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安的州府之中,豫贡的州侯此时正坐在厅堂的上首,他两旁坐的是六郡的郡侯,再往下坐的是各世家的家主和六郡负责本届试练的教习,他们之所以聚在这里,是为了决定本届能通过试练成为秘术师的三十名学子。
州府的仆从正将一份份明黄色的长卷分发到每人手中,而这长卷之中记录的则是本届学子的信息以及试练时的表现。
因为试练是在及安举行的,所以便由及安郡伯来做说明。及安郡伯复姓樗里,是樗里世家家主的弟弟,因为樗里世家有人参加此次试练,所以他为了避嫌,尽量让自己的话简洁公正。
“本届参加试练的学子共五百七十九人,烟火升空时还有九十五人留在试练场内,其余的皆因失去红丸提前离场失去了资格,故而有资格通过试练成为莘蔚的只能从这九十五人选择。诸位当知,此次试练与以往不同,乃是考察每位学子的综合素质,根据体内红丸的数量可以判断出每位学子的秘术能力,但品行、适应能力、敏捷程度等素质还需诸位评判。方才分发的长卷记录着九十五名学子在试练场中的表现,诸位尽可细读之后再做判断。”
众人将手中长卷展开,只见位于第一的名字乃是公仪归晨。
一位参与试练内容规划的高阶教习见到这名字后嘴角微扬,接着开口介绍道:“公仪归晨应该算是本届试练中表现最话的教习是来自弋阳的梁子彰,而长卷中记录公仪归晨亦出自弋阳,大力褒奖本郡学子的行为让有些人心中不屑,于是便有人开口质疑道:“哦?何以见得啊?据长卷中所书她的红丸数量并不是最多?如何证明她的表现最为优异?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名字排在首位吗?”
提出质疑的是一位来自襄城的教习,虽然在座的很多人想法都与他相同,却没有人像他这般直接说出口,毕竟公仪世家的家主就坐在厅堂之中,而现在讨论的公仪归晨就是他的独女。
被质问的梁子彰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理而恼怒,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答道:“并不是因为名字排在首位所以才说她表现的最为优异,而是因为表现得最为优异所以名字排在首位。”
对方显然很不服气,冷哼了一声追问道:“如何就最优秀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鄙视和质问的意味,让人听起来非常不舒服。
梁子彰虽然面色如常,可眼神却比刚才冷了几分,可他并未将心中的不悦表现出来,而是依然谦逊的答道:“诸位应该知晓,本届试练的内容乃是仿照秘术师执行任务的流程所设,为的是能够甄选出各方面俱佳的学子。试练之中众学子的任务乃是找到机关结束这场试练,且试练开始之前并未将任务的内容告知,故而发现试练的真正内容也是考验之一。这次试练只有四人找到了机关,所以细算下来只有这四人完成了任务,当然应该排在前面。至于公仪归晨,她是这四人中红丸数量最多的,也就应当是能力最强的,所以排在首位。”说到这里他抬眸看向刚才提出质疑的襄城教习再次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即墨教习?”
即墨教习名叫即墨凉,乃是襄城郡即墨世家的传人,也是少数几名出自世家宗族的教习。
教习虽然是一个较为受人欢迎的职业,却仅限于出身普通家族的秘术师,一般的世家子弟是不愿意成为教习的,因为这个职业没有什么前景。
教习的任务是教授学子成为秘术师应具备的能力,既不会被委派任务,也没有深入钻研秘术的时间,所以基本不会建立什么功勋。也许有些秘术师确实教育能力出众,能培养出十分优秀的学子,可优秀的学子却不会感谢教习。世家子弟只会感谢先祖传下神技,普通家族的学子只会感谢师尊,就算没有拜师的也只会感慨秘术的强大,毕竟通用秘术谁都可以修习,并不是固定的哪位教习才能教授。
一个人若有心成为教习,那就要做好一生都是教习的准备。对于普通秘术师来说这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生活比较稳定也没有什么风险,可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安于现状乃是愧对家族愧对姓氏的表现,所以教习之中很少能见到世家子弟的名字。
可少不代表没有,有些世家子弟还是愿意成为教习的,比如这位即墨教习。即墨世家是以方术见长的,方术以观星占卜为主,是个搏斗之时完全用不到的秘术门类,所以对于修习秘术之人来说方术比医术还要不受欢迎,有些人甚至根本不把方术当作秘术来看待,觉得这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玩乐的把戏。
方术不受重视也决定了即墨世家在世人眼中的地位,因为家传秘术不以攻击为主,所以即墨世家的传人很难建立功勋,故而有名气的寥寥无几。
这位即墨凉不是家中长子,不出意外的话家主之位根本轮不到他,而他的天资也很普通,对于秘术的造诣稀松平常,所以于他而言,成为教习倒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他虽能力一般,却非常有世家子弟的傲气,经常自恃身份瞧不起其他的教习,而那些被他鄙视的教习一般都不愿与他计较,所以都对他敬而远之,但他本人却没有丝毫觉悟,反而觉得别人都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忌惮他,更加变本加厉。
可今日那位来自弋阳的梁子彰明显对他的提问不屑一顾,甚至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鄙视,这一点让他十分不满。但对方态度谦和让他完全挑出不出错处,答话的内容也是条理清楚无法指摘,他一时间不知该回些什么,只能恨恨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他们四人确实最先找到结束试练的机关,可却是在遇到那两名作弊的学子之后,如此一来是否是真的能力出众就有待商榷了吧。”
这次提出质疑的是一位来自颍川的教习,他曾在试练结束后参与调查了作弊一事,所以对内情知之甚详。他话虽说的隐晦,却让众人都听出了话中之意,那两名作弊的学子提前知晓试练的内容,而触发机关的四名学子极有可能是从作弊的学子那里得来的消息,这样看来虽然那四人没有作弊,却也不是靠实力发现试练真正内容的。
“杨教习这样说可是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啊?”
这样的质疑引起了弋阳郡伯的不满,他顾不上避嫌,直接开口争论道:“调查作弊一事杨教习也参与了,并还亲自询问了四名学子中的一人,你呈上的简述我仔细看了,不仅如此,其他三份我也都仔细看了,简述之中四名学子对于如何发现机关的所在解释的十分详细,也都合情合理,而据长卷中的记录来看,那四名学子撞上作弊的学子之时正朝着山地方向移动,与他们自己所述相符,那么杨教习是又找到了什么关键的证据能证明那两名作弊的学子将试练内容泄露出去了?”
杨昊的本意只是不希望弋阳在本届试练中太过显眼,所以想要打压一下,可没想到却被弋阳的郡伯这样逼问。他刚才不过是说了一番诛心的言论,哪里会有证据,而且就算有证据,他也不敢拿出来。这件事州侯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愿过多的牵扯,若是此时他又弄出什么证据,不是明显不将州侯放在眼里吗。
他尴尬的笑了笑后说道:“这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哪里有什么证据,薄溪郡伯说的对,四名学子的分析条理清楚、思维缜密,确实不像是临时编造的。”
他本以为将姿态放低对方就不会再计较了,可没想到薄溪郡伯丝毫没给他留面子:“那杨教习日后还是应该多注意言行,推测的话就别再乱说了,你也是教书育人的,总不好落下个信口开河的名声。”
杨昊被说的更尴尬了,他表面上陪着笑,心中暗自嘀咕着:不愧是弋阳,实力强的郡连说话都更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