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
皇宫。
淑羽殿。
妍贵妃、安贵妃在淑羽殿待了半日有余,随后便一同离开了。
淑贵妃坐在塌边,双手紧握着祁钰的手。
“钰儿,你放心,母妃定不会让你出事的,你放心……过几日……便好了。”
“娘娘。”一道清冷的声音猛地响起。
说话之人,正是淑贵妃的侍女雪枝。
淑贵妃将细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地说道“别在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
“诺。”
说话间,淑贵妃起身,将祁钰身上的被褥,细细地整理了一遍,待细查无余后,便转身离开了。
片刻之后。
“人都安排好了没?”淑贵妃斜靠在软椅之上,目光落在跪在地下的雪枝。
“娘娘,放心,奴婢早已经安排好了,这次绝对不会失败的。”雪枝端端地跪在地下,头颅低垂。
淑贵妃伸出保养的白嫩细腻的玉手,轻揉了揉眉间,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
“这次本宫可是连自己最疼爱之人,都舍出去了,如若还是没有成效,你也就不必在本宫身边侍候了。”淑贵妃双眸微阖,缓缓道。
“定不负娘娘厚望。”雪枝道。
淑贵妃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本宫便再相信你一次……我皇儿的毒,可有什么问题?”
雪枝闻言,恭敬地说道“娘娘放心,此毒,虽看着凶险万分,但是对于敬王殿下,却是没有危害的。之前就同娘娘说过,敬王殿下修炼的内功,十分纯正。而殿下天资聪颖,内功早已经练的极深,且等这事了结之后,便可以送信给殿下的师兄,让他进宫来解毒即可。到时奴婢将解法告知,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解掉此毒,对殿下的贵体,无一丝损害。”
淑贵妃闻言,凤眸轻颤,缓缓道“好,如此便好……事成之后,你便可以抽身离去了。”
雪枝闻言,双眸闪过一丝喜悦,忙磕头碰脑道“谢娘娘成全。”
淑贵妃淡淡一笑,挥手道“你服侍了本宫这么些年,亦为本宫办了不少的事情,等这次的事情了解后,你就可以与你的情郎一起,长相厮守了……对了,本宫还给你们准备了许多的贺礼,到时候,你记得一并带着离开。”
雪枝喜不自胜道“多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淑贵妃挥手道“好了,你先退下吧,容本宫自己,待上片刻。”
“诺。”雪枝行礼告辞道。
话音刚落,雪枝便起身,转身离开了此地。
待雪枝退下之后,淑贵妃微阖的双眸,缓缓地睁开,看着雪枝离去的方向,遂喃喃自语道“到时候,定给你准备一个大礼,让你终生难忘。”声音中带着一丝残忍。
东宫。
“太子殿下,淑羽殿那边,怕是回天乏术了。陛下唤来许、王、周、冯四位太医,皆无能为力。现下,这四位太医,还在淑羽殿守着呢。”
说话之人,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是周身的气质,却是又冰又冷。
祁瑾闻言,双眸闪过一丝喜悦,遂开口道“这次本宫还未出手,她们就自相残杀了起来,当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宫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这个渔翁,实在是好极了。”
“太子殿下,一国储君,自有天佑。这不,我还未出手,这敬王便中毒了,实乃天意。”堂下之人,恭敬地说道。
祁瑾闻言,心下一喜,道“确实如此。”
话到此处,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着堂下之人,继续道“你可得隐藏仔细些,别让尚慎司抓到把柄了。父皇如此的大动干戈,定不单单是为了敬王。想来,是有心想要除掉这宫里碍眼的手脚。”
“太子殿下放心,我在这宫中隐藏了十多年了,要想抓住把柄,除非是我自己暴露,不然没人能将我擒住。”声音低而哑,又满含着自信。
“话说,你在找到你要找的人了没?”祁瑾冷不丁地提起此事,倒令堂下之人有些诧异。
“承蒙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青鸦,感激莫名。只是,青鸦所寻找之人,早在几年前便魂归故里了,青鸦之所以留着这条命,便是为了报答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如此,也不妨在这人世间走一遭。她从前就同青鸦说过,不论何事,只要是应了,定要做到,不然,做人便没什么意趣了。”说话间,隐藏于黑暗中的冰冷双眸,倒是温暖了许多。
祁瑾第一次听青鸦如此的肺腑之言,一时竟有些感叹。
“这些年,你为本宫做了不少的事情,不论是宫内还是宫外,亦帮本除掉了无数的心头之患。放心,等敬王这事结束之后,本宫定会重重赏赐于你,亦不用这么暗无天日地活着了。”
“我对于这些东西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多谢太子殿下恩典,等此事了结之后,便不想苟延残喘于这世间了。”青鸦隐藏于黑夜之中的双眸,闪过些许迷茫,转瞬即逝。
祁瑾闻言,面露讶异,忙开口道“你如此能干,常在本宫麾下效力,不好吗?何苦要舍弃掉性命,多活一刻,便可时时思念你那故去之人?本宫听你适才的语气,想来,你要寻找之人,定是你想要与之共度一生之人,为了她活下去……等本宫荣登大宝之后,加官晋爵,岂不是更好?”
青鸦闻言,面上表情丝毫未变,遂开口道“多谢太子殿下,对我如此厚爱,可是没了她,加官晋爵,亦没有任何的意趣。”
祁瑾见青鸦如此执着,亦不在相劝了,反正敬王这次,怕是命不久矣,没了这绊脚石,他之后便不会在担心什么了,
“好吧,你既然如此执着,本太子便不在劝你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青鸦道“如此,我便告辞了,还望太子殿下……之后……荣登大宝,万人称颂。”
祁瑾闻言,面上笑意十足,显然是被青鸦说中了心事,十分高兴。
翌日。
城西安宁二街。
叶宅。
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在这偌大的京都之中,算不得什么富贵宅子,充其量算得中等,甚是普通。
宅内传处了一阵阵孩童间嬉闹的欢呼雀跃之声,细细听着,应是一个男孩同一个女孩。
“妹妹……你这毽子踢的一好,不是说女孩子踢它,天生就能踢好的嘛?为什么妹妹你就不行……都还没我踢的好。”
“哼,你比我大,自然比我的踢的好啦!”
“哥哥我就比你大一岁而已……”
“那不管,反正你是哥哥,你就应什么都会,还要比我踢的好。”
林黔看着正费力踢着毽子的妹妹,小嘴一抿,道“你就是胡搅蛮缠。”
林华伸手接过飞在天上的毽子,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林黔,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像那画上的小仙女似的,十分可爱。
“我就胡搅蛮缠了,怎么!不服,不服我告诉母亲去!说你欺负我!”林华小嘴一撅,作势要朝屋内走去。
林黔见状,连忙伸手将林华拉住,小声地求饶道“诶诶,我的好妹妹,亲妹妹,可不能去告诉母亲……”
林华叉腰“哼”了一声,看着林黔,得意洋洋道“我就知道,你怕母亲不理你,嘿嘿,以后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告诉母亲去。”
林黔道“好,以后哥哥全都听你的。”
林华看林黔这般乖顺的模样,笑着说道“那我们来拉钩盖印,母亲刚才教于我的,拉钩盖印之后,便不能不遵守了,要不然,以后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哦!”
林黔惊讶道“真的吗?我怎么听到过……”
林华笑着说道“因为你适才同父亲一起呢。”
林黔认命地说道“好吧,来,我们拉钩盖印。”
林华笑着说道“好,拉钩!”
说话间,两个小人儿,便做起了拉钩盖印之事。
寒风微微拂过,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谢菱与祁云靠在门后,听着院子中间两个小人儿的交谈,面上都挂着笑容。
“祁云,你看,我们还未成亲呢,就有了这么大的两个儿女,你要不要感谢我啊?”
谢菱坏笑着,望着祁云。
祁云转头看着谢菱,轻声一笑,遂伸手抚摸着谢菱的脸颊,双眸细细地打量着。
如此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倒让谢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同你说,别这么看着我,知道吗?”
说话间,谢菱扯过朝着祁云的脸颊,上去就是一顿胡乱地揉搓。
“今日,我平空多了这么大的两个儿女,确实是个意外,不过,这不是又得了个妻子吗?以后孩子,有他们俩就够了。”祁云道。
谢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祁云,道“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怎么这也要生一个的。”
祁云认真道“不生也可以,这不已经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儿女了,还都那么可爱。”
说起外面两个孩童,他们俩就是前日,一同殉情的林玄夫妇的儿女。谢菱从将他们带出来之后,便一直想着怎么安顿他们。
奈何他们年纪小,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为此,她连夜派人,去找了秦艽师叔,向他讨要了两颗忘忧之丹,给这两个小孩吃了下去,吃下这药后,要静静地睡上那么几日。
待他们醒来之后,便会忘却从前的所有事情,两张白纸,自可以任意画之。
这不,今日便是他们俩苏醒的时日。
如此,谢菱便邀祁云一起过来。
谁知这林黔、林华醒来,一见谢菱与祁云,便喊他俩父亲、母亲……
一时间,倒让他们俩愣了一下,不过,谢菱与祁云是何等人物,两人只交换了一下视线,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因此两人便立即认下了这突如其来的儿女。
因着两人皆是一张白纸,谢菱与祁云便花了一上午的时日,来教导于他们,初见成效,倒也调皮的很。
“你说的也对,不过……我觉得还是多生一个好,我想生一个,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子。”谢菱看着祁云笑着说道。
祁云双眸一闪,道“还是生一个同你一模一样的女儿吧。”话音刚落,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不行,还是儿子吧,女儿要嫁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叫我放心。我想,就算是嫁给了何等了不得之人,想来我也不会开心的……”
谢菱见祁云想的这般认真,扑哧一笑,道“你看你,我就是这么一说,你想的还挺长远。”
“与你一起,自要长远。”祁云看着谢菱,轻声地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院内两个小可爱,偷偷地走了过来,看那模样想要吓一吓他们。
谢菱与祁云自然知晓,不过也不戳破,任他们玩闹。
“呀!”
林黔与林华从门后,歪出两个小脑袋,一人做了一个鬼脸,想吓一吓谢菱与祁云。
谢菱与祁云视线相接,皆微微一笑。
“啊!”谢菱假意被吓得尖叫一声,遂扑进祁云的怀中。
“你们吓得她了。”
祁云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无奈地说道。
“啊……真的吗?我们不是故意的……”林黔看着谢菱微微颤抖的身影,脸上露出十分懊悔的神色。
林华面上也露出了懊悔的神色,遂抱着谢菱的大腿,小声地说道“母亲,对不起……我和哥哥不是故意的……”
声音听上去都快要哭出来了。
祁云看着怀中颤抖之人,双眸闪过一丝宠溺。
正当林黔与林华两张可爱的小脸,已经皱的不能再皱的时候。
谢菱忽的从祁云怀中起身,转身一下抱住两个小鬼,“你们上当啦!母亲怎么可能被吓到。”
说话间,伸手挠林黔与林华的痒痒,两人被逗挠的哈哈大笑。
“母亲,你讨厌!”
“好痒,母亲你快住手!”
林黔与林华一面笑着,一面求饶道。
“两个小鬼头敢来吓我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谢菱一把将两人抱了起来,朝里屋走去。
一面走着一面说道“今天道把《论语》全部背下来,你们父亲……就让他去做饭去……”
“不要啊……”
林黔与林华哀嚎道。
小孩子对着读书写字,自是有天生的不喜。
祁云看着渐渐远去的三人,嘴角微扬,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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