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司马曜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孙泰的意料,就在刚才他还笑呵呵的,一副完全被迷惑的样子。
而现在,皇帝司马曜却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孙泰,那眼神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陛下,孙天师一片诚心,我看,可以考虑。”司马道子也很着急,他知道孙泰不是个好惹的。
司马道子和他勾结也有段时间了,这一次若是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将来道子也不好收场。
两人都在等着司马曜发话,行还是不行,你倒是说个话。
“孙天师这样大的本事,怎能和朝堂上那些庸才为伍,还是到朕的身边来,做天子近臣最好!”
好家伙!
一步到位!
司马道子脸上都乐开了花,孙泰呢,也是一脸懵,还没有回过味来的表情。
司马曜哈哈大笑,执起孙泰的双手“天师,今后朕的身体就拜托你照应了。”
这居然是真的!
司马道子连忙起身,帮衬道“岂止是身体,就是朝廷上的事,也没有孙天师处理不了的!”
“陛下,孙天师足智多谋,将来必定是我们对付几大世家的好帮手!”
司马曜感慨万千,是啊!
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力量,天师道又怎样?
虽然他作恶多端,但是在朝堂上,毫无疑问,孙泰还是要比抢夺司马曜权力的几大世家子弟要可爱的多。
不必司马道子明示暗示,司马曜已经下定决心要引入孙泰势力,共同抗击世家。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司马曜得到了五石散便忙不迭的奔向了张贵人的寝宫,就连心爱的琼浆玉酿都放下了。
显阳殿偌大的殿堂之中,竟然只剩下了司马道子和孙泰两人。大晋制度松弛,老司马家也不是什么讲究人。
哪有皇帝都换地方了,皇弟居然可以拉着近臣的手,在大殿里尽情攀谈的道理。
这样的奇景,在别的朝代当然不会发生,但是在魔幻大晋,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司马道子大手一挥,就把两旁伺候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孙泰见状,立刻恢复了本性,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今天多亏了琅琊王,若没有大王相助,刚才小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起司马曜刚才严肃的脸庞,孙泰还是心有余悸。
司马道子却全然不放在心上“这算不了什么,孙天师,只要你以后尽心竭力效忠于我,为我做事,我保证你不但能吃香喝辣,平步青云,还能在朝廷上执掌乾坤,呼风唤雨。”
“小民定当为琅琊王效犬马之劳!”
孙泰连忙表示,态度极为谦逊,这让司马道子心情大好,又连喝了两盏酒。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个皇帝,司马曜可以当,我司马道子就当不得吗?
孙泰心里小算盘敲不停干翻了世家,你司马家还不是光杆司令一个,这个天下,终究还是属于我孙天师的!
…………
汉江两头,竟陵城和襄阳城是两大重镇,竟陵现在已经解除了危险,北府兵休整了一天,打好了包袱,一路向北。
他们的目的地,依然是襄阳城!
离开竟陵城,大军行进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缘江戍。
缘江戍,历史上都未见其名的一个小小的戍所,却是前往襄阳的必经之地。
自从三年前襄阳城丢失,缘江戍的地位便瞬间提高。
按照这个时候的态势,襄阳一丢,襄阳周边的几个城池也处于朝不保夕的状态,东晋朝廷特别的识时务。
他们不会在那些没有希望的城池上做无用功,而是立刻收缩到了江左,正好距离襄阳不远的地方,也是汉江沿岸,就有一个戍所,便是缘江戍。
以往因为占地小,人员配备少,一直不受重视。
统领荆州的桓氏一族,立刻把缘江戍利用起来,重新修建了堡垒,补充了人员,改进了戍所的制度,把这里当做进攻襄阳的跳板。
凡是进攻襄阳的部队,都可以在缘江戍短暂修整,为了迷惑敌人,缘江戍还长期驻守着上万守军。
这样一旦有北伐大军短暂停留,从表面上看起来,士兵的人数也不会有惊人的增长,这样做,是为了迷惑来自北方的密探。
来到缘江戍的部队,都可以在这里短暂休整,补充给养。
缘江戍的经营方式和遍布北方的坞堡差不多,居住在戍所附近的乡民,需要向守军提供粮食,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耕种,相当辛苦。
但是,乱世之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只是农夫们,就连戍所里的士兵,战事不多的时候,也需要解下铠甲,和农夫一样扛起锄头,翻土种地。
“听说了吗?有一支从襄阳退下来的士兵,已经驻守在戍所里了,看起来实力还不弱!”一脸颊瘦削的八字胡大汉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怎么没发现,戍所里的士兵,还是之前的那些啊!”
几个农夫凑在一起,一边弯腰干活,一边闲聊。
对于有心之人来说,任何场合都可以获取新消息,就算忙的脚不沾地也一样。
“可不是,我也没发现。”一个手指粗短的农夫也应和着。
“要是有大部队,戍所里早就热闹起来了,可是你看,最近戍所里平静的很呐。”
“不过,听说这次氐秦野心很大,想要一举吞并我们大晋呢!”八字胡的大汉继续危言耸听。
他身边的几个壮汉并没有被他蛊惑,仍然低头卖力耕种,只是,他们的脸上纷纷出现了奇异的神色。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啊,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
北府兵已经来到了缘江戍附近,大军却没有立刻进驻,而是在一河之隔的对面岸边稍事休息。
按理来说,缘江戍是北府兵进攻襄阳之前最后一个休息的戍所,北府兵应该立刻进驻戍所,补充辎重给养。
可是,主将谢玄却没有这样做。
缘江戍的情况,实在和谢玄想象的不同。
已知桓冲已经带兵退保上明,氐秦仍然控制着襄阳,这次氐秦吞并大晋的野心,几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昭然若揭。
秦主苻坚也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在襄阳形势稳定之后,他为何不派兵进攻缘江戍?
要知道,目前襄阳不只有原本负责守卫的秦军,同时还有从新野赶来的符睿、慕容垂援兵。
兵势强盛,锐不可当,进一步夺取缘江戍,再取竟陵,才是正常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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