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段先还在大燕,他一定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在那些以武功立国的割据势力之中,打胜仗,掌兵权,绝对是最重要的事。
要想在朝廷上有一席之地,攻城略地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不过,在大晋,军人根本毫无地位,军功也不被世家子弟看重,段先虽然看不惯大晋朝廷上的风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你在人家的地盘上混,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为什么没用处?”
王谧呵呵一笑“段先,没想到,你的思想转变还挺快。”
“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要是大晋看重这个,我又何尝不想跨马扬鞭,说不定我的军职升的比刘牢之还快嘞!”
王谧拱起双手,夸张道“这段时间,真是委屈段将军了,待我将来执掌兵马,必定给你立功受赏的机会!”
“小郎这是什么意思?”段先的脸色为之一变。
他似乎嗅到了某种变革的气味。
“段先,很多事情,不必说明白,意会即可。”王谧又重新坐回到桌前。
“朝廷上的世家看不上军功,不代表我们也要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
“这个朝廷,将来若是由我说了算,还怕建立军功的人,得不到报偿?”
热血沸腾了!
段先感觉,一直以来压抑在胸中的那股激情,终于得到了释放。
“小郎如果真有此意,属下必定效犬马之劳!”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不管怎么说,目前为止,夺取襄阳,是我们唯一的目标。”
…………
建康城,张贵人寝宫。
“陛下,荷子来了。”
柔美婉转的声音,在大梁上纠纠缠缠盘桓飘荡了三个圈,终于徐徐下落。轻纱铺满了木板,妇人窈窕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宫殿里。
听声辨人,司马曜慵懒的翻了个身,抄手一揽,美人就撞了个满怀。
在这个宫廷里,张贵人并不算年轻,她已经二十有五,直到去年,她还只是建康宫中一名兢兢业业的露采女。
所谓露采女,便是高级宫女之意。
皇帝嫔妃游玩的时候,她们充当背景板,举办宫廷宴会的时候,她们负责执扇端盘。
大晋虽然朝纲紊乱,也没有几个人管正经事,但是在后宫,也还算有几条规定。
露采女就是宫廷里的高级宫女,她们的容貌一般经过了严格挑选,进入宫廷,只为了充当皇帝的后妃预备队,并不需要做粗活累活。
但是吧,实话实说,露采女的妃嫔转化率还是很低的。
主要是,这样的群体人数太多,总是成群结队出现,根本无法引起皇帝的注意。
更多的采女,不过是在宫里充当十年背景板,等到人老珠黄,没有了竞争的资本,便会被皇帝以大赦的名义,打包送出宫。
各自许配人家,去做民妇。
在成百上千的露采女之中,张贵人无疑是幸运的一个。
她不只没有沦为民妇,过粗茶淡饭说不定还保障不了的生活。
还一跃成为司马曜身边最受宠爱的嫔妃,走到今天这一步,张贵妃必须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够保住地位。
“过来。”
司马曜只是抬了抬手,张贵人就主动扑到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笑闹了起来。
“陛下,今晚还要留在妾这里,哪里你也不能去。”张贵人的声音丝丝黏黏的,灌到司马曜的耳朵里,就好像是把他的魂给黏住了。
除了傻兮兮的笑,司马曜已经没有了别的表情。
“竟说些傻话,我还能去哪里?”
“自从收了你,你可见我去过别的地方?”
说着说着,司马曜的手就开始不规矩起来。
张贵人特别坦然,根本就不在乎围观的宫女太监,司马曜兴致越高,她就越是迎合。
就这份功夫,王皇后就是重新投胎也学不来。
“那人家也不放心呐。”
“毕竟,后宫这么大,到处都是小娇娘,要是陛下舍我而去,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贵人的盈盈大眼,说话间就续上了泪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司马曜的心瞬间就揪紧了。
忙揽住她“说什么傻话呢!”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张贵人才勉强撑起了身子。
“陛下,过两天就是妾的生辰了,陛下打算如何庆祝?”
照理来说,张贵人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就过了最好的韶华,庆祝生日这种事,只能平添她的烦恼。
可这一次,她却抖擞了精神,打算大办特办。
司马曜大笑“这种事还用问我,你想怎么庆祝,就怎么庆祝,都随你。”
“去琅琊王的庄园游览,还是打扮一下上街游玩,我都依你。”
以司马曜贫瘠的脑袋瓜,也只能想到这几个点子,身为皇帝,他很清楚,终日被锁在深宫里的后妃,最期盼的,就是能出宫转一转。
他也正想找个理由,出宫玩耍。
张贵人半依偎在他的怀里,嘴角掀起了甜腻的笑容“我看,还是去琅琊王的王府游览更好。”
“我听说,陛下恩准了琅琊王当尚书,趁着这次的机会,驾临琅琊王府,不是让大王更有面子了。”
“朝野内外,人人都会明白,琅琊王殿下才是陛下最看重的人。”
小娘子,头脑就是简单。
“什么尚书,那叫录尚书六条事,琅琊王现在还管不了大事。”
“我可不知道朝堂上那些事,我只知道,既然沾了尚书两个字,那也离尚书不远了嘛。”张贵人拉着司马曜,使劲的撒娇。
司马曜被她缠磨的,骨头都酥了。
“还有什么要求?”
“还能有什么要求?”
“不过是到琅琊王家摆一桌宴席,妾陪着陛下开开心心的过一个生辰罢了。”
张贵人嘟着嘴,还不肯承认,司马曜伸出一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呀,连个谎话都不会说,还在这里装。”
司马曜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这张小脸,真是越看越喜欢,早几年怎么就没发觉呢。
张贵人犹豫了一阵,这才开口。
“其实,妾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有一个。”
司马曜心里有底了,张贵人一向为人刁钻,司马曜不怕她开口提要求,就怕她的要求有一长串。
现在知道只有一个要求,整颗心就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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