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在我面前提格林德沃?你这种垃圾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的教育方式?”似乎对于阿芒多来说,质疑他的教育方式比他孙子被关在笼子里这件事更能伤害到他,他有些歇斯底里地扑向达盖尔的牢笼,用力晃动着,激起一道道血液,“第二塞勒姆?一群脑子有问题的麻瓜罢了,格林德沃毁了我的巴里,这个恶棍!屠夫!混蛋!”
“你已经疯了,迪佩特,”阿芒多大力的晃动牵动了锁住达盖尔的钩锁,他的口中涌出一口鲜血,“冷静点儿,当务之急是把你的孙子救出来。”
“捞出来?”阿芒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趁我还愿意和你这个垃圾讲话,快点告诉我,需要做什么?”
“您要先把我救出来,大人,”达盖尔的自由此刻正拿捏在阿芒多手中,他对阿芒多的称呼也毫无痕迹地转变成了敬语,“用幻影移形就可以。”
“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阿芒多不屑地嘲弄道,“既然这样可以把你弄出来,我为什么不直接用幻影移形把巴里带走?再说如果你之前说的是真的,我带你走,你的笼子难道不会爆炸吗?”
“你大可以试试,”达盖尔有些无语,他的语气变得不耐烦,向着巴里的方向努努嘴,说道,“你可以把盖在他笼子上面的那块布掀起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如果你有丰富的对付默然者的经验,那就当我没说。”
“你说什么?”
阿芒多的嘴唇哆嗦着,伸出手抓向巴里头顶的黑布,那块布将笼子里的一切隔绝起来,像一个黑洞一样将他心中最后一点点侥幸扯碎、偷走,作为亲爷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孙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呢?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他的手愈靠近黑布,颤抖得就愈发强烈,等到他摸到上面时,笼子中也没有一点儿声音,巴里仿佛死了一样,阿芒多的手已经颤抖得宛如患了严重的帕金森,他用力一扯,但轻薄的黑布却仿佛重若千钧一般,一动不动。
“你自己心里清楚,”达盖尔没好气地说道,“我就说一遍,信不信由你我告诉你抑制脚下魔力机关的方法,你可以在我这儿试试,如果成功,再去救你孙子也不迟,在此之前,你需要找到一名成年巫师,作为他脱离后的替代,否则魔力机关将很快爆炸。”
“爆炸怎么了?”阿芒多抬起下巴,轻声地说道,“这里只有三个渣滓,炸死了又怎么样?”
“你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我可以幻影移形,是因为我已经虚弱到没有魔力了,但你孙子的魔力……”达盖尔冷笑道,“你可以感受一下,我觉得一招炸死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你能带着这样一个炸弹幻影移形吗?”
“能不能不要动不动用‘某某的孙子’指代我,”安静了许久的巴里忽然虚弱地说道,“达盖尔,我叫巴里·贝克曼。”
“住嘴!”阿芒多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望向关押着巴里的笼子,心一横,一把拉开了黑布!
“梅林的***……我到底——”看到巴里的第一眼,阿芒多的脸色马上变青了,他的眼睛瞪大,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笼中的巴里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只有脸部的皮肤相对比较完整,数根泛着黑光的铁棍穿透了他的身体,把他牢牢地钉在了笼子里,维持着一个跪伏在地上、两手高举的动作,新鲜的伤口、已经愈合的伤口和腐烂的伤口一层叠着一层布满巴里的全身,但真正令阿芒多心脏绞痛的并非这些简单的伤痕。
在巴里的背上,一个身高身材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正紧贴他的四肢,像一只蜥蜴一样趴着,他全身漆黑,无关只有两只纯白的大眼睛和一张以诡异弧度咧起的嘴,无数黑色的丝线从他的身上垂下,扎入巴里的体内,如动脉一般鼓动着汲取巴里体内的养分,阿芒多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无穷的恶念与悲伤,尽管在自己的印象中,默然者都是一团不稳定的黑色魔力,但是他无比确定,这个和自己孙子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正是巴里的默然者。
当黑布拉开,外界的光芒照到巴里身上,这只由巴里魔力滋生的默然者也抬起了头。
他瞪大纯白的眼睛,尽管没有瞳孔,但是阿芒多很清楚,他在看着自己!阿芒多的嘴唇颤抖着,默然者来源于巫师的魔力与情绪,这个黑色的人影身上那犹如实质的悲哀,完完全全是自己的孙子曾经经受过的。
“阿芒多·迪佩特?”
超出在场所有人认知的事情发生了,这道黑影竟然张开了嘴,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一般,叫出了面前老人的名字。
阿芒多愣住了,他正准备回应,黑影却用比刚刚顺畅许多的速度开口说道
“我很久以前就想见你了,”黑影的大嘴咧开的弧度更大了,他语气愉悦地大声说道,“我叫巴里·迪佩特,很高兴认识你!”
黑影在巴里的手背上用力一撑,把自己从他的身上剥离下来,他在巴里的身上匍匐着,爬到笼边,抓住栏杆望向迪佩特,“我亲爱的爷爷,我来拜谒您啦!”
他的发音和吐字并不标准,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但凡是听到声音的人都
“爷爷,爷爷!你为什么不理我?”黑影用力摇晃着栏杆,带着哭腔大喊,“我已经变成了您想要的样子,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阿芒多全身颤抖,没有说话。
“爷爷!爸爸妈妈都死了,他们抓住我想要你威胁你,但是你让他们直接杀了我~”黑影欢快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拍手,“他们用钻心咒折磨我,但是我记着你的教诲,没有哭,我棒吗?你怎么不夸我呀!”
“爷爷,爷爷,今天我从贝克曼那个烦人精心里跑出来,你为什么要打我?”黑影很快从笑声转为哭腔,疑惑地问道,“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是想要我变成那样吗?”
“爷爷,爷爷,我打败了这个懦夫,你一直让我做一个男子汉……”
“爷爷,爷爷,他们天天欺负我,把我丢到小便池里,但是我是男子汉,我不能违反保密法……”
“爷爷,爷爷,我好想你呀,你能会来看看我吗?他们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是个野孩子……”
“爷爷,爷爷……”
“爷爷……”
船舱中的其他人鸦雀无声,只有巴里背后的黑影在对着阿芒多不断诉说,阿芒多僵在原地,已经很久没有动弹了,他的强权只对自己的孙子有效,而作为默然者的巴里,他心中的投影却完全是迪佩特希望他成为的样子——那些东西似乎在他孩提时期就早已变成了梦魇,黑影身下的巴里气若游丝的趴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了,任由那些安装在底部的刀刃穿透了他的身体,殷红的血液从笼壁的缝隙中溢出,流了一地。
黑影依旧在喋喋不休,不,他不叫黑影,这家伙有自己的名字——巴里·迪佩特,他和巴里公用一个名字,但却真正活成了阿芒多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浓稠的鲜血流得很慢,当它逼近阿芒多脚下时,这个浑身颤抖的老人不知道又从哪里榨出了一丝力气,抬起魔杖,指向巴里,一道金色的光束击中黑影的头部,动作异常熟练,它颤抖着,很快缩回巴里的身体里。阿芒多用魔法为他止住了血,闭上眼睛,表情凝重地将黑布重新盖上。
“不想面对哈,”达盖尔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迪佩特大人,不得不说,我还是很佩服你的。”
“佩服我什么?”阿芒多转过身,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表情平静到可怕。
“我见过很多默然者,他们魔力爆发时诞生的怪物往往只是一团没有形体的狂躁魔力,”达盖尔用阿谀奉承的语气说着最为嘲讽的话,“您却把自己的孙子硬生生打造成了这种会说话的默然者,实在是佩服。”
“是你们把巴里弄成这样的?”阿芒多似乎没听到或者没听懂达盖尔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地问道,他摇摇头,继续说道,“不,你们不行,麻瓜和几个没念过书的巫师怎么有这种本事,这一定是格林德沃干的!这个天杀的杂碎,为了逼我妥协,迫害了我的家人!”
“你……”达盖尔注意到阿芒多的精神状态有些问题,他赶忙止住话头,不再言语。
“我要杀了那群自以为是的麻瓜!我要杀了格林德沃!我要杀了他!”阿芒多已经丧失了理智,他没有想到,苦苦寻找孙子多年,竟然找到了这样的场面!他紧紧握着魔杖,强大的魔力不受控制地从身体四周迸发出来,显现出一道道骇人的电光,逸散的魔力导致货舱内的摆件被推向周围,甚至产生不小的爆炸,整艘船都在他的愤怒下战栗起来。
他转过头,冲着巴里的笼子大声吼道“我放任你出门,放任你待在格林德沃那里,我以为他会是一个强大的巫师,没想到……没想到!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阿芒多喊了几句,没了力气,无力地靠在巴里的笼子上,却没有从里面感受到任何动静,他始终不敢撩开帘子看看里面的样子,甚至不敢转头,阿芒多滑落下去,背靠着孙子坐在地上,无力地捂住脸,“这难道就是我的代价吗?”
“祖父大人,咳咳,”紊乱魔力得到略微压制的巴里恢复了一些,他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您还是和以前一样,中气十足,哈哈……”
就在一堆爷孙进行着一场感人的久别重逢戏码时,一队巫师从波士顿湾一众停泊的船中找到了这条因阿芒多的魔力不住晃动的邮轮。
“巴里,我们来捞你了!不得不说,你用爆炸求救真是一个好办法!”甲板上很快发生了一阵剧烈的爆炸连环,通向上层的木门向内崩开,一个满脸伤疤、面目狰狞的老头伴着硝烟从门中走出,他气喘吁吁地踢开一块落在楼梯上的木板,嚷嚷道,“你是怎么回事?我刚把你赎出来,你怎么又被抓了,你知道这次又是谁吗?连赎人的机会都不给我。”
安德烈嘴上不留情面,脚下动作可不慢,他迈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步子快步走下楼梯,突然看见了站在达盖尔笼子旁边的迪佩特,猛地举起魔杖,绷着脸打招呼,“真热闹呢,迪佩特校长。”
阿芒多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默默地盯着来人。
就在安德烈快要绷不住的时候,阿芒多忽然转过头,向达盖尔问道,“一个成年巫师够吗?你需不需要一个成年巫师顶替你?”
“不……不用,”达盖尔的目光在安德烈和阿芒多只见来回切换,咽了口唾沫,说道,“我还剩一些魔力,可以在外面破开魔力机关。”
他又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道,“其实不着急的,巴里·贝克曼先生可以顶很久。”
“不用,”阿芒多摆开架势,不理会安德烈想要攀谈的诉求,抬手就是一道当头射去的红光,他侧对着达盖尔说,“等我救出巴里,再决定要不要留你的命。”
“谁给你的勇气说这种话?迪佩特,你这个老不死的教书匠,”安德烈被阿芒多的魔咒追击地有些灰头土脸,堪堪抵御住冲击,抬起魔杖支起屏障,嘲讽道,“上次没让你吃够苦头吗?”
阿芒多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道道凌厉的魔咒向安德烈射去,但都被他一一化解。
“而且,能不能离巴里远一点,你这个虐待狂。”
“他是我孙子。”阿芒多的瞳孔动了动,反驳道。
“他是格林德沃大人养女的未婚夫。”安德烈针锋相对,“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把你孙子折磨成这样,格林德沃大人还得每天想办法给他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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