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被这样的眼神洗礼的还是沈易遥。
现在同样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才知道有多难受。
被看的人有的往人群里头缩;
有的低下头装鹌鹑;
也有的恼羞成怒,骂骂咧咧着说沈易遥胡咧咧的。
沈易遥好整以暇地摆出一副天真不解地模样来:“哎?这话可就不对啦?我家出点事儿,我爸都差点儿被你们说活过来,怎么我说我看见听见的就是胡咧咧呢?”
“还是你们觉得证据不够确凿啊?”
沈易遥一副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这个好说哦,我还真有呢!还要不要我更详细地扒一扒这几家啊?我看都挺好奇俺家咋咋了,那就相互分享分享呗?”
“反正你们就算讲究我跟顾大哥咋咋地,俺们也是男未婚,女未嫁地。也许让你们多讲究讲究,还能给我凑段不错的姻缘呢?”“我作为感谢,是不是得把听见看见地都说出来啊?要不这些好心替我撮合,想帮我讹上救命恩人以怨报德地人家,头公道话的没?”
“顾大哥是上山受了伤,在郭家看伤,赶上了就好心送我干爹去了趟孙家。天黑了他自己回去,谁能放心呐?顾大哥是进我老沈家门了,又咋了?我干娘和小茂子都在呢,一起在俺家等着我干
爹忙完。”
“大队长昨儿都因为孙家那点儿破事儿折腾病了,我干爹啥身体,大柳村谁不知道?我留人在俺家住一宿又咋了?”
“昨儿我干娘跟我一个屋,他们四个在我爸那屋住的。哦,还让你们加上我爸了哈?那就我爸陪着他们在那屋唠嗑了,还咋地?”
“郭家四个大活人呐,是眼瞎没人看见,让我爸遮了眼了?还是故意欺负我一个孤女,不想给我活路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砸我石头的;泼我脏水的;上工满大地堵我的;趁我不在家翻俺家院墙的;今儿就变成我把顾大哥扯俺家过夜了?”
“来来来,都摸着你们的良心,好好感受感受,它黑没?我才16哎,拿这些混话埋汰人,夺笋呐?啊?”
沈易遥一句比一句扎人心,偏偏她说的有理有据,把一群人怼的都没电了。
那几家被她点名了的还想张嘴搅浑水,却被家里人拉住了。
有被自家爷们狠扯一把的;也有被婆婆狠狠拧了一把的,那眼神狠歹歹跟要吃人了似的。
刘大队长跟王会计都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黑丫头战斗力这么强?
他们本来是想趁乱把人都揪出来,只要不动手,让他们吵吵就吵吵着,等会儿点名挨个罚,都得蔫!
好嘛,还不等他俩这边双簧唱上呢,这群没脸没皮地就遇上克星了啊?
刘大队长神色复杂地看向了那张小黑脸蛋儿,张了几回嘴都不知道该说点啥。
好在王会计那边已经记录好了。
老伙计给了他一个眼神儿,刘大队长这才正了正神色。
他拿着个铁皮子卷的大喇叭筒子,对着咳了咳:“咳咳,都严肃点儿,开会呐,捣什么乱?”
下面嗡嗡声这才停了下来。
之前刘大队长也喊了几回消停点儿,没人听,那是大喇叭没用上。
在大柳村,大家伙儿条件反射地认为从大喇叭里面喊出来的,才都是正事儿,那是刘大队长作为干部要发话了的标志。
只要不是大喇叭喊的,下面就永远安静不下来,该叭叭照常叭叭。
刘大队长显然知道,所以刚才那分明
就是在作戏。
有人反应过来了,心里一个咯噔,大队长这是要坑人呐?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保持着一脸八卦地来回瞟那几家搞破鞋地。一副跃跃欲试,打算一会儿好好打听打听的模样。
也有的老实巴交的,大队长说严肃,那就真的绷了脸,站的跟小学生似的,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刘大队长瞅个没完。
刘大队长冷不丁对上一两个,还得心突突一下,那眼神儿有点渗人呐!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刘大队长才沉着一张脸,开始批评了:“最近咱村儿里的风气简直他娘地糟透了!”
一句话,带上了国骂,心思还乱飞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刘大队长一旦这么说话,那就有人要倒霉了,这就像地雷的弦儿似的,一拉一个准儿。
接下来,刘大队长的话,印证了众人心中不好的猜测。
“咱村儿去年才评上地先进,你们今年就都特娘地懈怠了是不是?你们干活给谁干滴?给我啊?啊?那你们咋不把粮都背俺家去呐?一个个地靠着喝风讲究人都吃饱了吧?啊?”
“怎地?谁教的你们吃人血馒头地?来来来,站出来!”
“谁教的你们吃绝户地?来来来,也站出来!”
“还有谁教的你们公开在村儿里搞那些个封建迷信地?也给我站出来!”
“不是能耐吗?啊?现在给你们表现的机会!”
“六丫,孙宝根,王美丽,孙二宝,通报批评!扣除柳家,孙家七天工分,以作惩戒。”
“李铁柱家的,王大牛家的,杨达成家的,赵大山家的……扣除三天工分,以作惩戒。”
“这是接连被抓住两回的人家。再有下回,直接关牛棚,再按情况严重程度来评判处理。”
“被罚的几家,今年取消劳模竞选资格,以上!”
静……
明明在地头儿站满了人,却是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