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军都已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夜袭,强攻过去。”安茗走了过来,对着龙霄恭敬道。
还差最后一座城,他就可以放下这一切,回去陪着自己的爹娘了,想到父亲这几年身子不是很好的样子,安茗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心,也不知道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龙霄没有去看安茗的眼睛,而是快速的转过头,走向了已经集结好的士兵们。
“将士们,五年前,他们夜袭龙国的城池,逼得我们不得不撤退,如今,我们要用同样的方法,将我们最后一座城给打回来。”
下方的士兵们,每个人的眼中均是带着坚定的信念。
“他们要夜袭——”云初从因果之镜中看到了这一切,对着清珏道。
“罢了,罢了,打了这么久,我也倦了,这最后一座城就还给他们吧。”清珏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扶良吩咐道“让将士们装的像一些,随便反抗一下,就撤退吧。”
扶良看了云初一眼,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龙霄带着士兵们悄悄潜入,果然,虎国的军队看起来丝毫没有防备,被打的措手不及,连夜撤回了虎国境内。
至此,龙国失去的所有土地都被收回。
父皇,您看到了吗,我终于做到了——
龙霄正在城楼上,回首看着都城的方向,心中有万千的思绪闪过。
安茗却奇怪的皱了皱眉头。
“陛下,按理来说以清珏的谋略,不会想不到我们可能夜袭的计划,无论怎样,肯定也会有所防备,如今走的这么干脆利落,倒像是故意让给我们的。”
“安丞相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龙霄身边的副将不满道。
他最讨厌这些喜欢玩心计的文臣。
“当然是他们的国力、兵力已经抗不住了,即便猜到又怎样,还不是无力抵抗,倒不如撤退,说来说去,还是咱们陛下,咱们龙国更胜一筹。”
安茗看了看对于自己的话无动于衷的龙霄,又看了副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以最快的速度安置好边境的一切,第二天,龙霄便带着大军返回了都城。
他在外一年多的时间,都城一直群龙无首,不可再耽搁了。
十日后,安茗跟随着大军终于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都城,顾不得其他,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家中。
本以为会见到父母相迎的场面,他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随军出征的事情,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的白色,以及——父亲的灵堂。
安母跪在灵堂前早已泣不成声。
“这是怎么回事?”安茗颤抖着身子,一步步的挪到母亲面前。
明明只有一小段的距离,他却觉得如此的漫长。
“我走的时候父亲不是还好好的,母亲,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安茗双眼通红,眼珠却死死的瞪着周围的人,整个人宛如一只被惹恼的疯狼,见到谁都要扑上去咬一口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龙霄派过来的侍者,直直的扑了过去,抓着他们的领口质问道“我父亲病危,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你们凭什么隐瞒了下来?”
侍者也被安茗此刻的模样吓到,畏惧的解释道“十几天前,安老爷病危,我们便写了急件让人送去了边境,如果那个时候您快马加鞭赶过来,肯定是能赶上最后一面的。可是,送出去的急件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安老爷等不急了,抱憾而终。”
“十几天前——”安茗想起,正是要夜袭最后一座城的那个晚上,想到龙霄那晚的异常,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后退几步,脸上满是讽刺的笑容。
“抱憾而终——
我当真是是这龙国第一大孝子,竟让自己的父亲抱憾而终。
我安茗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重视到这样的地步,何德何能啊——”
两地清泪自眼角缓缓流下。
安茗无力的跪在母亲面前,脸上满是悔恨。
自古帝王总是以利益为先,最后一战即便没有他,影响不了什么,龙霄却还是选择隐瞒了他。
“茗儿——”安母见到安茗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伸出消瘦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安茗的侧脸,缓缓道“我与你父亲这些年来都很自豪,有了你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你父亲他经常说,你将来是干大事的人,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去了边关,只是你不说,我们也当做不知道,如今看着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娘也就放心了。”
安母缓缓走到安父的棺木前,轻轻的抚摸着它。
“你呀,什么事都是急性子,总要比我快一步。”
她后退几步,转过身,看向自家儿子,笑着道
“茗儿,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安茗心中满是恐慌,他刚想要回应母亲什么,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用力的将脑袋撞向已经封的严严实实的棺木。
“母亲——”
安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呆呆地不知道上前。
安母靠在棺材上,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
“茗儿,对不起,母亲也要撇下你了。
老头子,我这就去找你,你可得慢点……”
随即,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她之所以没有马上跟着安父离开,只是为了替安父看一眼儿子是否平安归来,如今已经看到了,便可以安心了。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安母的举动,整个灵堂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安茗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向自己的母亲,脸上满是麻木。
“对不起,是孩儿不好,孩儿不应该答应他去边境的,是孩儿不好……”
皇帝派过来的侍者们已经被吓得躲到了墙角。
不少人想上前安慰这位龙国的丞相,却被他身边死寂的气场给震慑住,不敢接近半分。
“都出去吧——”
许久,安茗才平静的出声道。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灵魂,留下了只有一副躯体的行尸走肉。
“可是——”
周围的邻居还想帮忙安顿好安母的尸体,却被安茗拒绝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安茗又将侍者给撵了出去,将安家的大门紧紧的关起来。
整整六天,门内一点动静都没有,所有人都在观望,却始终不敢去敲门。
直到第七日,龙霄处理完所有的政务,才有时间屈尊敲响了这一扇木门。
里面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你确定,安丞相还在家中?”
“小人确信。”侍者们急忙答应道。“因为担心安丞相,我们几个人轮流在这里守着,安丞相确实在里面,没有出来过。”
“给朕把门给砸开——”龙霄沉下了脸,吩咐道。
身边的侍卫不敢怠慢,直接将门给撞开了。
门内,面容枯槁,眼中满是血丝的人,醉醺醺的坐在院子里,在他的旁边是一座刚立起不久的新坟。
他的手上满是血迹,看样子这座新坟是他一手一手挖出来的。
“安茗——”龙霄难得有些愧疚,竟叫了他成为皇帝之前对安茗的称呼。“朕允许你这几天的胡闹,如今你以了无牵挂,跟朕回去吧,龙国需要你。”
他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轻声道“抱歉,当时那是最后一座城,朕不能容忍有任何意外,你应该能理解。”
“理解什么呀,我不理解。”安茗将手中的酒壶砸向龙霄。“最后一座城,人家清珏根本没想和你挣,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会撤退的如此利落,基本上没有损伤一兵一卒。”
龙霄躲开了安茗砸过来的就凭,双手别在身后,没有说话。
“失去亲人的滋味陛下难道没有体会过吗?”安茗站了起来,指着龙霄道。“那种至亲之人死在眼前的滋味,陛下已经忘了吗?”
“……朕没有。”龙霄放在后面的手握紧了拳头。
“是不是只有你的痛苦才算是痛苦,别人的就可以那么不在意。”安茗不依不饶道。“你凭什么替我决定,那是辛辛苦苦养育我长大的父母啊,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放肆——”龙霄的耐心似乎已经被眼前的这个醉鬼耗尽。“朕是龙国的皇帝,所有人的生死朕都有决定的权利。”
“好威风啊,龙国的皇帝陛下。”安茗嗤笑道。“来呀,诛我九族啊。安家上下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条命,陛下若是想要,就拿去吧。”
“安丞相,别挑战朕的底线,若是其他人,他早就被关入天牢了。”龙霄咬牙切齿道。“朕是念在从前的情分上。”
“那大可不必,还请陛下将我打入天牢吧。”安茗的脸上,满是对生命的不在乎。“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龙霄阴沉的看着安茗。
“你瞧瞧,这眼神,和当初的龙帝多像啊,一样的冷酷无情,一样的自私自利。”安茗仿佛一心求死,将憋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你知道龙妤公主是怎么死的吗?国师大人是怎么死的吗?表面上她们是被虎国的刺客杀死的,可归根结底,害死他们的是你,还有你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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