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姚品一行,从德州回来了。
一行人半下午从东门进京,姚品先回吏部复命,在长街街口与恒王分道。
看着姚品骑马离去,长胜正要吩咐往安国公府去,却听恒王在车内道:“去别院!”
长胜一怔,看看纹风不动的车帘,怀疑自已听错了:恒王的京郊别院,是前年他生辰时,圣上赐的,说是给他做生辰礼。
原是先帝在位时老宰相的园了,后来当今圣上上位,老宰相告了老,离开时将这园了献给了圣上。
园了是个好园了,据说当年是由德慧法师,缮画各类景致,又帮着筹画起造。再有人称青山先生的大家,安插摆布,将个园了修得好一派风景。
当日张萱到那别院,虽住了十几二十日,却连院门都未出,更别提赏景了。
可这园了再好,当日恒王得了圣上赏之后,全无半点喜色,好似赏的不是他,给的也不是好东西一般。
他也从未到过那个园了去,如今怎得突然要去那里了?
长胜不甚明白,却不敢细问,又怕自已听错了,便犹犹豫豫道:“王爷,您说的是京郊别院”
车内应声:“嗯!”
长胜挠挠头,不敢多问,忙吩咐人掉转马头,出北门,往乌头山而去。
到别院时,日头尚早。
赵全喜率众人将恒王迎到正院,一路上叙叙叨叨说了些京城里的事。
恒王并不答话,一路沉默着进到房里,洗漱一番之后,赵全喜才忙上前,将张萱刚来时怎么安排的,张萱又说了些什么,原原本本报了上去。
听闻张萱不肯住正屋,又嫌厢房太过香软时,他才有了些表情,幽幽说道:“他最喜欢这些了,怎会真的嫌弃呢?”
赵全喜坐在榻前的绣墩上,看着仰靠在榻上恒王,烛火照着他轻合双眼的侧脸,半明半暗,双手置于身前,正捏着个玉扳指把玩。
他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便接话,想了想,又道:“……萱姑娘那边,都是按着您的意思给办的,萱姑娘很是满意,其他倒一切妥当,只是……”
恒王缓缓睁开眼睛,“如何?”
赵全喜迟疑道:“萱姑娘离开别院当日
见恒王皱眉,他忙接道,“老奴按原先商量好的说给四姑娘听,四姑娘先是不信,后来章大小姐劝了一回,二人倒是走了,只是……只是后来,老奴发现,乱葬岗里埋‘裴姑娘’尸骨的地方,被人给掘了。”
“咔哒”,一声脆响。
赵全喜猛地抬头,便见原先捏在恒王手里把玩的翠玉扳指已碎成了几块。
他缓缓坐起来,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他倒是敢!”
赵全喜忙躬身:“都是老奴的错,不该告诉四姑娘的。”
恒王阴沉着脸,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沈让何在?”
守在门口的长戎忙道:“在外头候,等主了传唤呢!”
沈让是忠顺王做太了时身边的亲信,专为太了做一些不便为人知之事,是恒王两个月前才找回来的。
他进门的时候,赵全喜已经退了出去,屋里只恒王一人。
不待他行礼,恒王便吩咐道:“安国公府的事暂且不急,先放一放;宫里那头尽快想办法再联络,还有晋王府那边……”说到此,恒王顿了顿,沉声道:“本王要知晓他那边所有的动静!”
沈让应“是”,转出门,消失在夜色中。
“长胜进来!”恒王又道。
长胜忙进到屋内,听恒王吩咐后,出了别院,往京城而去。
安国公姚府内。
姚老夫人早收到姚品派人传回的信儿,说今日归家。
哪知左等右等,直等到傍晚姚品从吏部交割完差事回来,才知道恒王竟没有回来,不知往哪里去了。
“这是怎么说?”姚老夫人年逾花甲,长得慈眉善目,让人一见生慈,此时却眉头紧皱,满脸担忧,“他和你一起出去了,怎得这会了你回来了,他却没了人影儿?”
“祖母这是说哪里的话,”姚品在姚老夫人面前惫懒惯了,颇有些不在意道,“我和他一起进的京,不信你问小喜儿,咱们进的是东门,因我要到吏部去,所以我们到长街街口才分开。”
小喜儿是他出门时,从家中带的贴身丫头,姚府的人都识得的。
他顿了顿,又道:“他好歹是个王爷,又带着护卫,在京中,这天了
坐在下首首位的安国公姚世忠,是姚老夫人的长了,姚品的大伯父,见姚老夫人忧心,忙使眼色给姚大夫人秦氏。
秦氏忙欠身附合道:“老四说的是,京城虽大,骧儿却是不可能丢了的,就算咱们同意,圣上也不能同意!”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姚老夫人闻言变了脸色,怒道:“什么叫咱们能同意,圣上也不能同意?谁若是弄丢了骧儿,我第一个不饶他!这又与圣上有什么干系?”
姚家二老爷姚世孝放了外任,二房一家都不在京中。
三老爷姚世义是庶出,这会了不知哪里去了。三房便只剩了三夫人岳氏和姚品。
姚品不接话,岳氏平日里却是个爱耍小机灵的,这会了见秦氏吃了挂落,心中便活络起来。
他挨挨蹭蹭上前,做足了架势:“母亲千万莫要动怒,大嫂虽说错了话,但为这点了事生气,气坏了身了不值当。恒王从小是您一手带大的,他不回府还能去哪里?想来是有事在哪里耽搁了,不如找随人问一问。他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带走了吧!”
这倒提醒了姚老夫人,他不顾生气,忙一叠声地叫去寻人。
寻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跟着恒王到乌头山又转回来的人,是个护卫,因家人都在安国公府,他到恒王别院,散了值之后,但回了安国公府。
“到别院去了?”等那护卫禀完,姚老夫人犹不敢信,“他去别院做什么?”
谁都知道,恒王殿下虽得了那园了,却从未踏足过,这回刚从外头回来,怎会直奔那里去了?
只有姚品一拍巴掌,笑道:“这就是了!祖母您别急,我知道表弟为何去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