑之色溢于言表,轻蔑地哼了一声,“走吧,我们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种场合了,今天,呵,真是大开眼界!匪夷所思!哼哼!”
郗铭太子双手负于身后,不向任何人做礼节式的告别,昂首阔步,向着殿外走去。
刚踏出去几步,他又蓦然回首,望了望犹自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上官孤鸿,面露惋惜之色,轻轻地叹了口气,“哎,可惜了一个俊儿郎!为何,为何会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非礼勿视,呃,今天可是看了太多不该看的,惭愧。”说罢,他便讪讪离去了。
这时,太医院的名医们已经火速赶来,在经过了简单的会诊之后,众医官一个个都面露难色,他们的结论是一致的——女皇陛下,中风了!
女皇柳月娥,随即被迅速抬进了自己的寝宫。
她的女儿们,都紧紧地跟在后面,包括刚才被揍得很惨的柳卿言。她不得不跟着过去,作为“女儿”,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长公主平阳,手拿着丝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默默注视着那位躺在床榻上,瞪圆了眼睛却又说不出话,动弹不得的女皇柳月娥。
哭得最伤心的莫过于二公主映月,因为一旦女皇陛下逝去,那么,她将失去一座结实的靠山,她将不得不向长公主平阳俯首称臣。从此,身份地位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她极有可能将会遭到长公主的迫害,甚至丢掉性命。她心中比谁都焦急,她希望她的娘亲能够奇迹般地恢复过来。
而鼻青脸肿,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柳卿言,却依旧茫然地站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她的出现,跟眼前悲催的场景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