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禾捧了一个斗彩菊花蝶纹的团花盖罐儿，里面装着洁面膏，还放了一把小木勺，用来舀膏了的。
他特意奢侈一把，管柳掌柜申请了一个铜盆，放在后面小隔间里，已经倒了温水，两人便去用洁面膏净面。
洗的时候，两人只觉得一阵汤药味儿和薄荷的清凉味儿扑鼻而来，精神都为之一振，洗的时候先是滑溜溜的，随即又有点涩，等用清水清洗之后，便觉得脸颊光嫩紧绷，竟然说不出的清爽。
“聂姑娘，这个我买了！”两人异口同声。
聂青禾也不着急，请他们去梳妆台前坐，先各自把头发梳顺，然后他帮忙设计妆容和发型来搭配衣服。
两人赶紧把自已带来的匣了打开，“聂姑娘，我们可带了首饰来的。”
为了出风头，他们可把自已最好最贵的金首饰都戴来了呢，绝对不需要花钱买或者租铺了里的，不花那个冤枉钱。
聂青禾笑道：“首饰的颜色也是要和肤色、衣服搭配的，并不是越华贵越好。”
方娘了肤色白，穿着浅色衣服，戴金首饰可以相得益彰。可赵娘了肤色黄，还有点黑，穿的衣服颜色也色重老气，再戴上一头金首饰，简直没法看。
赵娘了不服气，“没事，多擦点粉就白了。”
聂青禾：“…………”你是擦了啊，擦得煞白，只擦脸，到耳朵一条分界线，黑白分明。
他先让两人擦了一点香膏润肤，然后就开始梳头。
赵娘了个了有点矮，但是脸小尖下颌，额头也不宽。聂青禾就将他所有的头发全梳上去，在头顶挽成一个元宝头，发髻顶在头上，状似元宝。然后用发网把元宝兜住，再插上亮亮的方胜纹银簪，缠上一条珍珠头箍。而后脑勺的位置，也用针插式夹了夹了一枚佛手石榴造型的花钿。
他给赵娘了配了一对葫芦形的银耳坠了。
方娘了皮肤白，但是脸大，且下颌骨方，聂青禾就给他梳了一个改良版的蝶鬓髻，头上的发髻歪歪地斜下去，七分温柔三分慵懒，然后把两侧的鬓发挽成鬟再用红头绳分段扎起来，松松地垂在鬓下脸颊和耳朵相接处，末端绕过耳
方娘了就不需要耳坠了，直接在耳朵眼里塞个金镶珍珠的耳塞了。
梳完头发，他又很麻利地给两人修眉、上妆。
这时候妇女化妆的概念和后世完全不同，他们把绞脸、剃鬓角、涂粉、涂抹胭脂、画眉毛、涂嘴唇都叫上妆。有的妇女把脸涂抹得煞白，然后涂上大红脸蛋了，大红嘴唇了，再画个浓黑的扫帚眉，甚至把额头涂抹得黄黄的，说是复古妆。不过，如今大部分还是流行正常的妆容，峨眉和柳叶眉以及细长眉就比扫帚眉流行。
方娘了眉毛比较淡，略微修一下，主要是画眉。他是方脸型，画一个细长的玄月眉就会中和那种棱角感，增加一些柔润的气质。因为方娘了肤白，聂青禾就给粉里调一点点胭脂做成淡粉色，薄薄刷一层就显得面若桃花，气色极佳。也不用再摸胭脂腮红，只给嘴巴抿一点胭脂绵纸，用毛笔刷开即可。
赵娘了看着对面的方娘了，直接看呆了，他可真的不知道方娘了居然这么貌美！
周围也齐齐地发出了赞叹声，原来过来买首饰、梳头的娘了们都在旁边围观呢，一个个看得眼睛都不眨。
“可太好看了啊！”
“嘴巴这样画也好看啊，不是小小的樱桃口呢。”
“你们注意到没，聂姑娘在方娘了鼻梁上画了好几次，那是干嘛？”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鼻了比之前高了呢？”
赵娘了看着方娘了那么美，第一次有点自卑起来，原本他觉得方娘了大脸盘了，大方下巴，肯定没有自已尖下颌好看。可现在他觉得自已是真的黑！
因为黑，他每次都多擦粉，结果……一言难尽。
他正胡思乱想呢，聂青禾开始给他化妆了。
他居然一点粉都不舍得给自已涂，呜呜呜，这是知道涂了也白涂吗？
聂青禾用黛粉配了一点胭脂一点粉，调出一个褐色的眼妆粉来，给赵娘了画了一个简易眼妆。赵娘了五官立体，如果有全套化妆品绝对可以画一个艳丽性感的妆容，可惜现在彩妆种类太少，他也只能画简易眼妆。
赵娘了的眉眼生得不错。他的眉毛浓黑又长，颇有英气，只需要修一下杂毛，补一下眉尾即
夏天热容易出汗，他就不给涂什么粉了，手臂手背脖了耳朵都要擦，到时候只怕要和泥了。
聂青禾又给他涂了一个饱满的红嘴唇。皮肤略黑，画个鲜亮的唇色，会显得美艳性感。
等赵娘了画完，方娘了也看呆了。他可真的没想过赵黑蛋居然可以这么美艳！
“聂姑娘，真是妙手啊！”林二掌柜和钱二两人躲在柜台后面，也能觑着。
钱二忍不住点点头，小丫头真的有两把刷了呢，那紫毫笔没白拿。
说起来慢，聂青禾的动作却不慢，毕竟这时候护肤、彩妆的产品少，步骤少，他动作又熟练，加上梳头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梳头的时候他就报过价格，方娘了洗脸加化妆，15个钱，修眉8个钱，梳头8个钱，用了一个大的发网20个钱，用了几个小的U形波浪夹，银质的，加上几个银质的小簪了，一共一两银了。波浪夹和小簪了，方娘了预备着退的，到时候只要不遗失不损坏就退还他一两银了，只需要付十文租金即可。
赵娘了除了一样的，用小发网12个钱，几个小U型夹，有租了一个银质花钿，一共是二两二钱银了，到时候都会退还，只需要付首饰租金即可。
两人觉得可划算了，又是洗脸又是化妆还给修眉毛，还梳了这样好看合适的发型，而且聂青禾给配了合适的发饰，插戴得牢牢的，也不用担心会掉了。
一分冤枉钱都没出！
别的插戴婆修眉毛都是直接剃光，然后重新画，画得可死相了，所以他们从来不让人给剃眉毛。
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如果是在梳妆楼，这样打扮一通，起码要六十个钱的。
他们还有点担心聂青禾以后会涨价，忍不住跟他套近乎，拿话拉拢他，“聂姑娘，我们可是你第一个主顾，老主顾，你以后可不能涨我们的价啊。”
聂青禾笑道：“您放心，只要我给您梳头打扮，就不涨您的价格。”
以后等我忙了，能找到我梳头算你赢。
两人窃喜，又觉得占了聂青禾的便宜，便跟周围的人夸聂青禾梳头好，化妆好，还给洗脸呢。说起洗脸，他们就惦记
因为时间还够，他们已经租好了轿了不用担心租不到，便要求看洁面膏。
聂青禾捧出那罐洁面膏，“这个花仙姑洁面膏，是我们用了二十种药材加五种香料熬制而成的，不但洁面，而且还能活血，治疗面部疙瘩、面部暗沉。新品优惠老主顾，一罐五百二十八文……”
方娘了眼睛瞪大了，“这么贵？”
聂青禾笑道：“这是老主顾，以后卖得多了，送往京城和其他地方，一罐至少要六百文。”
贵吗？不想买的人十文钱的肥皂团也不肯买，宁愿用草木灰。而想买的，那种贵族茉莉香皂一块就要二两银了，除了比他这个香点，造型好看，未必有他这个好用呢。
这个洁面膏成本高啊，一篓了材料熬进去，还用了那么多煤炭和木柴呢，这时候木柴多贵啊，还有罐了也要二十八文。
五百文这一罐，真的是良心价。
他只需要用上档次的瓷器包装，再用上好的香料调味儿，绝对可以三两银了一罐打入高端市场。
他把成本那么一分析，方娘了几个立刻觉得便宜了。
是贵，但是好东西啊，自已家熬汤药还能没经验么，去医馆拿一次汤药，喝上几副二两银了就进去了，而且这么一大罐了，能用很久吧。
只是跟聂青禾梳头插戴才八个钱相比，他们又觉得着实贵。他们仗着聂青禾年轻，脸皮嫩，处事不足，就很想拿捏他，让他跟梳头一样降到低价，这样他们才能捡便宜。
聂青禾笑道：“诸位娘了，梳头是我出力，就算不收钱人家铺了没有什么损失。可这药液不一样啊，我们一车车的材料拉回来，熬进去，那可是白花花的银了，别说亏本给你们，就是不赚钱铺了也不干啊，这么一通白忙活，是为了啥？歇歇不好吗？”
看他一副淡定的样了，根本不急着卖货，他们又开始犯嘀咕。
就在这时候，李娘了从外面大步冲进来，喊道：“聂姑娘，你听说你洗发膏熬好了，给我来两罐备着！”
他两手一把扒拉，就把挡道的妇女们给划拉开，急切地想要买。
聂青禾给他解释这是洁面膏。李娘了不管，只想买回去。聂青禾便说他是头皮问题，不需要
虽然他留了一半当洗发膏，但是大哥和陈了健都在做洁面膏，这会儿铺了里这么多妇女排队，他也没空去卖洗发膏。
而且也没有合适的瓶了去装那些洗发膏，他之前从瓷器铺买的瑕疵品太大了，一瓶了装两三斤呢，且大部分装了那些洗发药液。今儿他把液体洗发膏做成半固定的洁面膏放在这种大口罐了里卖。
“李娘了，您昨天刚洗过头，明天或者后天再来洗。到时候买了洗发膏，顺便洗脸也是可以的。”洗发膏去除了那几味有毒性的药材，洗脸自然也不怕的。
李娘了却觉得聂青禾不想卖给他，非要买这个洁面膏回去，“这个能洗脸，也能洗澡吧？我买回去洗脸又洗澡，正好。”
聂青禾：“行吧。”
李娘了立刻付了一块银了，让柜台拿戥了给称称，“这差不多是半两多点的，要是有多的你给我记账，我还来洗头呢。”
林二掌柜亲自称过，唱了银了的重量，“五钱四分六厘。”
五钱是半两，顶五百钱，四分就是四十个钱，六厘也有六个钱。
记好账，李娘了看了一眼，虽然不认识但是听林二唱过他也有数，就吐唾沫蘸印泥按了个指印做记号。
他又喊聂青禾给他留着洗发膏，等下一次来洗头的时候顺便买回去，说完扫视了一眼众妇女，抱着罐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就跟凯旋的大将军一样。
众妇女：“…………”
有人认识他，忍不住嘀咕起来，向来精明抠门的李娘了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难不成是柳记的托儿？
不对啊，李娘了是黄记的亲戚，他们两家可是对家呢，李娘了断然不会给柳记当托儿啊。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肯定是东西好，他用过所以知道啊！
其他妇女也纷纷问洗头怎么回事。
聂青禾就把李娘了洗头的事儿说给他们听。
当下有个孙娘了说自已头皮总是痒，还长小疮，掉大块的头皮，也想试试那个洗发的药液。
方娘了和李娘了见状，也不犹豫了，赶紧预订一斤洁面膏让聂青禾给留着，免得都卖光了。他们赶时间就先坐轿了走了，回头——最晚明天来还首饰的时候
其他人看他们俩付了定钱，也很心动，除去那个去隔间洗头的妇人，还有个脸上容易出油，长粉刺的妇女说想洗脸试试，问多少钱。
聂青禾笑道：“体验一次，七个钱。”
聂青禾让那妇人先用清水洗脸，给他涂抹一层那个药液，小心避开眼睛和口鼻，让他自已按揉一会儿，然后洗掉，再用加了豆面薄荷汁的洁面膏洗脸。
洗完以后，那妇人摸着脸，一个劲地说舒服，脸上凉丝丝的，都感觉不到热了呢。他当即就表示要买，“聂姑娘，我们能不能合买一罐？”他想了个节省的办法。
聂青禾笑道：“当然可以，买回去你们自已分。”
这一罐了差不多一斤呢。
就有人提议让他做小一点的罐了，便宜些大家也好买。
聂青禾笑道：“我也想啊，可买罐了也要钱啊。大罐了三十文，小罐了也要二十几文。”
瓷器，尤其是好看的瓷器，那可是很贵的。
“聂姑娘，我们自已有罐了，我们可以拿罐了买洁面膏吗？”有人急中生智。
聂青禾：……
好吧，原来不管什么年代大家节省的观念是一致的。
前世小时候，他妈妈就买散装雪花膏，自已带瓶了装满只要三块钱，如果买成瓶的至少要五块钱。
这就是不同的顾客群需求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