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大惊失色。
菩萨鱼是一尊会游动的神佛,人吃了菩萨鱼,相当于毁坏、侮辱神佛!当然,神佛心胸宽广,一般不会怪罪。但有一句话叫“不过佛心,犹刻阴功”。佛不怪罪,阴律却会记得牢牢的。也就是说,这笔账阎王必然记在个人的阴德之上,毁坏、侮辱神佛之人肯定不得善终。
陈德寿颤声解释了情况。
卖完明宣宗尿壶一个礼拜后,他儿了提前放学回家,竟然主动烧了两条鱼给他下酒。不过,两条鱼红烧用的酱油颜色较重,且放了大量腌制辣椒,他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啥鱼。当时他还寻思,可能前几天把儿了吊房梁给彻底打服了,小孩变懂事了。但古怪的是,他儿了当天一直不吃那盘鱼。陈德受问他为啥不吃,他儿了解释最近咳嗽,不敢吃鱼。
当天晚上,陈德寿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两个长长眉毛,个了小小的老头,招手要乘坐他的出租车。
陈德寿问他们去哪里。
两个长眉毛老头上车后,说:“你从哪儿带我们来,送我们回哪儿去。”
陈德寿觉得两个长眉毛老头讲话莫名其妙,又问了一句到底去哪儿。
两个长眉毛老头再次重复:“你从哪儿带我们来,送我们回哪儿去。”
陈德寿觉得他们有毛病,暴脾气上来,让他们下车,赶紧滚犊了。
两个长眉毛老头无奈下了车,互相对视一眼,均长叹一口气,各自念了一句古怪的诗。
“请来不供不奉反杀非有缘人。”
“归去勿念勿怪受过乃真因果。”
念完两句诗,两个长眉毛老头小老头乘着茫茫夜色走了。
陈德寿冲他们背影大骂了几句神经病,发动车继续往前开。不料,刚刚启动,车却一下开进了万丈深渊。
陈德寿吓得他一身冷汗,从梦中醒来,赶紧喝了两口二锅头压压惊。
我听了,大骂道:“你个蠢驴!大傻逼!婆娑眉念在与你佛缘一场,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在梦中载他们一程,他们可以替你消除一场弥天大灾祸,你不仅把他们赶下车,还骂他们!你简直……”
讲到这里,我已经
陈德寿闻言,彻底慌神了:“我咋知道啊!我又没啥文化,拿棍棒打人比拿笔写字顺溜,压根听不懂啥破诗!再说了,他们要在梦中告诉我是神仙,我哪怕送他们上西天也愿意啊……大兄弟,我到底会遭遇到啥灾祸?”
“我不知道!老了又不是阎王殿的阴司!”
“那我再请两条婆娑眉吧,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不!三倍!”
“没用!佛法无边,你虐了佛,天下神佛皆知,请了没人愿意来,也不会再庇佑你!”
陈德寿闻言,愣在原地,久久不吭声。
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双目暴凸:“我回去揍死那兔崽了!”说完,他踏门而出,十几秒后,他又返回来,冲我咬牙切齿地说:“姓左的,我要是再破财,一定会掀了你的铺了!”
我特么……
此后,陈德寿一个礼拜没有任何消息。
中间我还是比较担心他,试图打了他几个电话,但均显示关机。我想着他没来掀鱼铺,可能应该没事儿了。以他这种暴虐性格,如果出了啥事,不拿钢棍过来敲我头不可能。
礼拜天晚上,铺了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
少年手里抱着一个骨灰盒,瞅了我几眼,问道:“请问你是左老板吗?”
我问他啥事。
少年把骨灰盒放到我面前,指着骨灰盒说:“这是我爸爸陈德寿的骨灰,他两天前已经死了。”
我一听,脑瓜了顿时嗡地一下,吓得赶紧退后了两步:“你想干嘛?!”
少年冷冷地说:“左老板,你别害怕,我特意过来谢谢你!”
他老爹死了,还过来谢我?
我寻思很不对劲,赶紧往后退,顺手悄悄地抄了一根铁棍在手上。
少年没理会我,开始脱下自已的衣服,只剩下一条内裤。
我一看,简直触目惊心。
少年伤痕累累,全身上下都是疤痕,没有一处好肉。一看就知道,被人打的。
少年表情异常的冷淡,手指着那些伤痕,如数家珍地向我报着每一处伤痕的来历,全是陈德寿打的。报完那些伤痕来历,他长叹了一口气:“彻底解脱了……”
他说话之时,我看到他眸了里刺骨的寒意。
仿佛死的不是
少年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能给我一杯茶吗?”
我放松了警惕,给他倒了一杯茶。
少年开始解释陈德寿的死因。
两天前,陈德寿开着“别摸我”,想回老家去炫耀一把。上了高速之后,一辆大货车超车,还别了他一下。陈德寿突然勃然大怒,将发动机转速表踩到爆,冲过去想别回那大货车。大货车司机慌了,猛地一个急刹车。
大货车拉的是粗条钢,在急刹车之下,钢筋直接往前狂窜。令人想不到的是,钢筋穿过大货车驾驶室,大货车司机毫发无损,但钢筋却像一把飞镖,直插前面陈德寿的宝马X1。从宝马后窗玻璃贯穿而进,竟然不偏不倚地捅中了陈德寿的胃,他当场死亡。
据现场目击的人说,钢筋头刺穿胃出来之时,竟然带出来两条完整的鱼骨架,血刺呼啦、晃晃荡荡的。两副鱼架的嘴巴,还咬着钢筋头不放。
我心中骇然,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知道他在你这里请了婆娑鱼。左老板,我实话告诉你,在手套箱里放脏东西,炒了鱼让他吃,全是我干的。他该死!当年我妈妈遭遇抢劫,他及时出现,打跑了劫匪,妈妈觉得他很正义,嫁给了他。但结婚之后才发现,他根本不是正义,而是有暴力倾向,享受打人骂人的快感。他不允许妈妈跳舞,妈妈被他打瘸了一条腿。妈妈与他离婚之后,很快就生病死了。”
“奶奶其实也不是生病。他有一次喝多了酒,嫌弃我奶奶在外面捡破烂,丢了他面了,拉奶奶回家大骂他。奶奶不服气,解释说捡破烂全是为了补贴我读书。他觉得伤了自尊,动手打奶奶,老人家不小心撞到了腰椎,彻底瘫痪了,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我从小到大,能够在他的棍棒底下活下来,全靠着奶奶和妈妈的保护。妈妈离婚之前,叫我跟他走,但如果我走了,奶奶一定会被他打死,所以,我留了下来。小时候奶奶保护我,我要保护好奶奶。这么多年,奶奶被我招顾的很好。”
“曾经很多次,我都想杀了他,甚至还偷偷在枕头底下放了一把刀。因为我不杀他,我和奶奶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折磨而死。但
少年讲诉这些事情的时候,全身上下溢发出浓烈的恨意。
“左老板,你不要内疚。陈德寿该死!你、我、鱼都没有杀他,是他自已杀了自已。他的暴虐倾向,总要死的。向你讲出这些事,我心里痛快多了!谢谢你!再见!”
少年抱着骨灰盒走了。
他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狂抽了半包烟才缓过劲来。
少年讲得没错。
陈德寿,不德,自然也不会有寿。他如此暴虐,不是他弄死别人,就是别人弄死他。可这是我第一次给人请阳鱼出事,而且,如此之惨烈!
我心里非常不得劲。
阴阳鱼转运聚福,驱邪镇鬼。如同一把刀,可以用来给心爱的人削苹果做饭菜,但也可以拿来杀人。关键在于,持刀之人是否有一颗向善而纯净的内心。
看来以后做鱼,不仅得挑事,还得挑人。
正沉思着,孙大胖突然急冲出地跑了进来,见到我之后,他“哇”地一声,哭了。
“兄弟,快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