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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我怎么可能忘记?(1 / 1)

“毛躁的小伙子。”

尼可·勒梅揉着被汤姆撞脱臼的胳膊,轻轻一掰,就把胳膊装了回去,惊得身旁的玛格丽特目瞪口呆,他揉了揉女孩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怎么大惊小怪的,我还记得你母亲第一次把你送到我家的时候,嫌魔药苦的你还用头槌把我的下巴搞脱臼了呢。”

“抱……抱歉,勒梅先生,”玛格丽特皱着眉头,盯着汤姆夺路而逃的背影说道,“您知道……里德尔先生,他怎么了吗?”

(“哈哈,看样子我们的小伙子有些羞涩呢,”斯拉格霍恩教授爽朗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汤姆的逃跑给人群带来了不小的骚动,他安抚着人群,重新调动着气氛,在一句句“斯拉格霍恩校长”的称赞中,他抱起一个金发小姑娘,握着她的手切下了第一块蛋糕,“为了我们的胜利,大家干杯吧!”)

“我看他倒不像是被魂器的诅咒伤了脑子,他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健康。”

尼可·勒梅眯起眼睛,摇了摇头,他抖了抖脖子,熟悉的长袍带给他的是迥异的不适感,“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霍拉斯共事过。”

“什么?火龙血吗?”

玛格丽特的疑惑被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淹没了,她怔怔地盯着汤姆推开宴会厅大门冲出去的背影,作为被混淆咒困扰了近二十年的病人,汤姆身上的异状带给她了相似的感觉,他如同一位闯入戏剧的观众,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和那些夸张的布景格格不入。

汤姆推开大门,刺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伦敦的街道熙熙攘攘,到处都挂着魔法商品的巨幅海报,那些巫师或麻瓜的明星面孔在每一张海报上都呲着白牙,穿着公学校服的麻瓜孩童们大声地和同伴炫耀着自己收藏的巧克力蛙画片,一只只在撕开包装后就被丢掉的巧克力蛙蹦跳着跃进下水道里,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不断震颤,不知是因为街上行人匆忙的脚步,还是因为下水道里被浪费的巧克力蛙们正在游行。

他转过头,破釜酒吧烫金的招牌奢华非凡,一根魔杖和一柄锤头交叉着高悬于店名的顶端,下面缀着一行小字——“对角巷入口,收费一先令”,汤姆茫然地环顾四周,麻瓜们踩着人行道上会自行前进的履带奔赴生活,街边的熟食店和面包店中,魔法驱动的火炉与烤箱正在烹饪食物,收音机中传出著名巫师歌手“老大哥”鲍勃·鲍伊的歌声,他感到头晕目眩,险些被路边的消防栓绊倒,栽进街边的一家成衣店中,在店门口守候多时的卷尺用了一秒钟就把他缠了起来,张开零刻度上的大嘴,冲店内喊出他的尺码,一位梳着鸡冠头的裁缝从店内快步走出,一张一合的剪刀在他的身边翻飞,像一群不同尺码的蝴蝶,她瞅了一眼汤姆的身段和发色,拍了拍手,口袋中的夹子飞出,从店内的布料中拖出了墨绿色的一卷。

“哦……亲爱的,你赶上好时候了,今天来了一批东方的顶级丝绸,你应该……哦天哪!你是汤姆·里德尔!”店主冲到汤姆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脸上写满了激动与荣幸,直到这时,汤姆才意识到,这是一位麻瓜,那些工具上刻着布莱克家族的徽记,正是他们的工厂中出产的商品,“我们的英雄……没想到你本人比海报上还要英俊,放心吧,我会用最好的手艺和布料为您裁剪绝对配得上您的服饰,全套,免费!”

“呃……”

汤姆抬起手,本能地想要拒绝,却被卷尺“挟持”到了店中的镜子前,店主正在打电话,转动数字轮盘的速度快得几乎蹭出火星。

“帕尔马!我要你的宝石扣子,马上,坐飞路网来,你说什么呢?快起床蠢货,汤姆·里德尔来我们家做衣服啦!”

“刘,叫上你老婆,我需要你的帮助,哦是的是的,大人物,绝对的大人物,你想象不到的大人物!”

“……”

“您的软毡帽很古典,和您很般配。”

裁衣的速度比幻影移形还快,汤姆只感觉自己被推来推去,没一会儿,就被推到人行道上,华贵的墨绿色天鹅绒西装内衬着蓝色的丝绸,藏蓝色的宝石旁扣着一枚金灿灿的领针,挺括得体的版型就像一位生活奢华的贵族,店主和他的几位朋友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一条非洲酋长一般浮夸的黑色火烈鸟大衣,大声欢呼“汤姆·里德尔选择了我们的成衣店!”

他的呼喊吸引了街上人的目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周围,对着汤姆行注目礼,阳光刺眼到几乎闪瞎他的眼睛,一台相机高高地举起,汤姆认出了它,他张开嘴,刚准备叫住拿相机的人,闪光灯亮了。

“啪!”

镁粉升起袅袅的青烟,汤姆的眼前一白,等到他睁开眼睛时,街上的巨幅海报已经变换了模样,这些广告位每隔十分钟便会改变内容,此刻正是它们展示新内容的时刻——

《战争的落幕,隐患的根除,麻瓜出生的巫师英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因为没有人在那时候拍照片,所以这个注定载入史册的场面由最专业的画家绘制,油画的画面上,正是汤姆在高空捏碎毛心脏,海尔波在巫师麻瓜联军的攻击下烟消云散的场面。

汤姆只觉得荒唐,他的视线扫过街道的每个角落,褒扬的欢呼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一般听不真切,魔法的痕迹无处不在,这个世界不正是他期望中完美的世界吗?

他迈开步子,无视了被强光刺激流出的眼泪,挤到那台相机持有者的面前,一张熟悉的法国面孔出现在他的眼中,汤姆握住了男人拿相机的手腕,厉声问道

“你是谁?企鹅呢?!”

男人的手被攥得生疼,但他丝毫不介意,反倒是继续拍着汤姆的照片,解释道“里德尔先生,我是巴黎日报社艺术版的记者,您可能忘了,几年前我在巴黎歌剧院门口的拿破仑像前为您拍过照片,那时候您还自称盖勒特·格林德沃,照片的标题是《寻找皮提亚》……”

“企鹅呢?!”

“抱歉,我不知道什么企鹅……”

“你的相机是从哪儿来的?”

“两天前从一家旧货店买的,”记者快速地回答道,“这还是她拍的第一张照片。”

一张照片缓缓地从相机的顶部吐出,在记者“怎么还是拍立得”的诧异下,汤姆把照片拿到了自己的手中,紧紧地攥住。

“纳尔呢?!”

“什……什么?”

“就是当初和我一起拍那张该死的《寻找皮提亚》的人,”汤姆追问道,“就是那个自称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人,你没采访他吗?”

“阿卜素·邓波铎?那又是……谁?”

汤姆已经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愚弄,他夺走相机,脚下升起黑烟,像一枚炮弹一般弹射了出去。

在他的身后,是好不容易挤开人群赶来的斯拉格霍恩教授,他从口袋中抓出一把加隆,塞到了记者的怀里,双手合十不住地道歉“抱歉先生,汤姆在那场战斗中失去了太多的朋友,他还年轻,没法接受这样的悲剧。”

“没关系……没关系……哦?您是斯拉格霍恩校长?!能接受我们巴黎日报社的采访吗?”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庆功宴,蛋糕非常美味,”斯拉格霍恩教授环顾四周,大声说道,“今天下午茶的时候,布莱克运输公司的小精灵们会把大家的蛋糕送到每个人的手边,让我们一起欢庆胜利吧!”

汤姆悬停在空中,看着脚下已经变成蚂蚁一般黑点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张开手,在那张被记者拍出的相片中,一个金发青年微笑的身影缓缓地在张惶的自己身边浮现,他的眼中写满揶揄,似乎在打趣那件酋长一般的火烈鸟长袍。

脚下爆发出和破釜酒吧的欢庆声别无二致甚至更加剧烈的呼喊,他感到鼓膜震颤,挥动魔杖,飞快地逃离这个令他感到万分割裂的伦敦。

英国的地貌在他的面前展开,他看到了从国王十字车站起始的霍格沃兹特快铁轨,看到了大片大片正在被施了魔法的稻草人看护的农田,看到了伦敦郊野中魔法工厂冒出的滚滚浓烟,看到了郊外下水道的入口,巨蛇爬动的痕迹早已消失不见,所有有人在的地方都在欢腾,他无法忍受,继续远去,隐藏在草原中的淡淡紫色很快在他的眼中浮现,他看到了开满帚石楠的苏格兰高地,在前方的一处丘陵上,坐落着一座早已破败的小教堂,蒙尘的彩色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内敛的珍珠,教堂的周围是一座小小的村庄,和远处早已人去楼空的高地英雄村遥遥相望。

在这片空无一人的荒野中没有聒噪的欢呼,汤姆怒吼一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胜利了吗?从结果看,简直的大获全胜,但是他觉得自己简直输得一败涂地。

“这是什么?这都是什么?!这算什么?”

他向着原野发出质问,但回应他的,只有茫茫的风声。

“啊?!”

汤姆挥动魔杖,犹如长矛一般的黑色光弧从杖尖涌出,直直地射向教堂脚下的山丘,几乎垂直的崖壁上,一处浑圆的、能够供象群并排通过的、深不见底的洞口在魔咒的轰击下缓缓浮现,被掏空的丘陵震颤着垮塌,他手腕一挑,凭空产生的坚冰填补了缺口,汤姆无能地狂怒着,一遍遍地摧毁无人居住的丘陵,又一遍遍地用不同的方式令它重生。

山丘的重塑在他的手中简直有如信手拈来的陶土,但一遍遍地对山宣泄愤怒,又有什么用呢?

他无奈地低下头,身影闪烁着出现在教堂前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里德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沙哑的男声在汤姆的身后响起,他猛地转过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魔杖直直地指向不知何时来到他背后的不速之客。

来者披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风衣,原本挺括的领子软塌塌地堆在肩上,平日里精心打理的银发此刻乱糟糟的,像一座刚刚经历了攻城战的鸟窝,死亡圣器的挂坠吊在他的袖口,一双异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格林德沃。”

汤姆眯起眼睛,魔杖死死地锁定着格林德沃的喉咙,“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没看到罢了。”

格林德沃向前一步,汤姆的杖尖紧紧跟随着他的喉咙,他笑了笑,摊开手,把一根布满节疤的黑色魔杖丢到了汤姆脚下的地上,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了汤姆身边。

“老魔杖?”汤姆眯起眼睛,放下魔杖,“你来这里干什么?格林德沃。”

“我来这里看一位朋友,她叫伊莎贝尔·罗斯,”格林德沃伸长胳膊,捡起被丢到地上的老魔杖,擦去上面的尘土,摆弄着魔杖的节疤,说道,“你应该不认识她。”

“米勒娃的母亲?”

“哦?看样子你认识的人不少,”格林德沃看着汤姆的眼睛,疲惫的脸上尽显老态,仿佛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加快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是啊,她有一个优秀的女儿,米勒娃·麦格。”

“你不去和他们一起庆祝,来这里干什么?”

“纽蒙加德的野心家不适合那种地方,里德尔,”格林德沃歪着头,盯着汤姆的眼睛,“我来这里是想确认一些似乎发生过,又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伊莎贝尔·罗斯有一段独特的经历,所以我知道她在暗自做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但她的秘密似乎并没有被察觉,可是……究竟是谁结束了她的罪孽呢?是你吗?里德尔。”

汤姆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格林德沃的眼睛,在那双疲惫不堪的干涩痛苦中,他看到了和自已一样的困扰。

“格林德沃,我记得,当你从海尔波的记忆中脱离的瞬间,喊了一句话。”

“哈哈哈!阿不思,我还是快了你一步!”

格林德沃摊开手,用强笑的语调还原着那一刻。

“你还记得邓布利多吗?”

“……”

“在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叫斯拉格霍恩教授校长,但我分明记得,霍格沃兹的校长应该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汤姆低声说道,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我感觉我可能是疯了,但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可我的记忆却是那么清晰,你可能不理解我在说什么,算了……格林德沃,你快去参加庆功宴吧,那个蛋糕闻起来还不错,哪怕你是黑巫师头子,也有资格庆祝,不是吗?”

“我——”

格林德沃无力的开口,在汤姆正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一拳捶在了台阶上,坑坑洼洼的石阶讲他的关节划破,血流如注,沙哑的嗓音扯出几乎震倒汤姆的嘶吼。

“霍格沃兹的校长是谁……我怎么可能忘记?我怎么可能忘记!汤姆·里德尔,你……你告诉我,我怎么可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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