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围黑洞洞的一片,归晨和徐莘蔚只能借助着微弱的月光继续前行,因为看不清路,身上又架着伤患,故而他们走的很慢。
突然脚下的土地变硬,归晨一个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她借着月光朝地面看去,原来此刻他们已经走出了草地,站在了土路之上。
一般这样的土路是用来走车马的,既然有路,那一定是通着村庄或城镇,她心中一喜,心中感叹果然天无绝人之路,然后便带着徐莘蔚和陈义沿着这土路向前走。
远处传来微弱的铜铃之声,在这寂静的黑夜之中乘着微风若有若无,归晨慢下脚步仔细聆听着,果然不止有铜铃声,还有蹄声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她闭着眼睛努力辨别着声音的方向,片刻之后猛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却只见身后还是黑黢黢一片。
“怎么了公仪莘蔚?”
徐莘蔚见归晨停下了脚步,连忙询问,但归晨却没有答话,又等了约么一刻钟,只见远处一点亮光若隐若现,亮光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徐莘蔚也听到车轮声,于是兴奋的说道:“有人经过,我们今晚有着落了。
归晨心中也是欢喜,却不像徐莘蔚这般全部显露在脸上,来的是什么人尚不清楚,是否愿意相助也还是未知数,他们三人一身狼狈,衣衫上又到处沾着血迹,只怕是个人心中都会泛起疑窦。
不过既然有人经过就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不然再这样耽搁下去,只怕陈义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亮光越来越近,归晨也终于看清了来人,原来路上行的乃是一辆牛车,驾车的男子一副农户的装扮,而那亮光就是来自挂在车前的灯笼。
归晨想要挥手示意那农户停车,却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握着一只龙爪,于是连忙藏在了身后。
这龙爪事关汝南郡的天灾,轻易不能对外人道,而这农户既然还能肆意走动,自然不是生活在出现病症的地方,所以应该对天灾、病症之类的事都不知情,贸然让他见到这龙爪,不免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牛车已快到面前,归晨连忙高声唤道:“大叔,停一停。”
归晨三人都身着暗色的衣服,在这黑夜之中不显眼,身边没有照明之物,方才又一直站在路边,是而直到她出声,那驾车的人才注意到他们。
那人先是被呼声吓了一跳,拿过灯笼一照,看清是三个人后才长吁了一口气,问道:“这么晚了,三位怎么待在这里啊?”
归晨连忙带着陈义和徐莘蔚上前解释道:“我们乃是汝南郡府的秘术师,来此处是为了执行公务,却不料身受重伤,四下荒凉我们又丢了坐骑,这便迷失了方向,敢问大叔,这附近有没有旅舍可供我们歇脚啊?”
她本想出示莘蔚玉牌以证身份,奈何此时她一手拿着龙爪藏在身后,一手撑着陈义,实在腾不出手去取腰间的玉牌,于是只得示意徐莘蔚。
徐莘蔚还算机灵,接到归晨的示意后连忙从腰间取下玉牌伸到那车夫的面前。
那车夫见了玉牌便不再怀疑他们的身份,只是面上有些为难的说道:“可真是不巧,此处周围并无旅舍,莫说旅舍,就连人家也甚是稀少的。”
归晨当然知道这里荒芜,不会有什么旅舍,不然附近怎么也会有些光亮不致漆黑一片,只不过她想要先借由这个问题来表明他们此时艰难的处境,然后才好提议能否去这车夫家中落脚歇息一晚。
可还未待她再开口,那车夫便又说道:“我家离这里倒是不算太远,若是几位大人不嫌弃,不如去我那里歇息一晚?”
归晨见他这样热情好客,心中自然欣喜,连忙说道:“那可真是多谢大叔了。”然后便和徐莘蔚架着陈义向车后走去。
那车夫所驾的牛车乃是运送货物的平板车,此时车里没有货物,只杂乱的铺着一层茅草,想来平时是用来垫货物的,现在倒正好适合陈义平躺。
归晨率先一步上了车,先将手中的龙爪藏在车子的一角,然后才转过身来帮助徐莘蔚一起将陈义抬上车来。
那车夫本以为中间那个被架着的人只是腿脚受了伤,不方便行走才需要搀扶,没想到离近一看才发现,那人面色煞白,双目紧闭,似乎没有一丝生气,于是心中有些顾虑。
“这位大人这么了?看起来伤的不轻啊。”那车夫试探的问道,生怕这人已经断气带回家沾染晦气。
归晨听出了他话中的犹疑,于是连忙解释道:“他受了重伤失血过多休克了,所以我们才要赶紧找个地方为他疗伤。”
那车夫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嘱咐一句:“大人坐稳了,咱们这就出发了。”然后便扬鞭抽在地上,嘴上吆喝着,催促着黄牛驾车继续前行。
硬土路行车没有那么颠簸,那牛又走的比较慢,故而归晨也不觉的难受,她看了看陈义的脸色,又探了探他的气息,都还算平稳,所以也就放下心来,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就在归晨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朦胧之际,牛车突然停了下来,那驾车的车夫跳下车,对着后面喊道:“几位大人,到了。”
归晨连忙睁开眼,只见此时牛车正停在一间小院中,院中有三间房,两边灶台、磨盘、犁头等东西一应俱全。
徐莘蔚先跳下车,等着归晨将陈义扶起好接手,可归晨此刻却有些犹豫,这里燃着灯火,那她藏在车上的那只龙爪该怎么带下车呢?
正在迟疑之中,主屋的门已然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位妇人和两个半大的小伙子,应该是那车夫的家人,两个男孩中稍大些的,看起来和归晨一般年纪,小的不过**岁的样子,他们手中掌着灯,一时间把院中照的明亮。
这下东西可是更不好藏了!归晨一时情急,连忙将龙爪用衣服的下摆盖了起来,想着一会儿下车之际再随机应变,谁料刚将东西遮严实抬起头,便看到那车夫的家人都围了过来。
那妇人看着她一脸好奇的问道:“当家的,这是你带回家的客人啊?”
那车夫连忙介绍道:“这三位乃是郡府的大人,受了伤又迷了路,正巧被我撞见,我便将他们带了回来。”
那车夫的两个儿子一听来家中的是三位秘术师,一时间都觉得新奇,所以便掌着灯凑了上来,却在看清归晨三人身上的血迹时吓了一跳,又待看清陈义苍白的脸色后惊呼出声,然后便连连后退。
归晨心知他们这副模样很容易吓到别人,于是连忙解释道:“我们受了伤,所以身上沾了些血迹,吓到两位小哥真是对不住了。”
那个稍大些的孩子缓过了神,见归晨明明看起来与自己一般年纪,却已经是郡府的秘术师,不禁脸上一红,自惭形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