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看着十分眼生,要不要来碗面?老妇的面铺,在此地开了许多年了,味道是顶好的。”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谢菱满眼笑意地看着立于面摊后的老妇人,穿着一袭素白色的粗布麻衣,面上看着倒甚是和蔼可亲,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发间黑白交错,皆是岁月给予她的印记,眼窝处微微下陷,眼角边布满了皱纹,一双慈目炯炯有神,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开心之事,整张面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不知老板娘怎么称呼?”谢菱眸光明亮地看着老妇人问道。
罗氏看着谢菱的神情,觉得似有熟悉,心下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老妇人姓罗。”
谢菱双眸一眨,笑道“那我可不可以称您为罗大娘?”声音中带着一丝活泼与俏皮。
罗氏目光一顿,眼眶微热,久久不语。
“罗大娘。”谢菱轻柔的声音打断了罗氏的思绪。
罗氏连忙转过身去,伸手快速地抹掉了眼角的泪水,随即转过身来,笑道“小姑娘,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情。
谢菱微微一笑,道“罗大娘,我要两碗面,一碗不要葱花,一碗什么都要。”
“小姑娘一人吃两碗?”罗氏有些疑惑道。
谢菱摇了摇头,转身指着缓步而来的祁云,身子微微向罗氏靠近,用只有罗氏才能听得到的声调,轻声说道“罗大娘,看到那个人没有,是我的未来相公哦。”
罗氏顺着谢菱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笑着说道“这孩子真俊,与小姑娘真乃天作之合。”
谢菱得意一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随后转头看向罗氏,继续道“罗大娘别唤我小姑娘,小姑娘的,唤我菱儿罢。”
“苓,苓儿?”罗氏目光一颤,结结巴巴的唤了出来。
谢菱点了点,道“我娘就是这么唤我的,我觉得罗大娘看着很是亲切,就这么唤罢。”
“好,好,苓儿。”声音颤颤巍巍的。
“苓儿,先去旁边坐着,大娘马上就给你们做啊。”罗氏说完,便立刻低下了头,手上动作便不停地忙活着。
祁云刚到谢菱身旁,便被谢菱一把揽过手臂,拉着向旁边的桌子处,走了过去,一面走着一面说道“罗大娘,那不爱吃葱的是我,我旁边这位什么都吃,多给他放点肉,他太瘦了,得多吃点。”说话间,便已经拉着祁云坐到了椅子上。
罗氏一面笑着忙着手上的活,一面说道“好的,苓儿,稍等会儿。”
祁云看着谢菱,轻声道“眨眼的功夫,就与这面摊的老板娘这么熟了?”
谢菱笑而不语,“你一会儿只管做一副乖巧的模样,同我一起称呼这老板娘为罗大娘罢。”
谢菱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对一个方才认识的人,如此模样,祁云心下一转,随即笑道“这老板娘,莫不是那赵家娘子的母亲?”
谢菱见祁云一下便猜到了,连忙将身子凑了凑,用只有祁云才能听到的声调说道“嘘,小点声,我之前问了衙门里的捕快,这罗氏为了女儿之事,散尽家财,却还是得了一个凄惨的下场,而这罗大娘又早年丧夫,寡居多年,膝下只有赵茯苓这一个女儿,这赵茯苓归去之后,罗大娘虽痛苦难忍,却想着自己在,女儿便在,因赵茯苓身前最喜爱吃她煮的面,她便在此地开了个小面摊子,日子虽过得清贫,但看着来往的客人们吃的开心,就想着是自己的女儿,心下便觉得安慰,不过依我看来,罗大娘这面摊的位置,看着与县衙处颇近,想来也是借此时刻提醒着自己。”
两人正说话间,罗氏两碗面已经做好了,只见她两手各端着一碗,倒也不怕烫,满脸堆笑,轻轻地放在谢菱与祁云面前的桌子上,“面好了,快些吃罢,这天寒地冻的,一会儿就凉了。”
谢菱身子微微后退,伸手从旁边放着筷子的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祁云,一双放在自己面前的碗上,笑道“我闻着这味道甚香,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辛苦罗大娘了!”
祁云亦跟着说道“辛苦罗大娘了。”
罗氏笑着挥手道“不妨事,不妨事,你们先吃,我先去收拾一下。”说完便拔腿离开了。
祁云接过谢菱递过来的筷子,便轻轻地动了筷子,吃了起来,谢菱则是大口地吃了起来,那模样教人看了,只觉得吃的不是一碗面,而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罗氏在面摊旁看着两人吃的如此欢喜,眼中具是慈爱,随即低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半晌之后,谢菱先将将面吃了个干净,手撑着桌子托着下巴,看着祁云如此慢条斯理的模样,笑道“这肉怎么还有这么多?看看这碗中的份量,满满的皆是罗大娘的心意,不吃完可不行哦。”
祁云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谢菱,道“我平日里吃的本就不多……”
谢菱目光盯着祁云,浅笑道“那可不行,以后你得多吃。”随即伸手将放在自己面前的筷子拿了起来,将祁云碗里的肉,夹了几块过来,几口便吃掉了。
“今日,我就先帮你吃几口,以后你可得多吃些,下次在一起吃饭,要是还吃不了,可就没人帮你了。”谢菱眸光中带着一丝调笑,说得自然是与祁云的除夕之约,到时候母亲妹妹们在一起,自是有一番考验。
“好。”祁云眸光一顿,自是明白谢菱话中之意。
罗氏早已忙完了手里的活,在一旁看着两人眉目传情,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心下道要是苓儿还在,现下应该也是嫁了个如意郎君,十分欢喜,那狗官已锒铛入狱,而当初那陷害她女儿的男子,亦被判了秋后问斩,还了女儿一个公道,她心下的石头皆已放下了,今日又碰见个“苓儿”,想着莫不是女儿魂魄所托,借此告诉于她。
想到此处,眼泪便立刻忍不住了,如流水般地落下,随即从袖中掏出一个绣帕,别过面去,偷偷地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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