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从小在宫中长大,直到殉剑那天都没有离开过皇宫,而等到化身魔剑剑灵之后,更是被众人争抢,颠沛流离,引来无穷杀戮。
眼下距离琼华飞升还有一段时日,周寂就好像为了弥补龙葵数百年来的遗憾一般,一路赏遍沿途美景,但凡龙葵所提的恳求他也都一并满足。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周寂和龙葵两人终于来到了仙三的剧情伊始,坐落川渝之地的渝州城。
这比起龙葵一路来所见到的小城镇什么的,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几乎足以用当年的姜国国都作以类比了。
“这里就是渝州城吗?”龙葵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座大城,城门外进出的商贾行人络绎不绝,眼看一只商队就要从她身旁擦过,周寂绕到龙葵内侧,把龙葵护到了路边,轻笑道“别看了,我们进去吧。”
龙葵轻轻的点了下头,下意识的伸出玉指揪住他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在周寂身后。
踏进城中,龙葵就感觉走进了热闹的集市。
眼下已近黄昏,如果在之前的小镇在这个时分基本上是回家的回家,街道上很少有人,但是眼前的渝州不是。
如今的江湖武风盛行,再加上渝州距离蜀山不远,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江湖人士前来这里寻仙访道。
当然,除了这些江湖人士之外,街上的老百姓还是有许多的,碍于蜀山威名倒也没什么人敢来城里闹事,明明已经快到了收摊的时间,可道路两边的小摊和店铺依旧人满为患,生意兴隆。
在城中稍微闲逛了一圈,天色渐暗,日头已经落了山。
只余天边的晚霞,映照在城中的河面上,泛起橘红色的波光。
扫了一眼天际,周寂对还在旁边看着蹲在路边,看小摊贩勾画糖人的龙葵,摇头轻笑道“好了,时间已晚了,我们先寻一处客栈住下来吧!”
“噢!”
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却迟迟不见龙葵起身,周寂这才走上前来,看着小贩手上勾画的向阳花,轻笑道“你喜欢向阳花?”
“嗯~”龙葵用力的点了下头,从腰间解下一只荷包向周寂炫耀道,“你看,这是我哥哥送我的葵花籽,我们约好了要把这些花籽种在花园里,然后开出好多好多的向阳花。”
面对这个三句不离哥哥的小姑娘,周寂越发感到怜惜,曾经的那些记忆是龙葵支撑下去的关键,不管是在不周山还是锁妖塔,亦或是被人不断争夺不断造成杀戮的那些年,她都是靠着一遍一遍的回忆哥哥,她才能保持神魂清醒,没有彻底崩溃。
“老板,这朵向阳花多少钱?”周寂暂时无法帮龙葵找到龙阳,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他现在所能做到的,只有买下这朵向阳花,送给眼前这个小姑娘。
掏出两枚铜板,龙葵心满意足的拿起手中的向阳花,暗色的糖浆映对着天边的晚霞,光芒环绕,转头对周寂露出了纯真无邪的甜美笑容。
“谢谢周寂哥哥~”
周寂突然想起一事,伸手从虚空中掏了又掏,最后抓出一把金瓜子,笑道“找到了~”
“金块带着不太方便,所以我很早之前就找人做成了叶子和瓜子,这些东西你拿着,如果遇到想买的东西就可以自己买了。”周寂瓜子塞进龙葵手里,龙葵捧着金光灿灿的瓜子眼睛都冒着星星。
“好漂亮啊~”
周寂摇头苦笑,轻轻的点了下龙葵的额头,笑道“你要是想要,回头我再找人给你熔些,不过这些东西都是货币,主要是用来买东西的。”
周寂一边走着一边向龙葵介绍金银铜板的购买力,龙葵犹豫了一下,便将这些金瓜子小心翼翼的收入荷包,与包里原有的葵花籽混在了一起,丝毫没有留意周寂在说些什么。
找到客栈,财大气粗的周寂直接包下一个院子,并带着龙葵在城里玩了足足半个月,可惜一直没能碰到景天的先祖景阳,所以也没能找到被景阳带来渝州的‘广袖流仙裙’。
不过,即便没能找到哥哥,龙葵在这段时间依旧过的很开心,被困不周山数百年,那段暗无天日、随时会被妖邪侵扰的不安一扫而空,气质不再如以往清冷凄苦,就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随着琼华派飞升之日逐渐临近,两人也已经找遍了整个渝州,周寂便带着龙葵继续出发,一路朝昆仑而去。
这一路倒是比之前快了些许,越靠近昆仑,龙葵也越发感受到气氛的凝重,尤其是来到昆仑山下,看着不断有人出逃的播仙镇,下意识的拉了拉周寂的衣角,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周寂轻轻的拍了拍龙葵的手背示意她安下心来,两人并未在镇上逗留太久,直接去到了琼华派的山门。
此时的琼华派眼看就要进行举派飞升的壮举,对于山门的守卫越发森严,哪怕周寂报出慕容紫英和云天河的名字,守山弟子也不允许周寂进入,这等时候,倘若直接闯山必定会引起夙瑶和玄霄的注意。
作为琼华派掌门,夙瑶的实力倒也还好,拿上望舒剑和蜀山那位玉阳子不相伯仲,但这个玄霄就太过恐怖了。
以八成法力维持阵法,庇护整座山头飞升,还能以剩下两层法力先后轮战主角团和九天玄女
当然,以他放水受伤的身体,再加上剩余的一层多实力,肯定是被九天玄女吊打的。
可即便如此,这份天资和胆气,若是在身体全盛的情况下入魔,怕是连九天玄女也要在她的徒子徒孙面前失掉颜面。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非常冷静的疯子,不好惹,周寂也不愿惹。
正门无法进入,那就只好想办法潜进去了。
所幸这也算是周寂的老本行,所以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当晚便瞅到一处结界薄弱之处,溜入了琼华山门。
奈何等他进入山门之后,才想起另一件事。
此时的云天河和韩菱纱还在青鸾峰那边感受‘欢乐苦短’,殊不知将要面临的会是‘死生悠茫’。
不远处的九天玄女像前,除了守山之外的所有琼华弟子都聚拢在平台广场之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听着琼华掌门夙瑶做战前宣讲。
此时广场四角的四座护山神兽均已苏醒,周寂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朝剑舞坪的方向溜去。
剑舞坪算是琼华弟子修炼住宿之所,由于夙瑶聚拢了大量弟子的缘故,所以此刻闲的空空荡荡,没什么人烟。
龙葵见到这里没人,这才从魔剑钻了出来,好奇的拉住周寂衣角,左右打量着这个古古怪怪的门派。
剑舞坪的后方可以直通卷云台,那里之前是通往妖界的入口,随着妖界重回轨道,现在布置为了飞升大阵的阵眼。
周寂抬头看了眼直通举行莲台的浮空长阶,心头突然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有丝毫犹豫,周寂一把拉住龙葵,全力朝另一侧的浮空长廊跑去,相处这么久,龙葵也与他有了一定默契,被他拉动的同时便反应过来,将身子缩回魔剑,没有给周寂造成困扰。
长廊一侧,有一座浮空岛屿坐落在剑舞坪不远处,周寂看了眼门匾悬挂的《五灵剑阁》便匆忙闯入。
就在他闯进去的同时,卷云台上,一道火光轰然落下,修长如玉的手掌浮空一卷,火焰瞬间收敛,只见一位身穿纯白道袍,长发披散垂落,掩不去眉心钿纹的男子神色淡漠的看向四周,低语道“适才感受到一道与羲和相近的气息,难不成是我的错觉?”
远处的动员大会已经结束,眼看有弟子从长阶走来,玄霄微微低头,一簇火光从胸口燃起,好似烟花消散,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剑舞坪中。
五灵剑阁作为琼华派的‘藏经阁’,按理说应该戒备森严,并且常有弟子进出才是,可如今这个琼华派都陷入了即将举派飞升的亢奋当中,哪里还有人静下心来翻阅典籍?
就连原本守卫五灵剑阁的弟子也都没了人影,不知跑去哪里和同门畅谈未来去了。
这倒是刚好便宜了周寂,他的修行之路全靠御雷剑表面篆刻的雷法支撑,完全没接触过仙道的基本心法以及各类法术。
慕容紫英和道臻都是传统的仙门弟子,对于师承颇为重视,哪怕再怎么交好,也不会向周寂泄露本门心法,江湖出身的周寂正是知道这点,所以也没有去问过他们。
有道是求人不如求己,眼下混入了五灵剑阁,周寂欣喜之下,就好像跳进蟠桃园当中的孙猴子,东扯一本翻两眼,西拉一沓塞怀中,几乎都快要把有关修行之术的典籍统统收进四方阵台,顺道还给龙葵找了一本有关灵体修炼的心法,帮助她早点脱离魔剑,练就真身。
次日清晨,天色蒙蒙刚亮,周寂突然感到脚下一震,赶忙从地上爬起,溜到窗边朝外望去。
只见一道道流光从卷云台洒落,犹如一张大网罩在琼华派整座仙山,由妖界掠夺而来的晶石聚成一座巨阵,托在山体底部,一点点向上顶起。
周寂有听过仙侠神话有‘移山填海’的法术,可惜他之前穿越的都是低武或是普通世界,从未亲眼见过这般威能。
如今琼华派举派飞升的壮举,比起神话传说里的移山填海,想必也是不遑多让。
昆仑山下。
移动整座大山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颇为庞大的工程,尤其是以琼华派这边直接暴力的‘拔起’山头就往天上飞,对昆仑周边的地域影响就显的更大了些。
即便琼华派之前派人向山下的百姓示警,可仍有不少人抱着故土难离的心态,留驻家中。
然而。
随着山体一点点拔出地面,大地轰鸣阵阵、河水沸腾不止,山林的鸟兽早已四散逃离,就连那些原本不愿离开的百姓也纷纷向外逃窜。
受到尘土和飞沙的掩盖,天空也逐渐暗沉下来,一切彷如末世一般,直到一切平息,昆仑山境的河流与湖泊都已浑浊如泥浆了。
周寂身在琼华派内,并不知道山下发生的一切,当琼华派越飞越高的时候,他唯一的直观感受是
气温骤降高处不胜寒。
一道道冰霜从窗框门槛浮现,紧接着朝四周扩散开来,修为高深的弟子可以依靠法力抵御寒冷,但修为浅薄的,只能报团取暖,聚拢一处,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寒。
刚从青鸾峰赶回昆仑山下的云天河三人听到酒馆老板诉说昆仑山附近发生的异象,以及飞入云层的山峰顿时焦急起来。
眼下琼华已然飞升,他们迟迟没能和周寂,倘若再晚一步,菱纱的身体就要撑不住了。
韩菱纱有些生气的攥了攥拳头,在面前挥舞道,“这个周寂根本就是个骗子,之前还诓骗天河用五毒兽为那个叫做道闰的修士疗毒,我看他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故意坑骗我们!”
云天河看向琼华派飞升的方向,决断道“他的事情暂且不管,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阻止大哥,不能再让夙瑶损耗菱纱的神魂了。”
慕容紫英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云天河的话。
三人离开播仙镇,就直接朝云顶追去,根据酒馆老板的说法,琼华派飞升已有一段时间了,如今飞上去,兴许还能赶上。
上到云层,只见一个庞大无比的山体正逐渐向上升起,无数的冰凌沿山体四周向下低垂,其间不时有冻土裹挟着巨石从山体滚落,就连一些石柱和砖瓦也如雪花般洋洋洒洒,在云层表面砸出一个个的圆洞。
飞上山体,云天河扶着韩菱纱,从太一仙径朝山门走去,山间的植被与灵兽被冰雪封盖,山门倾塌一半,屹立在平台之上数千年的九天玄女石像,也拦腰而断,碎裂成块块巨石,滚落四周。
此时的琼华派宛如死城一般,漫天飞雪,满目冰封。
在飞升的过程中,无数房屋倾塌,处处残垣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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