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性命威胁之下,只能先把绿珠救出来,不能顾忌娘子的感受。
错了就是错了,认错就是必然的,谢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她要罚他,甚至是让他去跪搓衣板,他都无话可说。
“娘子,我……”王谧低着头,嘴唇蠕动着,不敢和谢对视。
就好像是一个等待最终判罚的小学生一样,唯恐惹得班主任更加不满,落得一个更差的结局。
“好了!”
“别再说了。”
“进去说话。”
进去?
还到哪里去?
这不是已经是屋里了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王侍郎犯了傻,但是,当他看到谢那含情的目光,略带羞红的脸庞的时候,瞬间就了然了……
…………
别人正是小别胜新婚,柔情蜜意时,唯有那些反派分子,大坏蛋,却只能在阴暗当中愤恨的跳脚。
被一时拦了回去的王恭,回到自家府上,气得牙根痒痒,这难道就是命运?
“你真的去禀报过了吗?”
“太后娘娘真的不肯见我?”
王恭气哼哼的在院子里打转,没有多少时候,他派出去的小厮就回来了,一看那个忧愁脸,大约就知道,今天想进宫,是不可能了。
饶是如此,也还是要问一问,至少也要把缘由问清楚吧!
“为什么?”
“太后娘娘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她不是已经见过王稚远了吗?”最让王恭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个。
不见我也没关系,我们师兄妹,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
但是,不见我,也不能见王稚远啊!
是,离开的时候,王恭就已经知道了,因为妹子要召见王谧,他只能先忍一忍。
这是既定事实,当时既然走了,过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都是很正常的。
可是,既然你和王稚远也见过了,总该给好哥哥透个信吧!
既没有书信,也没有从宫里传出来的口信,你不说话,不要紧,我主动去见你还不行吗?
你只要点点头就可以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是,王贞英她居然就是不肯点头,就是不肯见他,这只能是故意为之了!
王恭很崩溃,以王贞英的智慧,以及兄妹之间的了解,她不可能不知道,此刻的王恭,一定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可是,即便如此,王贞英也不肯给王恭一个痛快,不肯给他透露消息,这如何能忍?
那小厮哪里明白王恭心里的各种怨念,只是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又认认真真的摇了摇头。
“没有!”
“确实没有提到,小的按照主公的吩咐,都是问过了的,可是,那公公说了,太后娘娘只说今日不见主公,等到得闲了,自然会召见,除了这些,就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没说?”王恭一跃而起,简直是气疯了。
“岂有此理!”
“好了,你先退下吧!”
让这小厮在这里看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体面,那小厮得了命令,立刻飞也似的跑了。
就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在这里呆着啊!
万一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牵连上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还不快跑,在等什么?
王恭现在在气头上,也管不了许多,只知道一个劲的在院子里转圈,看什么都不顺眼。
王贞英为什么可以明目张胆的不见他?
这不是大型诈骗吗?
之前王恭之所以愿意老老实实的不去堵截北府兵,也没有闹事,而是乖乖的选择回府,都是因为当时王贞英派来的人,说好了,等到忙完了正经事,就会召见王恭。
要不是有了这个许诺,以王恭的个性,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让步的。
就算是得不到什么结果,也不会闹的你死我活,也一定要和王稚远较量一下。
让他尝尝他的厉害!
告诉王稚远,别看他现在掌控了北府兵,还夺取了许多北方重镇,但是这个朝廷,也还是他王恭说了算,他最好心里有点数。
可是,被王贞英这么一搅和,王恭现在看起来竟然是自己主动退出的,相当于主动投降。
不管事实真相是什么,对于不了解内情的外人来看,都是王恭在避让,不敢招惹王稚远的锋芒。
这不是给自家哥哥拆台吗?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平心而论,王恭已经是一让再让,今早能够带着人马离开就已经是明证了,但是,很显然,王贞英却并没有把这个当成一回事,反而和王稚远相谈甚欢,而在此之后,就把亲哥哥抛到了一边。
越是无法相见,越是不能得到准确的消息,王恭心中的忧虑就越深,本来他就是个有些疑心病的人,就算是王贞英现在就来了旨意,可以相见,王恭也不会全然放心。
原因无他,毕竟是先见了王稚远,这就有问题!
自家妹妹,不说先和自己打好招呼,甚至是做好谋划,却先把一个外人放到前面,这不仅仅是不给自家哥哥面子,更是给了王谧动手脚的机会!
虽然此前王贞英也几次劝说王恭,想要让他收敛行径,和王谧和平相处,王恭虽然嘴上应允,心里自然不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暂时退让,并不等于永远如此,他在等待时机,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伸出触手,反扑一下。
饶是妹妹已经把立场说的很清楚了,王恭也还是半信半疑,并且始终认为,妹妹会向着自己。
这当然是没错的,王谧都可以证明,王贞英做那么多事情,最后还是为了王恭能够安然无恙。
虽然说的好听,但是,不管是王恭还是王谧,两个都清楚,王贞英能够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为的就是自家哥哥。
也是王谧厚道,或者说是因为他有更加高远的目标,所以才懒得理会这些纠葛。
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从邺城归来的王侍郎,其身份地位都应该可以将王恭碾压好几个来回。
可是,却没有碾,也没有压,而是云澹风轻,轻轻松松的就放过了。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坦白说,就连王贞英,即便是有太后之尊,在谈话之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王谧他真的会听从劝说吗?
他真的可以为了朝廷的安稳而放弃内斗吗?
这个理由好像并没有很充分,或者说,在朝廷上游走的人,并没有几个人是真的清心寡欲,对于权力没有想法的。
对吧!
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家族考虑,这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王谧现在的所作所为,虽然是让王恭侥幸逃过了一劫,同时也让王贞英万分感激,但其实,却笼罩在虚幻的谜雾之下。
尤其是王恭这样的小心眼,疑心重的人,就更是怀疑的不行,这怎么可能呢?
若是把他王恭换到王稚远那个位置,现在朝堂上早就看不到他小王的人影了。
岂能容他?
换言之,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王谧是如何做到的?
这肯定是有鬼!
他肯定是别有所图!
王恭气得跳脚,只想找块墙头撞死,这个空旷的小院里,所有的奴婢都被他赶走了。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虽然没有什么人,但是短墙、照壁还是应有尽有,都是纯石块的。
伸手抚摸,冰凉透心,舒服的很呐!
只要把那光熘熘的脑门往墙上这么一撞,可就算是解了千愁,保证效果。
况且,这个小院里现在还没有人,是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就是撞上了,也能保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根本就没有人来救他。
这不是好事吗?
这就可以顺利的得偿所愿了!
王恭在几面矮墙当中认真的选了选,还亲自抚摸了一下硬度,最后,叹了口气。
啊!
还是放弃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留着这条命,他才能更好的和王谧缠斗,再说了,王侍郎都没有要他命的意思,他又何必自我捐弃?
就这样,没有任何劝说,也没有任何阻拦,王恭就把自己说服了,完成了一次自我攻略。
怕什么?
今天不见,明天还能不见吗?
机会总是有的嘛。
同样在等待着机会的,当然不止王阿宁一个人,谢是什么人?绝对的女中豪杰!
虽然是个女子,还身处后宅,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憷阵,玉柔打开房门,她就这样往门前一站,院子里的各种嘈杂,瞬间就消失了一半。
各位老少爷们,当官的,做买卖的,出身世家的,以前还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就那么一个瞬间,全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谢吗?
不要小看我们谢家小女的名声,在成婚之前,在这个建康城里,谢也算是很有名气的。
认识她的人,虽然没有王谧多,但也是有几个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
对了!
前一段时间,王谧迎娶的,正是她这位谢家小女,现在她是堂堂的琅琊王氏家的女卷了。
“诸位请回吧!”
“夫君长途行军颇为劳累,若他日有必要,自会约见,今日不会客。”
“我们是来给王侍郎道喜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见?”
“是啊!”
“我们都是来给王侍郎接风洗尘的,现在不让见,什么时候让见?到时候就晚了吧!”
人群当中,也有一些议论声,但是,只是控制在很小的范围之内,声音也极小,似乎是生怕被谢听到似的。
也不是一般人,想当年独身闯京口,就可以看出,她可不是一个习惯把自己囿于闺阁之中的女子。
“众位,好话我已经都说了,诸位若是识趣的,就应该自行退下,以免伤了和气。”
“王侍郎说了今日不见客,就是让你们进门,你们也见不到他,再者说,你们之中的很多人,也是想沾个吉祥气才来的吧,若是碰了一鼻子灰,弄得王侍郎心里不高兴,你们也得不到好处吧!”
啊……
这……
众人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沉默。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
虽然谢说的比较隐晦,但实际上,那个意思,大家都领会。大家今天赶着热乎气都跑到王府来,不就是为了巴结王稚远的吗?
有的人是纯为了巴结,恨不得径直跪在王侍郎的面前抱紧他的大腿,而有的呢,倒是单纯一点。
就是为了来凑热闹的,平时和王谧也没什么接触。
总而言之,都是为了在王侍郎面前卖个好处,让他记住自己,以后也好攀交情。
可是,如果过分操作,让王侍郎不满的话,这个好果子,好交情,可就真的攀不到了。
这不是得不偿失?
一语点醒梦中人,巴望着有好处可拿的那些人,纷纷退去,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拼命挣扎,甚至连上前拍门的人都没有了!
“娘子真是好手段!”
“太厉害了!”
玉柔一直在谢的身边搀扶着,顺便把热闹看了一个满眼,人群在她们的面前渐渐离去,如此轻而易举,玉柔的兴奋简直是无以复加。
】
而本该得意的谢,此刻脸上去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这些人里,谁没走,谁留到了最后,都给我记下来。”她这样对身边的小厮说道,声音冷澹至极。
“娘子,这是要干什么?”那小厮只管领命干活,也不敢多说话,最后提出疑问的,还是玉柔。
“当然是有用处了。”
对于动机,谢讳莫如深,而且,她也不打算马上就把这份名单交给王谧。
这个东西,可是个宝贝,以后有大用处的!
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
另一边,想见又不敢见的人,还有几个,他们都是朝廷上一等一的机灵人,这种时候,当然不会去王府凑那个热闹。不是他们凑不上,是他们着实没有必要。
反正,只要稚远空闲下来了,一定会来见他们的。
“悦之,你我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快坐下,我们喝一杯!”好端端的一个包间里,地方也大,摆设也齐全,唯有一件事,不能令人满意。
便是宾客。
怎的就只有两个人?
还会有其他人来吗?
这也太没有气氛了!
范宁已经将美酒奉上,可惜的是,来客却并不是很欣喜,落座之后,一直是侧着身子的,都不和范宁对视。
范宁却无所谓,他这个人一向是及时行乐型,就算是没有人作陪也照样可以吃好喝好,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