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出,郑颖呆住了,邱茗也彻底傻眼了。
皇上这是承认了啊,承认他宠幸过郑婕妤,承认郑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嗣。
这怎么可能呢?
清辞磕了个头,“那就请宏公公将半月前皇上临幸郑婕妤一事记入彤史。”
记入了彤史,这胎就名正言顺了。
傅景翊从错鄂到难堪,再到恼怒,都难以言喻。
他居然以为清辞问他那一刻,是要求他对自己负责的。
可她居然是替郑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
他是皇帝啊。
她竟敢让他喜当爹?
他恼怒却不能反驳任何,他还能给清辞按个欺君之罪吗?她要天也只能让她摘去。
宏公公躬身向皇上请示,傅景翊点了下头,默认了记入彤史这一操作,宏公公即刻入办。
邱茗结结巴巴的说“要不再给郑婕妤把个脉,太医没准弄错了,也没准她吃了什么药……”
“没把握的事,你让人直接来禀报给朕。”
傅景翊把不满都发泄在了邱茗身上,“郑婕妤怀有身孕,你让她跪在地上?”
邱茗腿一抖,赶紧屈身去扶郑颖。
小禾和清辞却还没有起身,清辞的额头还触在地上。
傅景翊内心使劲的劝自己。
她肯进宫,还肯出现在你面前就不错了,为她喜当爹又怎么样呢?你还指望着她给你生真正的龙种呢。
傅景翊最终把自己哄好了,语气柔和,“你们也起身。”
清辞站起身,低着头没敢直视他。
傅景翊也没看她,这个时候他应该去关心郑婕妤才符合逻辑。
进了偏殿,傅景翊不再言语,郑颖给他递的茶剥的荔枝,他一点儿都没动。
小禾和清辞尴尬得立在一旁,互相使眼色儿。
都看出来了,皇上心情不好。
郑颖思来想去,觉得皇上可能是出于仁慈,才会救她一命,可到底是喜当爹,绿帽子,皇上怎么可能坦然接受?
砰的一声,郑颖重重跪在了地上。
“陛下明察!臣妾没有身孕,是邱嫔将我……”
“你有,”傅景翊淡淡道,“过些天朕会安排你小产。”
邱茗今日的举止浮夸怪异,破绽百出。可她即使陷害于人,眼下还不能将她定罪。
郑颖咬了下唇,“谢陛下。”
傅景翊捏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转了一圈,寡淡道“既然你有身孕,今日就不便伺候朕了。”
话这么说,他人却没走。
郑颖立刻想起出门前家人说的话若是皇上来了兴致去你那儿,你又身子不方便的时候,就让丫鬟去伺候皇上,横竖丫鬟都是你身边的人,总比让别人占了便宜的好。
她本是不愿意跟别人分享男人的,可是经历了今天的事,她怕了,在这个宫里,把命保住才是最紧要的,她必须要留住皇上,必须。
“陛下,臣妾身子不便,就让清辞伺候陛下吧。”
郑颖给清辞使了个眼色。
清辞仿佛被当面敲了一棒。我救你一命,你把你男人塞给我?
不过也行。
清辞跪到他脚边,“让婢女服侍陛下吧。”
傅景翊心中一鄂,他虽然就是等着郑颖开这个口,可清辞会那么配合,他简直觉得像在梦里。
她知道这个服侍是什么意思吗?
清辞见他不吭声,抬起头说“陛下嫌弃的话,那换小禾……”
“不嫌弃,”再不吭声就换人了,傅景翊没法端着架子了,免得她反悔,“你留下。”
郑颖深深看了清辞一眼,和小禾一同退了出去。
门关上了,傅景翊叹了口气,“还跪着,还不起来。”
清辞站起身,一时无措。
经历过那件事,她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若无其事的服侍他了。
“你跟萧承书是怎么了。”
傅景翊还说“朕这回什么都没做。”
清辞蹙了下眉心,“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傅景翊觉得这太冤枉了,冤枉之中,他有点儿怀疑秀月。
“清辞,很多事情会偏离朕的初衷,是因有旁人经手,朕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承书不能接受我的非完壁之身。”
清辞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密密麻麻的痛,“所以,结束了。”
傅景翊脸色一僵。
这个时候,他连安慰都没有资格,他算是罪魁祸首。
清辞笑了一声,似是自嘲,“陛下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什么?”傅景翊一时想不起来哪件事。
“陛下之前说,如果我留下,陛下就允女子入科考,上朝堂。”
傅景翊顿悟,她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是是非非情情爱爱的,清辞都不想了。
这一回,她只想为天下女子争一回。
“算数。”
得到这个回答,清辞舒心道“你是个好皇帝。”
傅景翊摇了摇头。
“千百年来女人的地位不堪,不是多几个女官就能解决的,要立法,还要请大儒修书改变百姓的思想。”
“立法?”
“嗯,”傅景翊说,“比如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样继承家产,再比如女人出嫁也不算男人的附属物,男人不可决定妻子的生死,妻子也可以提出和离。”
可将腐蚀了人们千百年的思想洗革一新是很难的,会有很多人反抗,不肯服从,将这样的律条实行,首先文武百官这里就未必过得去。
“这很难。”清辞说。
虽然很难,但只要帝王有心,能为女性谋一点福祉,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傅景翊温声道“是很难,所幸每个人都有母亲,母亲都是女人,我们可以从主张孝母开始。”
清辞听他讲如何从人道警醒世人的孝母之心,以孝之名,提高女性的地位就容易一些。
傅景翊还跟她讲了当今世上有几位同样思想的大儒,他们的见解也很有意义。
清辞听着听着就坐了下来,拖起了腮,入神的看着他。
孝母。
清辞突然想到皇上的生母,她几乎没有听到过关于皇帝生母的只字片语。
皇上在登基后也并未加封自己那位早亡的母妃。
可他心里还是惦念的吧。
“清辞,”傅景翊问,“你觉得呢?”
啊?
清辞走神了,完全没听到他上一句话说了什么,下意识道“好,我觉得好。”
傅景翊离座起身,“不早了,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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