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珩这话,白沐夏已经将现在的情形猜得七七八八了。
不用说,袁厉寒必定暴怒,又一个劲地拉长会议时间。
因为一个胡董事,这一群无辜的董事们都倒了大霉。
这叫什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虽然胡董事已经被赶出了袁氏集团,但是关于他的诸多事迹还在公司里头流传着。光是陆珩就听到过好几回,袁厉寒虽然不动声色,但肯定也是听说过的。
好歹也是关于袁家的传闻,袁厉寒不可能那样无动于衷。今天苏婵娟跟胡冠昌合体出席记者发布会,大概给了他深深的刺激,完全爆发,让那些董事也没好日子过。
会议室内的低气压压得一群人都喘不过气来,大家也都是公司的老人了,诉说也不算是位高权重吧,但是跟那些年轻的小喽啰比较起来,也确实是有些话语权的。
但是在这种特殊时期,大家哥哥都知道袁家经历了怎样的巨变,无论如何也不敢率先开口说话。
加上老牌董事胡冠昌几乎是被人不留体面驱逐出去的,他们这些人,也实在是不敢倚老卖老。
“新资源供应商要尽快找到,任氏集团固然好,但是过于依赖某一个合作伙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我相信你们也是很清楚的。”袁厉寒木着一张面孔,斩钉截铁地来了一句。
看大家都是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袁厉寒愈发有气。
这一群董事,真以为万事大吉,大可以高枕无忧。以至于事事懈怠,远比不得其他集团董事们,齐心协力,出谋划策,哪怕有些年纪了,依旧可以称之为行业精英。
可是再看他们袁氏集团的这些人,养尊处优,俨然是等着安享晚年的老太爷。
“你们要是力不从心,大可以退居二线。”
此言一出,董事们个个都停止了脊背,面孔上写满了惶恐。
他们当然知道袁厉寒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再不敢故意装死。
王董事王景顺是公司的“肱股之臣”,又是跟着老太爷打江山的,因而在公司里面颇有威望。大家都指望他能说几句公道话,因而眼神都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飘了过去。
“今天出了一件大事。”王景顺选择直面“血淋淋”的现实,薄唇微微往下勾:“关于苏女士召开的那场记者发布会。”
“嗯。”袁厉寒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怎么?”
“其实别人召开什么发布会,跟咱们公司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有些人就是喜欢恶意抹黑。也已经把咱们公司卷入这场纷争里头去了。在总裁召开会议之前,我们也都看到了网上的那些言论,情绪方面,的确是受到了影响。”
后续的话,王景顺也不该再说。
到底是袁家的私事,言多必失,不能指手画脚。
更何况,苏婵娟已经跟袁庆荣离了婚,按理说,袁家也管不着她的言论了。闹出了今天这样的情形,很难妥善解决。
其他在座的董事一听,更不敢抬头直视袁厉寒的眼睛。一个个都垂眉低首,巴不得当个隐形人才好。
眼瞅着苏婵娟跟胡冠昌的遮羞布都给揭开了,等同于把奸情公诸于世。袁家又是这样注重体面声誉的人家,哪能受得了这些?
越是知道得多,这些董事就越怕。
“那依着你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袁厉寒双手交叉,撑在会议长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旁边坐着的这二十来位董事:“诸位好歹跟胡董事共事这么久,多少也是有些发言权的。”
天,哪来的发言权?大家面面相觑,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又都觉得袁厉寒这是典型的心中有火,急着发泄。
关于袁厉寒身世的问题,一直都是个谜。坊间传闻他是个私生子,苏婵娟对他也的确十分一般,态度甚至是很坏,可袁家人从没给个确切的说法,外人压根不敢判断苏婵娟到底是不是袁厉寒的生母。更不知道这位大爷对苏婵娟的真实态度。
猜来猜去,心惊肉跳。
会议室外头的白沐夏只看了一眼会议室的情形,就觉得窒息。
哪怕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仅仅是看那些董事的面部表情就知道所谈的事情,很不一般。
“看得出来,情况的确不大好。”白沐夏扯了扯嘴角,讪讪笑,尴尬得不行:“陆助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向不管公司的事情,你这让我过来,貌似什么都做不了啊!”
“不不不,只要您在这里,我等会儿去跟总裁通个气儿,就能解救那些董事们了。”陆珩作势就要走。
白沐夏生怕因为自己的到来坏事,赶忙拉住了陆珩:“厉寒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他们商量,还是别去打扰了。”
“本来的确是谈新能源还有新项目的问题,可是这些问题前些天基本上都已经解决了。今天纯属是爷心情不好,加上胡董事的事儿,让爷对这些董事们都有或多或少的意见,所以才有了这个会议。”陆珩实在是不明白袁厉寒的恶趣味。
跟董事们大眼瞪小眼有什么劲儿?人渣胡冠昌也以纪念馆被赶出了公司,找人算账还得走出公司大门不是?
“会议进行多久了?”白沐夏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中午饭点了。
怪不得今天一早袁厉寒就叮嘱他会去接白沐夏出去下馆子,原来是要跟董事们斗智斗勇,他没空儿下厨。
“三个多小时了。”陆珩耸了耸肩,想到今天早上袁厉寒一来就犹如阎罗降世,说要开会,吓坏了一批人。
好在是董事会,折磨的也是拿薪资最高的那群人。
“三个多小时!”白沐夏哑然,朝着陆珩看了一眼:“订餐吧!”
“啊?”陆珩可不敢轻举妄动,自家那位爷,不点就炸,更何况是跑去招惹,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外面有记者,就算是等会议结束,董事们离开公司,也有可能遭受那些记者的围追堵截。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在公司用餐最好。也让大家感受一下总裁的人文主义关怀嘛!”
“夫人,我就算是订餐,等会儿对着那些人也不能说是总裁安排的。”陆珩苦哈哈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脑海中不断回旋着自己当初经历的一切,脸色更差了:“总裁不喜欢来这一套,只有夫人您安排的,总裁才不会生气。而且,总裁不喜欢吃这些便当。”
再怎么金贵的便当,到了袁厉寒那里,就都成了垃圾。
言下之意就是,要想宽慰袁厉寒,白沐夏最好亲自洗手作羹汤。
这还是那个笨嘴拙舌、直男癌晚期的陆珩吗?但凡在相亲的时候有此时此刻一半的情商,也不至于相得那么惨。
“好,我去做饭。”
好巧不巧,袁二叔正在办公室。
办公桌上摆着一沓子文件,以及——一摞小人书。
白沐夏脸部抽搐,不得不感慨一句袁家二叔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
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看小人书。
“沐夏怎么来了?”他摸鱼被捉了个正着,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笑笑:“厉寒还在开会呢!”
“我知道,我刚从会议室那边绕过来。”白沐夏鼓鼓嘴,想跟如此佛系的袁二叔说说现状:“二叔,我来的时候看到公司外头有很多记者。”
“巧了,我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还跟他们打了招呼。”
额?白沐夏脸部抽搐得更加厉害了,这位二叔的脑回路怎么跟正常人差得那么多?
“那些人是?”
“为了采访咱们袁家人。”袁二叔倒是看得很开,毕竟是跟他关系不大,因而无比豁达:“之前厉寒很严肃地警告过他们,所以记者也都学了乖,不敢闹得太过。基本上都像是现在这样,躲在一边,不远不近地跟着拍几张照片。”
都是要生活的,记者人士也有上司。大抵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过来采访。
“我看了那场记者发布会,没看完全。”白沐夏支支吾吾,有些胆怯:“对袁家、对公司,会有影响吗?”
“会。”袁二叔忽然正色起来,端正身子,有大谈特谈的意思:“只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丑闻就是丑闻,越是遮掩,越是让人想入非非。这次苏婵娟跟胡冠昌一同出席记者发布会,反倒让这一切都明朗了,后续舆论发酵,也不会让袁家过于难堪。”
也是太稀奇了,一向强势的袁家,竟然也当了一回弱者。
人往往更会同情弱者一些。
“二叔今晚有空吗?去红房子那边吃顿便饭?”白沐夏想到袁二叔已经好几天没去吃姚玉媛做的饭菜了,也没有跟以前那样吵闹,安静得有些反常。
“不了,不了。”他斩钉截铁地拒绝,眼神躲闪,看起来像是心虚。
好端端的,心虚做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白沐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袁二叔金屋藏娇了。
也是有些年纪了,要想安定下来娶妻生子的话,也不算什么坏事。
“怎么了?”白沐夏虚晃一枪,想要使诈,诈出袁二叔不去红房子别墅用餐的真正原因:“二叔有些日子没去过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二叔为我们找到二婶了?”
“你这丫头,可被厉寒给带坏了。”袁二叔耳根子通红,明摆着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沐夏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她想到了姚玉媛。
尽管姚玉媛嘴上不说,可她对袁庆森到底是特别的。对于他的喜好,记得十分清楚,事无巨细,样样亲力亲为,只是嘴巴坏,不肯说几句好话。
一旦袁二叔当真有了要娶的人,那跟姚玉媛,真的再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