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曾经的经历还没让你学会,自大的邪恶只会招致毁灭吗?”
格林德沃抬起胳膊,一道无形的风刃如闪电般向海尔波劈头盖脸地射去,而他的身体也恰到好处地被邓布利多利用变形术制造的钩锁紧紧束缚,两人配合无间,甚至不需要眼神的交流,仿佛为彼此提供掩护早已在并肩作战的青葱岁月中养成了本能。
阿不福思没法插入这次巧妙的奇袭中,感觉自己很多余,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觉,但他还是举起手中的画框,不断地出现三人交战的每一处小小角落,哪怕身后是厌恶的格林德沃,也将那一道道从海尔波手中宣泄而出的魔咒尽数挡下。
海尔波笑了,他歪了歪头,仿佛想要为格林德沃的风刃提供更好的角度似的,把高傲的脖颈尽可能地露了出来。
“飒!”
格林德沃屏住呼吸,他预感到这一记魔法将会如他所愿击中目标,发酥的左手依旧高举着,但他已经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了,只能感到一阵阵仿佛幻肢的酥麻与疼痛,左臂的长袍袖子在强劲的风压撕扯下灰飞烟灭,露出了被藏在袖子下的手臂——
一件薄薄的亚麻短衫套在长袍里面,白色的袖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发脆,在留在原地的清风吹拂下如同从盘中跌落的脆饼一般清脆地蹦成一片片的,又被连头发都吹不起来的微风碾成肉眼难以察觉的碎屑,那仿佛是一种可怕的、从未出现过的诅咒,让这件也许是前两天才缝制好的衣服经历了漫长时光的洗礼,在令人胆寒的老化之后,露出了被银色的怀表银链紧紧勒住的胳膊。
暗红色的血液从每一道深深勒进皮肉的银链下渗出,瞬间就把格林德沃的左臂染成了血红色,阿不福思瞪大眼睛,他对格林德沃心怀憎恨,不屑一顾,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强大可怕,可这样强大到几乎难觅敌手的家伙,却在一次小小的抢攻中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
挡在格林德沃面前的他亲眼看到格林德沃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那枚紧扣掌心的怀表飞速地转动着,粗短的时针一圈圈地跑动,只能捕捉到零星的残影,而那根被举在手中的魔杖在短短的挥杖动作中便经历了一棵树苗奔赴死亡的过程,在挥动的途中肢解散碎。
他这才意识到海尔波在格林德沃心中的地位,哪怕是这样一次简单的抢攻也愿意付出看起来就如此惨烈的代价,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个被戏耍到有些滑稽的古代巫师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压迫力,猛地转过头,海尔波的魔咒已经冲到了他的胸口,就在他关注格林德沃的瞬间,透过画框瞬间的缝隙穿越而来,他竭力地侧身躲避,但魔咒还是擦着他的肋骨击中了他。
就在同一时间,格林德沃的风刃来到了海尔波的身边,他握着白骨魔杖的胳膊刚刚被邓布利多捆住,强劲的风刃如一道光般飞速掠过,擦着海尔波的脖子飞向远郊,直直地插进企鹅冰雕的肚皮,这一记魔法的余波甚至在那座巨大的冰雕腰部划开了一道几乎将它腰斩的口子。
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阿不福思的口中涌出一口淤血,而海尔波的脖子上却出现了一道环绕一圈的、薄薄的血线,下一秒,阿不福思跪在地上,胳膊撑在画框背后的皮带上,膝盖重重地撞在碎石嶙峋的地面上,右腿被鲜血染红,脸上也泛起一股绿色混杂着紫色的毒雾,神情变得混沌起来。
而冲天的鲜血也将从海尔波的脖子上方如喷泉版涌出,他不可一世的头颅高高地飞起,没了脖子的头无法改变朝向,但那双狡黠的眼睛却转个不停,最终落在邓布利多的脸上,他的眼中透出了戏谑嘲弄的神情,任由自己的头颅在空中被邓布利多的魔咒发泄般地鞭挞,像一只陀螺一般被抽来抽去,越飞越高,一时无法落到地上。
洒下的血液染红了大地,犹如古希腊神话中被砍下头也依旧能够诅咒别人的魔兽一般,飞溅的鲜血在空中扭曲凝结,形成一条条扭动的、呲牙咧嘴的蛇,他的头颅被邓布利多的魔咒撕扯得血肉模糊,也让越来越多森冷的小蛇坠落下来。
可那双戏谑的眼睛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尾随着邓布利多,令他感到遍体生寒,哪怕海尔波的头颅被魔咒击打转到了背面,邓布利多还是感受到那双眼睛似乎在透过头皮死死盯着自己,终于,在海尔波的头颅被一道道精准的魔咒击打到云端之上时,邓布利多暂且感受不到目光的窥视,他举起魔杖,抚平呼吸,口中念念有词,四面宽厚的城墙拔地而起,将海尔波被捆在原地的身体牢牢封死,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一定无法打败海尔波,因为源源不断的黑魔法的魔力正在从他们身后的人群中向着海尔波的身体涌来,他一定可以利用源源不断的魔力修补身体,但只要能拖延他一会儿也够了。
城墙封顶,将海尔波的身躯关进了密不透风的牢房之中,那颗毛心脏的震颤却能够穿透厚重的墙壁,清晰地传进邓布利多的耳中,他挥动魔杖,幻影移形到了格林德沃身边。
格林德沃的左臂软绵绵地垂落到身边,他正在面无表情地拧动怀表上的发条。
显然,他对时间转换器的研究比他自己宣称的要深入很多,随着发条的扭动,他的手臂正在艰难地回归活力,但邓布利多注意到,他拧动发条的方向并不像纳尔逊设计的那样,逆时针旋转回到过去,反倒是在以更快的速度往更靠后的时间拧动,他的胳膊也并非还原,更像是久病后的愈合,他不光在利用尚不了解的时间的奥秘强化自己的魔法,甚至已经透支到了邓布利多难以想象的未来。
他来不及担忧,赶忙看向跪倒在地的阿不福思,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阿不福思现在看起来奄奄一息,脸色在绿色、紫色与黑色之间来回转换,唯独缺少了健康的红润,他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不久前的辱骂在海尔波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海尔波的这一记可以说是含恨出手,甚至没有顾及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合击,誓要让阿不福思付出代价,他的心跳愈发虚弱,邓布利多看在眼里,担忧地伸出手。
“啪!”
他伸出的手腕被格林德沃攥住,格林德沃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抿着嘴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手臂传来的痛感几乎让意志坚定的他晕厥,长久的疼痛积蓄在一瞬间迸发,足以摧毁任何人的神经,但他还是扛了下来,张口道“茨威格。”
“我在。”
茨威格的身影顿时出现在他的身边,不用格林德沃吩咐,他便出手击晕了阿不福思。
陷入痛苦昏迷的阿不福思艰难地伸出手,将画框递到了邓布利多的面前,邓布利多接过画框,他的胳膊便软软地垂了下去。
“一定不要让他死,”格林德沃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能再让姓邓布利多的人因我而死了。”
“我明白,”茨威格用力地点了点头,抱起阿不福思,幻影移形离开了,留下了一句,“纳尔逊让我转告您,他给您的东西随后就到。”
“嗯。”
场中一时间只剩下了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两人,相比一开始,他们无疑要凄惨很多,但至少证明了,海尔波并非真正的神明,他也是可以受伤,能够战胜的。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好歹算是巫师的和平年代,”格林德沃露出了苦中作乐的笑容,“如果是四百年前或是妖精叛乱的那种黑魔法满天飞的时代,我难以想象从死亡归来的他会有多么强大。”
他的眼角闪起了两枚明亮的光点,那是自远处激射而来的雷电散发的辉光,格林德沃扭头向雷光的方向望去,麻瓜们在纳尔逊的指挥下发射出无数的咒语,被凝成了一根纤细精致的长枪,斜斜地插入空中,而被他自己射出的长枪则直挺挺地冲着格林德沃飞来。
格林德沃伸出手,五指蜷曲,他甚至都不用刻意去接,利用亚历山大预测未来的纳尔逊一定会将它恰到好处地送到自己手中。
果不其然,下一秒,格林德沃攥住了消散的雷枪,一根布满节疤的深黑色魔杖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又回来了呢……老魔杖,”格林德沃露出怀念的神色,“我总说自己已经不需要借助这种外力……但或许只有它,能够抵挡时间的冲刷了。”
“轰!”
雷霆的爆鸣声在两人耳边响起,那杆仿佛从神话中被最强健的投枪手射出的雷枪从他们头顶掠过,径直命中了被邓布利多打到空中的海尔波头颅,像烤串一样穿透了他的首级,携无尽的余威向着天空笔直地冲去。
“哈,冈格尼尔,”邓布利多艰难地笑了笑,“自从了解到自己的出身后,纳尔逊就很喜欢搞这些北欧神话里的东西。”
“世界树的枝干吗?让它来终结像尼德霍格一样寄生在这个世界中的海尔波,是个不赖的选择。”
还在体验自由落体的海尔波突然感觉自己被贯穿了,他赶忙睁开眼睛,大地正离他越来越远,这颗被雷枪贯穿、正在飞向天外的头发出嗤嗤的笑声,好在没有观众,不然或许能吓疯不少人。
邓布利多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他转过头,在远处待命的巫师与麻瓜们正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快速地靠近这里,在各自队伍首领的指挥下,一队队战士围绕着封锁海尔波身体的城墙排起一圈圈的阵型,邓布利多定睛一看,纳尔逊和汤姆并不在此列。
被海尔波的鲜血染红的地面如同一锅煮沸了的浓汤一般,土地丧失了原本的坚固,开始“咕噜咕噜”地翻起泡沫,在人们的注视下,一条条狰狞的、造型错乱仿佛涂鸦的毒蛇从那些滚动的水泡中孵化而出,邓布利多眼神凝重,看到一具不久前死在原野上的尸体出现在了其中一枚水泡中,紧接着,水泡破裂,一条长着和那人衣饰风格一样花纹的毒蛇瞪着黢黑的瞳孔爬了出来。
他在人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但他们并没有被恐惧打到,而是严格按照纳尔逊留下的命令,挥动魔杖,念诵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诸如硬化、变形、复制之类毫无杀伤力的咒语。
但纳尔逊不愧是最了解海尔波的人,哪怕他不在这里,这些看似平凡的咒语连结在一起却因为庞大的数量产生了令人眼前一亮的反应,地面在魔咒的复制、变形与硬化中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犹如癣一般的甲壳,点点红色的星光在云层中亮起,那是一条条漆黑巨蟒猩红的眼睛,它们如同天兵天将一般从云端咆哮着俯冲到地上,直捣甲壳下海尔波孕育仆从的温床。
高墙围成的监牢终于在一次次的震颤中生出裂纹,无头的黑巫师破土而出。
鲜血不断地从脖子的断面涌出,没有双眼的他无法瞄准,于是重重地踩在地上,只一脚,便让大地因畏缩而龟裂,狰狞的裂口从他的脚下向四面八方蔓延,如同一条条吞噬大地的贪吃蛇一般,变得愈发粗壮绵长,闪电般的裂纹不断地分裂向没有被波及到的空地。
“轰隆隆——”
沉闷的犹如响雷般的噪音在人们耳边响起,大地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在人们慌乱地寻找支撑点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被脚下忽然出现的裂缝吞噬了,原本站在那里的好端端的人,嗖的一下,就消失了,秩序井然的队伍被幽深的深渊分成了支离破碎的小鼓。
人们意识到,落入深渊的,几乎都是那些不久前刚刚因为使用黑魔法被吞噬了魔力的人。
“这些没用了的人会被丢掉,凡人们,你们觉得……对这几个家伙而言,自己有什么不同吗?”
海尔波的声音在人们心中响起,但他的下一句话便被从天而降、携带着风雷的银隼打断了,在雷霆乍现的瞬间,纳尔逊与汤姆打开了黑箱,闯入了一条被破碎的镜面覆盖的、仿佛万花筒内部的迷幻通道,时间犹如画卷一般在两人身边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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