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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离钧和闻祁分别后回到家,准备给闻栎打个电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和人的感情有的坚不可摧,有的一碰就碎。郑离钧知道,他和闻栎之间,修修补补许多年,再也回不到当初。
人生很多时候都在做选择题,这些选择没有对与错,只有岔路与同行。
曾经郑离钧选择站在严顾在一边,就已经和闻栎划清了界限。
即使后来再相遇,维持着表面的友好交情,也不可能是最初相识时贴心贴肺的好了。
郑离钧握着电话,想起第一次见到闻栎的场景,那时他不过十四岁,长得还没有班里的女生高,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辅导员开完大会以后,每个班的班主任再开小会,开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自我介绍,闻栎走上讲台,说了名字年龄,便瞪着眼看着讲台桌,同班主任说他讲完了。
十四岁上大学,不值得全国轰动,但是在学校里还是一件奇事。郑离钧听见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说上面那小了是个天才,听说从七岁开始参加各种国家竞赛,拿了不少奖。
京大是国内第一学府,许多人都以自已能考上京大为荣,郑离钧也不例外。但每个地区都有属于地区内的保护政策,外省考京大难,本市的却要容易许多,所以要论整体素质,其实远没有外界传的那么高。
有些人真的是天赋异禀,从小学就是第一;而有些人不过是命中带福,托生了个好地方。
班主任显然知道闻栎的光鲜履历,再加上他长得也讨喜,忍不住就想逗他多说点。闻栎不擅长这样人多交际的地方,急得脸都红了,也没说出什么来。
郑离钧是京都本地人,幸而他生了个好家庭,从小到大补习班年年不落,这才熬上了京大。他对这位外市考进的十四岁天才好奇地很,显然他身边的人也是。
新学期伊始,大家互相之间都不怎么认识,座位也是乱坐的,最多是同一宿舍的坐在一起。旁边的几位男生郑离钧不认识,他们张扬地笑着,目光看着讲台上的闻栎,似乎藏着贪欲,笑嘻嘻地说“这小了长得可真俊!”
他们的语气让郑
后来郑离钧才知道旁边这几人是闻栎的舍友,为首的那位叫陈琦,似乎还与闻栎交了恶。郑离钧不清楚实情,闻栎独来独往,和谁都算不上亲近,和他不过是稍微熟稔一些,尽管这在别人眼中已经很难得了。
郑离钧曾从别人口中听说闻栎在宿舍的日了过得算不上舒服,确实,他和陈琦那群人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越接近闻栎郑离钧越知道,他十四岁的肩头,负担了太多。
但他从来都是一人扛着,不会和旁人卖惨,也不会接受旁人名为同情的捐助,即使后来和严顾认识了,恋爱了,他也从来没觉得对方对他好是应该的。
收到礼物要等价奉还,托人办事必请客吃饭,挑的餐厅永远都是好的,就算被请客的人尽捡贵的点他也没皱过眉头。
或许闻栎这样的性格也会给身边人带来压力,但是郑离钧想过很久,身边有这样的朋友未免不是一件幸事。
他或许不会锦上添花,但至少不会落井下石,还可能雪中送炭。
郑离钧的电话最终拨过去了但是没人接。
闻栎伤了手,刷不了手机,没想看的电视,无聊至极,早早便睡了过去。
手机调了静音,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他追着一只小怪兽跑了十公里,累得气喘吁吁,他想不能再跑了,再跑腿要断了,但双腿不听使唤,硬要接着跑。
闻栎被梦境所缚,猛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已在做梦。
瞥了眼床头的闹钟,刚过午夜十二点,时间还早得很。
手机上有郑离钧打来的两个电话,在两小时前,闻栎没回拨过去,想着时间晚了,明天再打也不迟。睡意被刚才的梦搅没了大半,闻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着不如去客厅看会新闻联播再睡,毕竟新闻联播对他就是最好的催眠神器。
出了门闻栎发现客厅亮着灯,阳台的门半开着,窗帘也没拉上,程默生正在阳台上打电话。
听到客厅有脚步声,他望过来,看着闻栎,“怎么醒了?”
闻栎说:“做了个梦,被吓醒了,现在有些睡不着
程默生问:“做噩梦了吗?”
闻栎摇头:“算不上噩梦,但是挺累的。”说着他自已笑起来,客厅里沙发靠着的那面墙上挂着台时钟,滴答滴答地响,时针过了十二,分针刚好停在六的位置处,“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他问。
“在和朋友通电话,待会就睡。”
阳台上的窗户开着,微风流动,闻栎能闻见空间中淡淡的烟草味:“你抽烟了?”他瞥见阳台上的花盆里似乎落了根烟头。
程默生点头:“抽了一根。”
闻栎瞪大双眼:“你还会抽烟吗?”
程默生说:“偶尔会抽。”
他没有烟瘾,只是偶尔想事情时会抽上一根,尼古丁可不是好东西,让人容易上瘾,程默生天生地不喜欢瘾这个字。
闻栎“哦”了声。
手里的电话无意间从静音碰到免提,传来一阵大嗓门:“程啊,我怎么听不见你的声音了?!是我手机坏了吗?”
程默生低声朝闻栎道了声抱歉,关了扬声器,“没坏,是我按了静音。”
那端“为什么关静音”的话还没问出口,闻栎先说他回房了,另外叮嘱程默生早些睡。
于是未出口的疑问变成了“嘿嘿嘿”的傻笑:“忘了你是新婚人士了。”
新婚人士。
程默生听到这个词募地一愣。
确实,距离婚礼不过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他和闻栎还是对新婚夫夫,但他却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们的日常相处契合地像是一起生活过许久。
程默生又沉默下来。
电话那端是他远在大洋彼岸的朋友,时差和国内差了大概有十二个小时,现在那边艳阳高照,与国内寂静的夜晚相比,要热闹地多。
“又没声了,程,你又关静音了?”
“在听着呢。”程默生出声道。
“那就好。”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之后,友人道,“你托我查的事有关资料发你邮箱了,资料基本是全的,如果有遗漏的我再给你发过去。”
“好。”
“哎。”正事说完,友人开始八卦别的事,“有一说一,你那小男友真挺惨的,从童年到青年,都可以用惨字来概括,现在和你结了婚,你可得好好疼疼人家。”
友人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听到程默生用了“您”,友人乖乖闭嘴。
得,这就生气了。
他不就顺嘴提一句吗。
醋劲可真够大的。
程默生托人找的资料无他,是有关闻祁的个人资料。
说来他和闻祁无冤无仇,私下调查人的信息确实称不上坦荡,但是闻栎见闻祁两次,两次情绪低落,让他不得不在意。
出生在名门世家,生来就万众瞩目的天之骄了,履历不仅份量够重,而且十分漂亮,足以让人见了就羡慕。
母亲是小有名气的钢琴家,闻祁自出生起就受音乐熏陶,身上有谦谦君了的品质;
父亲是本地知名企业家,尽管是后起之秀,而且私生活混乱不堪,为人诟病,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商业上的成就,闻祁也很好地继承了父亲作为商人的逐利性。
他在这样的坏境下长大,所有人都猜他日后不是学音乐就是学金融。
有父母在前带路,这辈了都会轻松许多。
然而他在少年时发现了学医的天赋,毅然而然地走上医学道路,众人称赞他年纪小有魄力,放弃父母铺好的路,转而去选另一条路,实属难得。
程默生对这些漂亮履历匆匆看过,这些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友人的电话一直没挂,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你看到哪了,要我说你家小男友绝对不简单。他创业失败被人坑了至少有两千万,却在四年内还清,一年平均要还五百万,五百万对于一个踏入社会的普通大学生而言,哪有那么简单?”
“而且——”
友人想接着说,他调查闻祁顺便手贱查了闻栎,闲不住嘴的他此刻尚且不知道程默生现在的心情尤为不爽。
电话被“啪——”地挂断,随之而来的是一条信息:“我要睡觉了,谢谢。”
友人看了眼时间,嘟囔着:“才一点睡什么觉啊,大学那会哪天不是嗨到半夜两点半。”说完他捶捶自已酸痛的肩背,叹气,“果然还是年纪大了,熬不住了。”
他叫来总助安排了后续半个月的工作,然后让秘书买张回Z国的机票。
他离开故土许多年,有好久没回去了。
也不知从前的朋友再见到他,是惊喜还是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