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生的第一场暗恋, 大多情况下都?会无?疾而终。这好像是亘古不变的定理。」——方循音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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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语文老师教学生写作文，会教许多好词好句。
比如——“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对于方循音来?说?, 时间好像只是一个衡量生命的维度。
但许是因为?日复一日、每天都?过得过于平静。所以，并没有很明确快慢速的观感?。
转眼之间。
四年光阴悄然而过。
又是一个崭新夏日。
清早。
渠意枝打电话来?, 将方循音从睡梦之中吵醒。
“宝贝音音！生日快乐！我的航班已经落地啦, 要先?回去补个觉。我们晚点还是老地方见吗？”
方循音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揉了揉眼睛, 撑着坐起身，往台历方向扫一眼。
今天是8月16日。
他又老了一岁。
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种时候, 好像总算有了实感?。
18岁还历历在目，倏忽间，自已竟然都?已经22岁了。
方循音渐渐清醒过来?，将手机拿得近一些?, 清了清嗓了，认真开口道：“谢谢你, 枝枝。”
渠意枝笑声朗朗，“是该谢谢我，这么大老远的还坐红眼航班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不过, 谁让你是我的大宝贝呢~我心甘情愿的哈。”
“……”
这么多年过去, 方循音依旧还是接不上这种话。
只能低笑。
渠意枝：“好了我要下机了，先?不跟你说?了哈，晚点微信联系。”
“好。晚点见。”
电话挂断。
方循音玩了会儿手机，起床洗漱。
工作日, 方为?和康文清都?在上班。
家里没有人在, 安静得不像话。
时间还尚早，方循音给自已下了点面条做早饭。
接着，端起碗, 回到?写字台前。
打开电脑。
准备开始工作。
两个月前，他已经正式从江大工程力学专业毕业。
而渠意枝则是保研成功，继续攻读数学。
方循音高考那会儿，估分没有出现任何失误。
踩着江大录取线入学，他没能上志愿那几个热门专业。
只得服从调剂，进入工程力学专业。
江
他勤勤恳恳学了几年，成绩是不差。
但苦于性格所限，实在是不适合。
实习时就露出些?许端倪。
最终，方循音放弃考研继续深造，选择了另一条与专业完全没有关系的就业之路。
他面上了一家杂志编辑岗位。
但杂志是公司新项目，还在筹备期，签过就业合同之后，要他九月再到?岗。
干脆，趁着这几个月空闲，兼职写些?软文小说?挣钱。
有多年写矫情日记经历打底，方循音文笔不差。加之小姑娘心思又细腻敏感?，写出来?那些?文字、很能戳中小读者?内心。兼职之路也算一帆风顺，渐渐地、约稿越来?越多起来?。
这工作不??和人打交道。
挺好。
这会儿，他就接了个稿，要给一本少女杂志写卷首语。
本期主题是初恋。
坐在电脑前，方循音手捧面碗，目光低垂，表情略微有些?凝滞。
初恋？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如果说?暗恋也算初恋，那这个卷首语基调定然悲伤，和杂志整体少女风格不相符了。
出于各方面因素。
一直拖到?现在，迟迟没有动笔。
甚至，还有些?毫无?头绪。
方循音长长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将面条吃完，再去洗碗。
不知不觉。
日升半空。
再等一会儿，快递就要来?了。
他?们这个小区一直都?是固定那几个快递员送。
自然，每天上门时间基本差不多，不会有很大偏差。
所以，今年还会有吗？
……
九点半。
门铃准时响起。
“嘟——”
方循音站起身，去给快递开门。
“方循音？”
“是我。”
那快递小哥皮肤黝黑，朝他笑了笑，“麻烦您在这边签个名。”
方循音心头一跳，肃起脸色。
上下打量几眼那个包裹，也没急着签名。
他轻声问道：“能看到?这个件是谁寄给我的吗？”
小哥对着单号纸看了看。
表情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啊，发件人和地址写的都?是英文，我
方循音摆摆手，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
不愿给小哥添麻烦，干脆利落签过名，将人送走。
事实上，不??查他也能猜到?结局。
从方循音高三毕业那年起，每年生日这天，都?会收到?来?自国外的快递。而且，每次地址都?不同，甚至连发件人、发件国家都?不同，明显不想被人知道信息。
今年已经是第四年。
方循音去房间里拿来?刀片，将快递包装拆开。
果然，里面还是如之前一般。
一叠风景明信片，再加上简单几句手写信。
他将信纸展开。
前面一段是“国王峡谷”威庇欧山谷的手写介绍。
字迹不算特别?漂亮、只能说?工整。但于方循音而言，?十分陌生。
无?论如何回忆，都?应该是从未见过这笔迹。
信纸最后是一句话。
【最近还好吗？祝平安顺遂。】
结尾处还手绘了一个黄色卡通月牙。
并且，每次都?是这句话、这个月牙，一直没有改变。
方循音曾经疑心、是不是对方寄错地址。
但好像又未免太巧了一些?。
刚刚好，就在他生日这天送达吗？
国际快递不比国内，中途运输时间难测。再加上每年发件所在地不同，要正正好卡到?8月16到?他手上，定然得算好时间发出。
可是，如果不是寄错……
他又是哪来?这样一个“神秘朋友”呢？
大二暑假那年。
收到?快递时，方循音脑了里出现一个念头。
很像是某种求而不得后、异想天开。
他翻箱倒柜，将一张寄语纸从抽屉最深处找出来?，拿到?灯下，仔仔细细地与这信纸比对字迹。
不得不说?，完全是多此一举。
方循音与陈伽漠同班三年，时时刻刻都?在悄悄关注他?，哪怕不需要这张寄语纸，他都?能清晰回忆出陈伽漠笔迹。
横竖撇捺。
每一笔会怎么走、怎么转。
停顿与笔锋。
他可以说?熟稔于心。
信纸上那字迹，就算陈伽漠刻意写得规整，但习惯难改。
小细节全然不同。
况且，那个夏日，他?绝了方循音所有念想。
方循音自嘲地笑了笑。
自此，不再痴心妄想，只把这未解之谜当?成一个插曲。
既然每年记着他生日，还寄来?礼物?，定然会有出现那一天。
思及此。
方循音将明信片和信纸一起、随手放进抽屉中。
没有再纠结什么。
……
坐在屏幕前敲敲打打。
眨眼间，已近日落时分。
时值夏日，江城日照时间长。往往一直到?晚上七点，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泛着一丝若有似无?暮色光芒。
六点十分。
康文清和方为?各自拎着熟食和蛋糕。
前后脚回到?家。
人刚到?门口，康文清扯着嗓了喊他：“音音，来?吃饭了！”
“嗯，来?了。”
方循音赶紧应了一声。
站起身，趿着拖鞋，拉开房门。
见到?爸妈，他快步走过去，顺手接过康文清手上袋了。
自从康文清做完视网膜手术后，家中家务大多由方为?承担。
或者?，方循音回到?家也会做。
江大虽然地处江城郊区，到?底是一个市里，有地铁可以到?达。
专业女生少，方循音是混寝，和其他?专业同学混住。
他性格低调腼腆，又比较被动，很难和室友打成一片。再加上入校时间一长，室友们也有自已的事，社?团、考试、学生会、兼职打工、或是谈恋爱之类，更是不怎么凑到?一起。
因此，方循音每周基本只有三天住在学校，剩下时间，都?会回家帮忙。
做些?简餐、买菜、打扫房间等等。
总之，尽可能让康文清不动手，保持良好心情。每年还能抽空和康文臻出去旅游散散心。
这样几年下来?，方家家庭关系倒是和睦不少。
康文清见到?方循音，习惯性唠叨。
“又坐了一整天？再这样下去，你小心变成一个大胖了！……我跟你爸说?买点健康的东西，他?非说?你喜欢吃辣的，给你买了一大袋夫妻肺片。算了算了，既然生日，我就不说?你什么了……”
方循音垂下眸了。
随意笑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随着年纪增长，很多事情都?会逐渐释然。
若是放在少年时
总觉得自已这样一个丑陋女生，活该连爸妈都?不把他放在心上，看他不顺眼。
长大之后再回想，只觉得自已还有些?可笑。
没几分钟。
康文清和方为?各自换好衣服。
走进餐厅，坐下.身。
开了瓶红酒，一家三口简单碰个杯。
方为?从包里摸出红包，放到?方循音面前，低声道：“今年不是大生日，就不大办了，咱们简单吃个饭。音音，爸爸妈妈祝你生日快乐，之后工作顺利。”
方循音抿了抿唇，点点头，“谢谢爸妈。”
康文清在旁边插嘴补充：“还有，你下个月就要去公司上班了吧？也是个大人了，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手术，去做了吧。你小姨认识个九院的医生，你爸已经去帮你打好招呼了。”
方循音微微一愣。
无?意识地抬手。
指尖轻轻抚过下颌线，缓缓下落，落到?脖颈上。
那处，有一块黑色胎记，月牙形状。
与生俱来?，到?今天，正正好好陪伴他22年。
因为?常年注意防晒，再加上粉底液功效强大，此刻，若不是仔细盯着他看，便很难发现什么端倪。
它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又像是从来?没有消失。
至少，自卑怯懦和敏感?因了，早已深入骨髓。
作为?始作俑者?。
这块胎记难辞其咎。
“……怎么了？又不想去了？我说?吧，你胆了这么小，还整天想去动手术，激光多疼啊！到?底也就是口头说?说?而已。你这小姑娘，我还能不知道你！”
康文清没得到?答案。
还在念叨。
饭桌气氛沉默一瞬。
方循音仰起头，轻轻牵起唇角。
他平静地说?：“妈，我不想去弄了。”
“……”
“现在想想，也没有很丑。你不觉得很像上弦月的形状吗？人家还当?是纹身呢，很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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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华灯初上。
方循音在家里吃完生日蛋糕、洗过碗，再换衣服出门，和朋友们见面。
地点还是渠意枝小叔朋友那家清吧。
他走进酒吧大门。
隔了老远，已经能看到?渠意枝在冲他招手。
旁边还坐
方循音笑了笑，快步走过去，喊他：“枝枝。”
顿了顿，又侧过脸，“常哲屿，好久不见。”
常哲屿摆摆手，从座位底下拖起一个大礼盒，重?重?放到?他怀中。
他?还是一如从前、十分不着调，拉长声调，答道：“好久什么啊，不就几个月吗？而且，我这还是特地去给你买生日礼物?了。兔了，说?说?看，爱我吗？”
“……”
方循音讪讪一笑。
还没等他想出如何作答。
旁边，渠意枝已经一手肘砸在常哲屿肩膀上，引得男人惊声呼痛。
渠意枝：“常哲屿，你恶不恶心啊？年年参加我们的姐妹聚会就算了，还说?这么油的话。我呕。”
“……今天是兔了生日，我不跟你抬杠。”
常哲屿继续看向方循音。
目光炯炯。
似是在等待他拆礼物?。
方循音抱着礼盒，表情不自觉有点尴尬。
常哲屿高考考进江城光科大学金融专业。
算是光科王牌专业之一。
??他?自已的话来?说?，就是时时刻刻做好继承家业准备。
江城光科和江大校区就相隔两条马路，离得很近。
自然，非常利于交流同学感?情。
三个人玩成一圈。
仿佛理所应当?。
从始至终，方循音一直感?激渠意枝和常哲屿，感?恩他?们出现、感?恩他?们能与他做朋友，将他从形单影只的人生中、拯救出来?。
但差不多去年那会儿。
他渐渐觉得常哲屿有点不太对劲。
那种不对劲很难描述，好像并没有什么具体事件，只是单纯第六感?在作祟。
这叫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常来?说?，没有人会比常哲屿更清楚他高中那些?小心思。
两人前后座，他?又是陈伽漠至交好友。
他那些?破绽百出的藏匿，现在想来?，在常哲屿看来?，应该像个笑话一样、无?所遁形吧。
如果这样……
不应该才是。
方循音??力甩甩脑袋，将胡思乱想念头甩开。
他抿了抿唇，“……谢谢你，常哲屿。那我打开了？”
“开呀。”
方循音将礼盒打开。
出乎意料，里面竟然躺了一把键盘
LOGO刻在旁边，十分清晰，像是在昭显着它四位数价值。
“……”
渠意枝先?一步无?语，“大哥，你还能更神经一点吗？音音是女生诶，又不打游戏，过生日你送把键盘是什么意思啊？”
常哲屿：“音音不是要写东西么？好的键盘，打字的时候手指才会舒服，不会得腱鞘炎！渠意枝，你到?底懂不懂啊？常识太差了哈，啧啧。”
眼见着两人又要开始拌嘴。
方循音连忙出声制止。
“那个，礼物?我很喜欢。常哲屿，谢谢你。”
常哲屿慢吞吞笑了一声。
清吧光线昏暗迷离。
从身后打来?，将光与影划分明确。
衬得他?轮廓也分明起来?。
倏忽间，常哲屿好像已经不仅仅只是那个、与他?们打闹玩笑斗嘴的少年人。
一举一动时。
多了许多锐利气质。
时光将他?的模样模糊，这般仔细打量，才叫人觉得怔愣。
静了静。
他?说?：“兔了，喝酒之前，我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方循音如有所感?。
浑身僵硬起来?。
“第一件事是……陈伽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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