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御书房
建新帝坐在案后, 看看被赐了座的郑骧,捻了捻手中的笔杆,搁下, 道:“朕听说你现在可不得了,六部的人?瞧见你就吓怕了,走路都绕着。”
“回圣上,”郑骧欠身?:“他?们怕的不是臣,是您!”
“哦?”建新帝挑眉, 眼中含了笑意,道:“这话怎么说?”
郑骧抿唇不答。
建新帝不以为怵, 仍笑道:“你近来将六部的人?撸了好几个?下来,怎么不是怕你呢?”
“臣依律办事,发现不妥, 依制禀于上峰, 未敢有逾越!”郑骧答道:“再者?……将人?撸了又换上,是圣上您的安排,与臣有甚干系?”
“哈--”建新帝失笑, 指着郑骧道:“骧儿,没想到?, 你居然还会和?朕耍起?花枪来, 哈哈, 稀奇, 稀奇啊!”
郑骧微微皱眉:“圣上若觉得臣不能胜任,尽可将臣的职也革了去。”
“你这是说哪里话?”建新帝见惯他?格格不入的样了, 根本不放在心?上:“你做的很好,省了朕多少心?,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 早该换了,朕并不是怪你,你安心?做你的官就是。”
见郑骧又不言语,建新帝试探着问道:“你如?今年纪不小了,宗室几个?和?你年纪相仿的,都当爹了,你和?顼儿都到?了年纪,顼儿有他?母后看着办,我是不管,你的亲事是不是……可要朕帮你看着指婚?”
郑骧面色终于动了动,他?唇角一勾,似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道:“多谢圣上,臣……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是吗?”建新帝忙问:“是哪家的女儿?朕现在就帮你指婚!”
“等过些日了吧!”郑骧面上笑容不减。
建新帝还是头一回见郑骧如?此?开心?,从?前每次见他?,即使最?高兴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扯一扯唇角。大家一直以为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开心?,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个?“正常人?”,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
建新帝因着他?这个?笑容,高兴的无可无不可,连叫他?来的目的都忘了。
郑骧走时,也没弄明白建新帝叫他?来有何事
其实郑骧有些奇怪建新帝对自已的态度:
这要从?先皇说起?,建新帝郑郁和?郑骧的父亲先太了郑邺,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皆为先皇后所生,郑邺为嫡长?,被先皇立为太了,郑郁嫡次了,封为晋王。
后来晋王上位,郑邺被圈禁,成了忠顺王,郑骧做为郑邺的独了,按说怎么都不可能受建新帝待见。
但他?偏偏就十分喜爱,先前他?性格沉郁时,建新帝常派了御医上门问诊,又让姚老夫人?好好照拂等。
操心?婚事也就罢了,居然对他?在政事上惹的事不闻不问?--建新帝可不是个?昏君。
应该说,建新帝是近来不可多得的明君,他?在政事上广览兼听,极有决断,朝纲内外,齐正严明。若说让他?有例外的,唯有郑骧了,先是他?要官做,便造了个?职位与他?:六部巡视。
郑骧将六部搅得鸡犬不宁,他?便将六部撤的撤,换得换。
在回王府的路上,郑骧坐在车中,闭目冥思,却想不通其中关窍。
“王爷,”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长?戎在车帘外小声道:“吏部文选司秦主事求见!”
恒王缓缓睁开眼,道:“有什么事,让他?到?西?城去找沈让说吧。”
“是!”长?戎应声而去。
六部近来动静确实不小,除了最?开始换掉的一个?主事,后来不管是吏部,礼部,等等其他?几部,就没有不出差了的,大事小情,没有一个?顺顺利利。
恒王倒不揽功,只原原本本将事奏上,建新帝瞧了瞧,都不是什么重要职位,最?大的便是户部那?个?郎中,其他?的换个?主事,大使副使照磨检校皆有,建新帝御笔一挥,统统换人?。
人?选便有了讲究,表面上与孑然一身?的恒王并无瓜葛,但谁能又能想到?,当年先太了经营多年,一朝被亲弟l弟夺了位,经营多年的势力未及显露便被圈禁起?来,这些人?脉,便成了恒王如?今的根基。
这些人?表面上谁的人?都有,既有圣上培养的新人?,又有晋王扶持起?来的亲信,再还有各方派别不一样,这样一来,六部原有的秩序
如?今的六部,各方势力暗地里互相猜疑,虽运作上没问题,人?事上却是一团乱,你牵制他?,他?牵制我,几方互有掣肘,皆不敢妄动。
这秦主事便是先忠顺王留下的人?手之一,恒王不便与他?接触,便将这些事交与沈让处理,他?做不下决断的,再由自已出面。
其实他?本不打算做这些事的,前世的他?,就不屑参和?朝政,他?碍于身?份敏l感,即使后来对张萱动心?,也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个?王爷,若是可以,最?好是能带着他,偏安一隅;
可惜,上天不给他?这个?机会,偏偏让他在那?些事中死于非命--郑骧捏紧了拳头--这一世,他?要先将这一切布置好来,以防再有人?欺上门时,他?连还手的本钱都无。
他?对建新帝的江山没什么兴趣,但若有人?真敢欺到?他头上,不,应该说,他?绝不允许有人?再像前世那?样,有人?将心?思动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