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们连这个权力都没有?”
“若是他真的没问题,大兄,你可要遵守承诺,放了他。”王贞英脸色凝重的盯着王恭,从他的眼中,他看出了十足的狂妄。
王恭他现在,已经飘了。
大有一种,证据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
“这还能有假?”
“他要是没问题,我还把他留在宫里做什么?”
虽然王恭这样回答了,但是,王贞英还是不放心。
“大兄,听我一句劝,一旦把王稚远关进皇宫,这件事肯定要闹大,到时候,抓得到实证,也就罢了,若是抓不到实证,局势可就要大乱。你可做好准备了?”
妹妹苦口婆心,可惜,王恭就是听不进去。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还需要做准备?
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是奸贼,自己就会跳出来!
王恭信心满满,眼看着小得儿带着王贞英的旨意,直奔琅琊王府而去!
今天,终究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躲避不开,也挣脱不了!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而命运的指针,会把人们带向何方?
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王稚远,难道,就会因为这凭空捏造的所谓证据,被关进天牢,最后落得一个身死非命的结局?
还是会有更加离奇古怪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虽然建康宫中已经乱成了一团,人人都在紧张的关注着事态的变化,然而,走出建康宫,来到建康城的街市上,就会发现,一切如故。
嬉闹的人群,有说有笑,买卖兴隆,顾客盈门,这里的乡民,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
更因为,王谧带着北府大军凯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城内城外,人们的心情更加舒畅,购物的更加强烈了。
就连常年住在破庙城角的那些气概,都解下了头巾,将那里面藏着的几枚铜钱拿出来。
晃悠到了酒家去换了几碗酒喝。
这样的好世道,不吃几口好的,喝几口好的,合适吗?
乌衣巷上,就更是如此。
尤其是凯旋大将军王稚远的家门前,虽然时已近黄昏,仍然是人来人往的。
经过王府的纶巾士人,走到王府门前的时候,总是要下意识的向门里望上一眼。
就算是没有什么目的,也总是控制不住要这样做。
万一要是看到王侍郎的真身了呢?
若是他就是那个运气爆棚的人呢?
都说王侍郎是这建康城里数得上号的美男子,身边拥趸无数,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有的是身无长物,就算是挖空了心思,从里到外的看一个遍,也找不到一个优点。
可有的人,就仿佛是上苍选中的幸运儿。
就比如是王谧这样的人,人长得称头也就罢了,还有显赫的家世,家世显赫的美男子也就罢了。
就这样的人,在建康这种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也不是很鲜见的。
可是,美男子,加豪门,又立下了赫赫战功,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了!
那是老天爷的眷顾!
别的不说,虽然在这个世道,上层的那些贵公子中间,对于王谧这种自甘堕落,投入行伍的行为还是很看不起的。
但是,那只是他们那一小撮人的审美。
对于普罗大众来讲,谁能打胜仗,谁能提供给他们安定祥和的生活环境,谁就是大好人,大功臣!
而王谧,王侍郎,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毋庸置疑!
于是,王侍郎现在是相当于三层叠buff了!
六边形战士,个个方面都无可挑剔,绝对的王者,至少是在这个建康城里。
但凡是可以到这乌衣巷上走一走的乡民,往往都会晃到这琅琊王府门前,即便是那看门的小厮凶神恶煞,眼神非常不友好,他们也毫无畏惧。
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好啊!
就连藏在王府不敢出来的王侍郎自己都没想到,他的行市会有这么好,这还得了?
这些人,从早到晚的在王府门口杵着,早晨,不管你起的多早,也可以和他们打个照面。
晚上,就算是天都黑透了,他们也不肯离去。
间或还会有些胆子大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混过了巡城士兵的眼睛,居然还可以到王府门前等着。
甚至,连企图翻墙的人都抓到了好几个,搞的王府的小厮苦不堪言,还要日夜加强巡逻。
这绝对不是故意夸张!
是完全的事实!
就这几天,自从王谧归城,夜间巡逻的王府小厮,从院墙边上就抓到了好几个。
都是想要跳墙钻进王府,看一看王侍郎的神武风姿的。
可见,王侍郎的行情,确实是一日千里,水涨船高。
这还得了?
这帮人是舒服了,王侍郎就不舒服了。
好端端的休沐之日,要忙活的事情千头万绪的,都不知道要先处理哪个更好。
王谧愁的,整日里恨不得有七八个分身才好,帮他把这些杂事全都处置了。
可惜,他穿越过来的这部是历史型,既不是玄幻仙侠,又不是科幻未来,分身?
不存在的!
只能依靠自己,老老实实的做事。
于是,这些围观众人就变成了妥妥的障碍。
好端端的王府大门,辉煌气派,却也不能走,天天钻后门,甚至,有的时候,人群围的多的时候,甚至连后门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钻狗洞!
这是什么世道?
还有没有天理!
堂堂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弟,建康城的大功臣,出入自家院子还要钻狗洞!
简直是闻所未闻!
就在这休沐的最后一天,天才刚亮,王侍郎卷起了袖管,弯下腰身,正欲往那狗洞里探进去,却见那看门小厮忙不迭的追过来。
气喘吁吁的说道:“侍郎,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谧面色一凛:“怎么?”
“他们攻进来了?”
就在这个不算宽敞的小院里,喧闹声,脚步声似乎是越来越近,王谧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惊恐的看着小厮。
他是看大门的,门前是个什么情况,他最清楚。
“没有,没有!”
“侍郎误会了,不是那些看热闹的,是宫里来了消息,太后娘娘急招侍郎进宫!”
敢情是这个进宫啊!
此进宫不等于彼进攻,王谧收起了脚。
终于不需要再钻狗洞了!
托了太后娘娘的福,自从小得儿带领的太监团队出现在琅琊王府门前,看热闹的乡民便自动自觉的向两边让开,给太后娘娘身边最走红的大太监让开了一条道路。
太后娘娘有请了!
这么早!
看来是有赏赐!
绝对是丰厚的一份赏赐!
说不定还要授予新爵位。
人群当中的窃窃私语,却并不是王侍郎心中所想。
那一日,在建康宫中和王贞英的谈判,他还历历在目,那些好事,还怎么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他现在的困境,可不是一般的凶险,只有置身其中的他自己才能真切的感受到。
而那些欢欣雀跃的人群,注定不过是看客而已。
在人们喜悦关注的目光注视之下,王谧看到了小得儿,未说几句话,便欣然骑上了马。
那严肃的表情,与人们的想象绝然不同。
一路上小得儿一直保持着和王谧并排,王谧一言不发,他时不时的就要偷看他一眼。
看来,这位王侍郎果然不是一般人。
想必已经猜到了,今天的邀请,不会有什么好事。
王谧不问,小得儿自然也不会自投罗网。
自从北府兵逐渐壮大之后,建康城里奔跑的马匹也多了,这自然都是王侍郎的功劳。
襄阳、南阳这些城池,虽然比不上本身就有马场的长安等地,但是,可以贩运过来的马匹也数量可观。
于是,那些嘴上说着还是慢悠悠的老牛更风雅的士大夫,贵戚子弟,也纷纷把青牛放到了家里啃草,偷偷换上了骏马。
甚至,那些更加善于奔跑,更华美的名马,也渐渐的流入了建康城的牲口市场。
啧啧……
有买方市场,才会有卖方想尽办法的来搞货物。
建康城悄然之间的转变就说明了,王谧的行为也是得到大家认同的,王恭现在的所作所为,便是逆天而行!
与忧心忡忡的小得儿相比,王谧现在的心情却并没有那样沉重。
实在是弄不清楚,赶这么一个大早,王贞英为什么要把他召进宫,难道,他这个美男子的魅力就这样大,以至于,独居深宫的太后娘娘也不免春心萌动。
渐渐伸出了小小的触角?
时代也不一定都是向前发展的,目光放远,到了明朝时候,宫廷之中管理及其严格。
别说是南北朝时期那些风流韵事了,就算是正常的会面也被禁止。举目望去,后宫女眷整日里能够看到的活人,不是太监,就是宫女,还有及其稀少的内宫护卫,如此而已。
别说是这样随叫随到的大臣了,连自己的亲人,想要舒舒服服的见到都难。
还是这个时候好啊!
虽然不是女人,但是王谧也禁不住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发出了感叹。
有了小得儿引路,内宫中的诸多障碍,当然就不再能够起到作用,王谧跟着小得儿,一路通畅无阻的,就来到了太后娘娘的寝宫。
两人翻身下马,小得儿自然要先一步进门通报,王谧也不想多言,规规矩矩的站在宫门前候着。
本来嘛,事情越大,就越要谨小慎微,王谧虽然信心十足,但是,到了这宫门口,也还是要低调一点。
侍卫们远远看到小得儿,就把宫门打开了,小得儿却没有进去,而是反身向王谧走过来。
“王侍郎,王公也在宫里,你可小心着些。”
“你是说,阿宁?”
小得儿没在说话,便去通报,王谧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
王恭进宫了,这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
“你说什么?”
“你去的时候,王稚远还在府里?”
“你居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他拉出来!”
小得儿前来汇报,把当时的情况说的很仔细,原以为,还能讨到一个办事认真的头衔,却没想到,被王恭指着鼻子数落。
心里委屈的不行,王贞英也是疑惑的不行。
“大兄,我听说,这几日,王府门前人山人海,都是来提请帖,想见面的人,王稚远有意避嫌,躲在家里也正常,你还想让小得儿去哪里通传消息,自然是只能送到府上。”
小得儿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王恭怒气不解。
这些人呐,终究看不穿王稚远的狡猾面目。
“你看着吧!”
“他肯定已经和府里的人交代好了,要是出了差错,老夫可不负责!”
“大兄,要是王稚远真的有异动,不是好事吗?”
“你一直等着的,不就是这个吗?”
听了这话,王恭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径直愣在当场。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多做反应了,因为王侍郎已经在小得儿的带领下,跨入了殿门。
“王侍郎请。”
虽然心中不满,小得儿还是很会做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既是办好了差事,也给大殿之中的两个人提了个醒。
王恭还愣着,王贞英却已经摆好了架势。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审视的眼神从王恭的身上扫过,小得儿也是个会做事的,把几位主要演员都凑到了一起之后,就老老实实的退到了殿外。
朝堂上的那些纷争,他可不想参与,还是离远些好。
与很多强盛稳定的朝代不同,从晋朝延续到南北朝,这种分裂的乱世,太监的存在感却出奇的低下。
不仅没有擅权的太监,也没有把持后宫的太监,甚至连一个能够对朝堂的局势有所影响的太监,都很难找出来。
这一点着实奇怪。
要知道,南北朝之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混乱,那是超乎人类认知的混乱。
史诗级的!
罗马帝国的澡堂子都比不过它!
从上到下,从宫里到宫外,都是一团乱,男女关系也是相当的随意,或许正是因为当主人的自己都乱了套,而且乱出了一种气势,一种病态的诡异之美,以至于,本该在后宫搅动风云的太监群体,就没有了存在感。
甚至连搞事,都搞不出个更好的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