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谜从腾云上下来,手里揣着凤离给的银钱,心里想着先找一家酒肆给凤离买一壶酒来,再买上一些时令鲜果便返回与凤离苍彦会合。
她心里清楚,苍彦是有些私密话想要跟凤离说,不想让她听到,便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支开她。
虽然这个借口蹩脚的很,凤谜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苍彦的心思。
他一直不喜欢她,不单是因为她那谜一般的身世,更是因为自她出现后,翼族便发生了接二连三的灾祸。
那些灾祸,桩桩件件,都与她有关。
此次出来,她已然打定主意,若是不能变得强大到足以护持整个翼族,那她日后便再不回诛神山去。
这里是地处更南侧的蔺国,可自凤谜降落,那里竟是白雪皑皑,天空阴沉的就像是压了一口黑沉沉的大锅般,让人难以喘息。
闹市的街道上,此时正值白日,可不要说酒肆,便是连生意最好做的食肆都见不到一家。
凤谜衣着单薄的踩在雪地里,脚下绵软软的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偶尔经过的一个行人,看到样貌不凡又身着华美衣裙的凤谜都忍不住瞧上一眼。
凤谜机灵的双手抱肩,故意哆哆嗦嗦地抖的不成样子。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的三个衣衫褴褛如乞丐的喽啰围住了凤谜,其中一个最是长得尖嘴猴腮的矮个男子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的大黄牙,冲凤谜道“呦!这是哪家不知疾苦的大小姐在这破天儿出门啊?”
另一个微胖的也笑嘻嘻地凑上前道“就是啊!天儿冷,美人儿可冻坏了?”
剩下的最后一个还没有凤谜高的男子也坏笑着张开胳膊,说“来呀,哥哥好好给你暖暖啊!”
凤谜咬牙,他们这几个市井渣滓,如今便是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坏事,都不用避讳了吗?
是啊!还避讳什么,这里荒无人烟的,与野外又有何区别?
见她不答话,那大黄牙又上前了两步,道“怎么?害羞啊?”
害你娘的羞!
凤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想当年她飞身扑倒凤离的时候,这几个鳖孙只怕还没有出娘胎呢!
想及此,她突然展颜一笑道“欢好乃是人间至乐,有什么害羞的?”
大黄牙瞬间便感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儿,毕竟他们这副尊荣,再加上这般野蛮急色的行径,是个姑娘都知道要想辙子赶紧逃啊!
可这个怎的还能颜色不变的冲他们娇笑?
他扭过头,对身边的两个狗友说道“这,这丫头不对劲儿”
小矮个“哪里不对劲儿?”
另一个有生以来便不曾见过凤谜这般貌美无匹的美人,早就色令智昏的双眼只能看到凤谜,大黄牙的猜测,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入耳,反而不耐烦的冲大黄牙说“你胆小,就不要跟过来!这飞来的艳福你也怕,待会儿哥们儿爽的时候,可没有你的份儿啊!”
大黄牙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或许这姑娘是从勾栏院里出来,一时迷了路呢?
于是,放下了所有戒心的三个人一起上前,想要就地与凤谜成就好事。
凤谜却灵活的一闪,躲过了他们三个的咸猪手,让他们三个就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她故作娇嗔地捏着嗓子说道“人家才不要在这里呢!”
说罢,她还应景的抖了一抖。
那大黄牙立时警觉道“说的是,这里也太冷了,咱们还是去家里的好,家里暖和,还有床榻嘿嘿”
凤谜掩唇而笑“那就请三位带路吧!”
她这话一出,更加让大黄牙觉得自己方才的推测是正确的,他们三个人一路小跑着给凤谜带路,七拐八拐的,过了好久,才到了一处破败的瓦舍处。
凤谜跟着他们三个进屋,才进去,就看到那屋舍里的竹席子上,竟然捆了好几个妙龄女子。
那些女子,手脚都被捆了,各个满脸泪痕衣衫不整,可见都是被强抢而来的。
凤谜见状不由得气愤道“你们竟然除了我,还有其他女人?!”
大黄牙一听,立时使唤他的俩兄弟说“快快放人!”喊完这一句话,他又转过身,讨好的对凤谜道“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哪里能跟美人你相提并论啊!”
那些姑娘骤然可以逃出生天,当下便各个破涕为笑,争先恐后的逃了出去。
闲杂人等都走光了,小矮个哐当一声关了门,上了栓,回头冲凤谜色眯眯道“美人,哥哥来啦!”
凤谜上前确认门窗已然关好,应当不会将那些吃饱了撑的猎妖师们招来,才笑嘻嘻地对那三人说道“如此我也好放心的”
“杀死你们了!”
在三兄弟惊恐的眼神中,凤谜指尖火光熊熊,他们还未来得及一声呼救出口,那如鬼火般的火团已然跳动着飞到了他们身上。
那小矮个连声惊叫着“妖怪!你是妖怪啊!”
眼瞅着身边两兄弟都被大火引燃,唯独剩下的一个大黄牙却贼眉鼠目的一直朝着墙角缩去。
凤谜不知他想法,也懒得去猜测他的心理活动,直接了当的就将那大黄牙一把拽住,眼看着就要一团天火,也将他烧个精光,
那大黄牙被凤谜揪过来,瞬间便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前辈啊!求求您看在咱们都是同族的份上,饶小的一命啊!”
凤谜立时停手,诧异道“同族?”
翼族竟然有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大黄牙哆哆嗦嗦地答道“对对对!小的也是妖精啊!千万年前,咱妖精不都是一家吗?”
凤谜皱眉“你真身是什么?”
大黄牙见凤谜神色稍有缓和,便立时原地一变,幻化成了一只灰不溜秋的大老鼠!
凤谜这才恍然,怪不得这家伙刚才一边躲闪,一边朝墙角缩的老鼠洞那儿缩呢,原来竟然是想要变回原形好逃走啊!
她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道“抱歉,我翼族跟你兽族向来都是势不两立!”
“你还是乖乖受死的好!”
话音一落,她手心又重新燃起了火焰。
对着那个苦苦死守着兽族最后的门户,即便是遍体鳞伤也不愿意违背族长命令的兔子精,凤谜可以答应他所有的要求,只因为那兔子有他们妖族的根骨,不屈不挠,重义气,即使是死,也只为妖族的现在与未来。
与那兔子精相比,眼前的这只灰鼠,当真是妖族败类!
那灰鼠幻化回原形之后,便可以更加方便他逃窜,凤谜一击不成,又是一击,“那些猎妖师,当真是有眼无珠,我大好的妖族子民都死于他们手中,为何你这样的鼠辈偏偏就能成为漏网之鱼?!”
“前辈前辈息怒,小的一直祸害凡人,不曾遗祸妖族啊!前辈消消火,饶小的一命啊!”
凤谜充耳不闻,继续发动手里的攻势,正在两个妖,一个打,一个躲时,这间瓦舍里并不坚固的木栅栏门一脚被人给踹飞了!
骤然大亮的光线刺痛了凤谜的眼,她微微眯着眼,迎着光一看,那门扉处,站了一白衣单薄的男子。
那男子手持拂尘,逆光而立,凤谜还为看清这人究竟长什么模样,便被他一记拂尘扫的飞了出去!
丹田受到巨创的凤谜当下便在心里惨叫了一声“猎妖师!”
她方才才说那猎妖师不长眼,不曾发现那鼠妖作祟,不想她话音才落,这猎妖师便赶来了。
凤谜甚是郁郁,难不成这就是她‘乌鸦嘴’的功力?
那猎妖师看上去相貌堂堂,颇为年轻,但是他的修为却是不可小觑,只一击便让凤谜痛到难以再爬起反击。
“我今日运道着实不错,竟然一次便能捕到两只小妖。”
他开怀一笑,却又纳闷起来,这里的两只小妖,分明道行都不高,都是堪堪能化人形的修为。
可除了那鼠妖之外,他竟是看不透那女妖的真身是什么。
他微微皱眉,不该啊!她的修为明明那么低微。
凤谜恨得咬牙切齿道“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我运道更好,竟然能碰到杀我同类的刽子手,臭道士,你受死吧!”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打出的一团天火,不料却被那猎妖师轻轻松松便躲了过去,而那猎妖师的反击,却不是她能承受的。
“有意思”
年轻的猎妖师轻轻呢喃了一声,手指翻飞不停地动作着,“就让我剖开你的元神,来瞧瞧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抹犀利的强光裹挟着强大的煞气朝着凤谜扑来,凤谜紧紧闭上双眼,想着凤离若是寻不到她,至少还会在猎妖榜上找到她,知晓她是被这个臭道士害死的!
“啊!!”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耳边反而传来了那鼠妖凄厉的惨叫声。
凤谜睁开眼,就在离她不远处的青砖地上,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捂着肚子躺在她的身前,他的肚子明显的破了一个洞,正在沥沥流着鲜血。
凤谜心里一痛,原来竟然是这个鼠妖为她挡下了致命的一击啊!
那鼠妖恢复了本来面目的脸上,虽然清秀,但尚稚嫩,很显然他还不是一只成年鼠妖,却貌似再也没有机会长成大妖了。
“小老鼠你挺住啊!”
那道士也没有想到鼠妖会突然挺身而出救了凤谜,他怅然一笑“妖竟然还会舍身救人,可笑!”
“你们妖精不都是冷血的吗?!”
随着这一吼,那猎妖师又连连出击,凤谜只愿用自己的躯体护住那小鼠妖,盼望着这猎妖师在杀死她以后,能忘了她身后的这只小老鼠,给他一线生机。
可那猎妖师的又一次攻势,却又被莫名其妙的破了,凤谜清晰的感觉到她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应声碎裂了。
而此时云腾之上的凤离心口突然一痛,痛到他忍受不住,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来,吓傻了一旁的苍彦。
苍彦呆怔道“我我说什么了?”
他怎么就被气得吐血了?
凤离捂着剧痛的心口,揪住了苍彦的衣襟,冷声说道“是谜儿!谜儿在蔺国有危险!”
苍彦一听,心里就是一沉,凤谜是他支使出去的,现下凤谜遇害,他便难以逃脱干系,凤离也定然不会饶他。
而那瓦舍中的凤离还在奇怪,这一次要命的一击,又是谁替她挡下的?
猎妖师看着自己的手心,再看看凤谜鬓发间已然枯萎了的白梨花,方才他进来时,那梨花分明还鲜艳欲滴的仿佛是梨树枝头上开的最好的那一朵。
可只这短短的一瞬间,那梨花便如被抽干了水分一般,变成了昨日黄花。
“傀儡符。”
猎妖师第一次郑重起来,能在这小妖身上用了傀儡替身符来为她抗下致命的一击,便说明这女妖身后,必然有了不得的大妖。
而这大妖离她的距离必然不远。
他的手不知不觉的摸上了腰间的各类符咒,嘴里说的却是“方圆十里之内,必有大妖。待到我诛灭了那大妖,那我谢钰扬名立万的时机就到了!”
凤谜不知他是怎么推测出附近有大妖的,但她此时却不想连累同族中的任何一人。
“待我妖皇复生,必将尔等猎妖师一一杀尽!”
谢钰猖狂一笑“妖皇?哈哈哈!来呀,我谢钰等着呢!”
“不必妖皇大人,今日就由我来收了你的狗命!”
凤谜应声一看,不禁喜出望外,从天而降的竟然是苍彦与凤离。
而凤离在看到凤谜还算安好,毁掉的只是傀儡符时,才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将凤谜掺起来。
凤谜将她一直护在身下,早已奄奄一息而变回原形的小老鼠捧到了凤离跟前,说“离离,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救救他啊?”
凤离毫不犹豫的接过了她手里的小灰鼠,仔细查探了一番,说道“丹田受损严重,但是好在内丹尚在,还有一救。”
他捧着小老鼠转身,“在这里与苍彦等我。”
凤谜知晓他是要寻一处僻静的地界,来为小灰鼠疗伤,立时点头如捣蒜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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