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耽误政事,窦玉泉和陈了龙两人欣然来到后堂。
才一坐定,陈了龙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向窦玉泉询问起自已路上的见闻起来。
窦玉泉已经为官三载,早已不是青涩的毛头小了。
虽说邓州州衙的人员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但是他这个主印官可是要同南阳府和河南布政使衙门打交道的,这大明的官场乱象自然也是十分清楚。
因此陈了龙关于大同社如何治理地方,为何与别处不同这些疑惑,窦玉泉倒也能够答的上来七七八八。
随着他的娓娓道来,一种新的治理模式在陈了龙面前缓缓铺开。
配合上这一路对比明显的冲击,陈了龙心神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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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另一头,四月二十三日,刘锡命一行总算抵达了开封城外。
“无疆,本官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将你给盼来了。”
让刘锡命惊讶的是,前来迎接他的竟然是两个老熟人,现在督师中原的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杨嗣昌以及河南巡抚杨一鹏。
“哎呀,怎敢劳两位相迎,折煞我也”,一见这场面,刘锡命赶忙下马快步上前。
杨一鹏此时已不复当初在崖州时的凄惨况,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意气风发,只不过细心的刘锡命还是察觉到了他两鬓白发相较之前更多了,看来河南这个差事着实恼火。
“阁老,不是说您在围剿流寇吗,怎地还能在此相遇?”
杨嗣昌此时的状态比之杨一鹏还要不如,本来儒雅的脸上皱纹横生,仿佛苍老了二十几岁一样。
听到刘锡命的问话,他长叹一声道:“不知何故,流寇势力越发壮大,加上如今中原疫病横生,便是我等官军也心惊胆战,老夫手下兵马已经多有畏战之人,因此只得稍事修整。”
“本来我前几日就要走的,听闻无疆前来河南主持防疫之事,老夫这才想着多留几天,和你共商一下中原形势。”
说完他用已经皮肤松弛的双手握住刘锡命的双手,满脸期待地开口道:“中原防疫一事已经不止是这几省之事,更是关系到天下安稳,无疆需得多加深思啊。”
刘锡命抽手拱手,“明公放心,
“好了,大家都别在这儿寒暄了,不如一同去我的衙中叙旧。”
杨一鹏此时乃是地主,他一边向刘锡命介绍河南左布政使高飞翰等河南本地众官,一边拉着他便想进城。
这左布政使高飞翰倒是长得相貌堂堂,但是刘锡命在朝中也没怎么听过他的政绩,想来也不过是花枪一个。
刘锡命赶忙朝杨一鹏笑道:“不忙,随我来的还有孙伯雅一行,自当也请他们见礼。”
杨嗣昌闻言脸色一变,孙传庭怎么也来了?
刘锡命赶忙上前低声道:“还请阁老见谅,孙伯雅虽然倔强,但是能力出众,眼下还是用他之时啊。”
杨嗣昌眼珠转了转,现在人都已经到了,他即便是反对又能如何。
好在自已马上就要离城,也不用和这酸腐之人较劲。
孙传庭方才远远地看见杨嗣昌身影便躲进了马车之中,现在却又被刘锡命强行拖了下来,引得一众前来迎接的官员面面相觑。
不过这下了一帮河南官员也全都知道了刘锡命在朝廷的地位,君不见堂堂一省抚军都要在他手下听用,这等威势可是不比杨嗣昌弱多少。
高飞翰等人心中还在嘀咕,却见刘锡命和杨一鹏等人低声说了几声,当场便将王命旗牌、圣旨等物掏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令新安伯、中原巡抚、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六省盐业都转运使刘锡命全权统筹中原抗疫事务,凡涉防疫怠政,四品以下官员可凭尚方宝剑立斩。”
刘锡命清朗的声音让高飞翰等人听得心中一抖,只见他念完圣旨端身而立道:
“晓谕河南众官,本府概有明言在先,陛下命我全权负责中原防疫之事,事关万千生灵,还请诸位念兹在兹,克恭谨身,勿负天下人之望。”
一通开场之后,刘锡命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城门外的众官员。
“诸位想必都知道中原报了,本官有言在先,若是此次防疫有故意怠慢的,这中原报上怕是少不得大加报道一番,到时候这人可就天下知名啦,还请诸位牢记。”
我草!
在场的河南众官员心中全都冒出一句粗口,这位上官也太他娘的
真要是你这中原报上一登,这人在士林的声望可就全都没了,到时候还怎么在官场上混。
左布政使高飞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抬头赔笑道:“军门,这,这是不是有些过于苛责了,大家同僚一场,何必做的如此决绝呢。”
刘锡命豹眼环瞪,不怒自威地看向高飞翰,吓得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混账,方才杨阁老便语我曰,防疫非只关系中原百姓,还关系到剿寇大事,再怎么严苛也不能算是过分,你等身为父母官,自当忠谨用事才是,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高飞翰顿时脸上大囧,心中更是破口大骂。
你一个黄口小儿,不过幸进之徒,怎么敢来侮辱我这科场前辈,真是混账。
刘锡命看了看噤若寒蝉的河南官员,心知立威的效果已经达到,他也不愿和这帮官员结下大怨。
毕竟还要做事,这些人虽然不能成事,但是坏事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
当下他便又笑着上前扶住高飞翰,貌似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了,藩台也是好意,本官自然会考虑的。”
河南众官一片鸦雀无声。
“行了,行了,新安伯既然大家也见过了,那便请大家回城吧,不要耽误了政事,回头我等再为新安伯接风。”
杨一鹏伺机出面替刘锡命打了个原场,挥挥手将高飞翰等人挥退。
“你啊你,虽然已是二品大员,却还这般年轻气盛,这可不是好事啊。”
杨一鹏与刘锡命也是熟识了,见刘锡命一来便将河南众官都得罪完了,忍不住笑着提醒他道。
杨嗣昌也跟着点头,“不错,要想办事还要靠这些官员,无疆确实有些莽撞了。”
刘锡命还没说话,孙传庭便有些不高兴地还嘴道:“我却觉得新安伯这话说的没什么不对,为官一任本就要造福一方,若是昏庸无能之辈,那便该让其自绝于天下。”
孙传庭硬邦邦的话让杨嗣昌和杨一鹏两人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刘锡命见状只好赶忙上前打圆场,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朝开封城而去。
高飞翰这边,自觉被刘锡命抹了脸面的他才走入城里便恶狠狠地低声向一
“大家伙儿都给本官仔细了,该怎么做不用本官来教你们吧?”
“藩台放心,我等知道的。”,一帮官员纷纷应和。
刘锡命还不知道高飞翰的动作,不过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打一开始他就没有太多指望过大明朝的这帮官员。
不过杨一鹏等人可不这么想,才在河南巡抚衙门落座,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新安伯此行救疫打算如何安排?户部钱粮划拨多少?人手从哪里出?”
“哈哈哈,看来杨公这个封疆大吏位置坐的也不太舒坦了,竟然如此着急。”
刘锡命才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见杨一鹏如此急切,当即便大笑着调笑道。
杨一鹏气哼哼地白眼看了他一眼,“你才知道这官儿不好做,河南都快被打成筛了了,我这个巡抚政令也不过是开封、南阳几个地方打转,你没看见我这头发都白了不少吗?”
“杨公请放心,刘某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